第二十一章
傍晚時分就開始下起瀝瀝淅淅的小雨，随着烏雲的到來與增厚，雨勢愈發大起來，打在屋檐上噼啪響，落下形成穿起的一串又一串“珠子”。
雲茶吃飽飯，趴在窗戶邊上發呆消食，望着昏黃瑰麗的天邊雲層出神。無方山就是這點不好，夏天一下起雨就沒個停，特別山間天象變換快，更易成雲致雨。
其實也還好說，但偏偏她就怕這個，就很讨厭òó。心裏打了個冷顫，雲茶舔舔爪子，心道：一會兒又得去鑽某人被窩了。
她在這裏居住已有兩年，認了穆珏做師父，每天吃吃喝喝，再讓穆珏撸撸，光陰彈指一揮間，很容易就溜走。
但比較讓貓難為情的是……她在這裏怎麽坐吃山也不會空，所以一直都沒有勤于修煉，也直至現在都未能化形。
好在她不是很在意，穆珏這個做師父的也沒啥不滿，就這樣糊弄過去了。
雨點密密匝匝得打在樹葉上，嘩嘩地響，藏在枝葉間的鳥兒忽地飛出，複又躲到屋檐下。
窗邊的貓兒伸了個懶腰，靜靜注視。
雲茶在貓兒身邊，看着她舒展完身子後，輕巧得跳到地上，姿态優雅地跑出房間，去了穆珏的屋裏。
雲茶拄着下巴，對眼前狀況不是很清楚。她試着碰了碰桌子上插花的小花瓶，果不其然撈了個空。半透明的手指穿過花瓶，握一掌空氣。
這回怎麽沒進到身體裏去？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樣也好，或許能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雲茶吐吐舌頭，跟了上去。
屋內，沒有掌燈，略為昏暗。
貓兒已經爬上穆珏的床了，身子輕巧，體态優美，高雅而不失猥瑣。
貓兒雲茶七扭八拗，撅着小屁/股進了穆珏被窩裏，哼哼唧唧地找了個舒适位置，躺下。
穆珏似乎是困着呢，睡得迷迷糊糊的，順手把貓摟緊，接着睡。
房裏傳來兩道均勻的呼吸聲。
雲茶打了個哈欠，覺得無趣，腦袋一點一點的，也要靠在桌子上睡過去。
就在這時，不遠處穆珏翻了個身。
他翻身本來沒什麽，正常。可他這翻完後一人一貓的位置，就有些那麽的……不可言喻。
穆珏之前是把貓按在臂彎裏的，他這一翻身，似是怕壓到貓，把她往出推了推。等穆珏躺好後，又怕冷似的把貓撈了回去。結果不知是他迷糊還是怎樣，竟直接把貓兒怼到胸膛位置，所以現在，貓和穆珏臉對着臉，唇貼着唇。
雲茶在一邊看呆了，原來是這樣!
穆珏被柔軟的貓毛刮得癢，對着貓臉蹭了蹭唇，察覺到不對，他意識不清地伸出舌頭，舔了舔。
忽地，穆珏陡然驚醒!
他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貓，又看見她嘴邊毛兒上的點點晶瑩。
穆珏一個用力把自己反推遠，直挺挺地立起身子。
“你給我起來。”他聲帶恍惚，一時間，也忘了裝大尾巴狼似的自稱“本君”或“為師”。
貓兒睡得熟，小聲哼唧。
“起來!”穆珏低喝。
貓兒雲茶一個激靈坐起，揉眼睛道：“師父怎麽了？”
穆珏眯起眼睛，揪着貓兒的後勃頸就把她拎了起來，任憑四只小爪子在空中無力抓撓。
穆珏眸中淩厲乍現：“你敢勾引我？”
貓兒眨巴黑珍珠般無辜的大眼睛：“勾引什麽？我在睡覺啊。”
“還敢狡辯!”穆珏道：“你方才湊上來親為師!還說沒有勾引我!”
貓兒雲茶愣愣的。
穆珏見她毫無反應，霎時炸毛：“你居然還這副樣子，你，你……”他手抖：“你可知這是本君第一次……你!……”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滴掉落，不一會兒就沾濕大片被褥，穆珏話音立馬收住。
他擡起貓的下巴，看她好不委屈，又黑又大的眼被淚水覆滿，還不斷有珠子不要錢的往出洶湧。
穆珏：“這……”
“哇——”貓兒放聲大哭，嗚咽聲讓人跟着心揪。
她擡起兩只前腳腳，捂眼睛，又去擦嘴巴，抽噎得斷斷續續：“誰、誰勾引你了啊，誰親你了啊，誰不是第一次啊……我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就挨了一通罵，貞潔也沒了，誰賠給我啊!——”
淚一滴又一滴砸下，有的直接掉在穆珏的衣角，将白色中衣洇濕。他有些手足無措：“我，你……”
“哇!——”貓兒雲茶哭得更兇。
穆珏腦中空白，下意識的：“我錯了，不哭不哭，是為師錯了。”
“你還我貞潔!嗚嗚，你讓我以後怎麽嫁人啊……”
一臉懵逼的穆珏甚至沒聽出不對之處，連連哄道：“為師養你這輩子還不成嗎，你莫要再哭了，師父給你道歉。”
說着，他把貓兒放下，捧在懷裏，一下又一下輕撫。
貓兒不滿，奮力一掙，止住哭聲，但鼻音仍重：“你拿什麽道歉？”
她伸出一只雪白的小爪子，掌心朝上，粉色的肉墊軟軟的，正對着他，暗示意味極其明顯。
穆珏想也沒想，從懷中掏出玉瓶，把仙丹悉數倒在她掌中，說道：“為師拿這個做賠禮。”
“這還差不多。”貓咪小聲嘀咕。
穆珏手中一空，較為驚奇得眨了眨眼，是他的錯覺嗎，怎麽看見自家的貓妖徒弟翻了個白眼？
貓兒雲茶接過仙丹，偷偷抿起嘴角，而後一仰頭，一個不落全吞進肚子裏去了。
待到穆珏察覺給出的丹藥不對勁時，已來不及阻止。
“等等……”
貓兒雲茶：“？”
穆珏趕緊把它又拎起來，猛拍貓背：“快些吐出來，快吐。”
雲茶一咳，倒被他拍得直接咽下去了。喉嚨裏痛痛的，馬上眼淚汪汪：“師父你不想給我，也不用打我啊。”
穆珏扶額，扼腕嘆道：“這是進階丹!”他語氣帶上自己都不知道的緊張。
“進階丹？”貓兒雲茶晃悠着小腦袋。
看她這懵懵懂懂的樣子，顯然根本不知問題嚴重性。
他不再多言，抓過貓，按她趴下，溫厚的手掌放在她背部，源源不斷的渾厚仙力湧來。
貓兒雲茶只覺背後一陣暖意，全身置于酥軟當中，腦袋迷迷糊糊的像喝醉了酒。
“師父你在幹嘛？”她聲音慵懶。
“凝神。”穆珏肅然抿起嘴角：“這進階丹是我剛煉出來的，以前從未試過，根本不知效果如何……
不過沒事，阿茶，你莫怕，師父絕不會讓你出事。”
貓兒雲茶眯起眼睛，仔細去感受體內的變化：“我覺得很舒服啊，師父你不要這麽小題大做嘛……”
話音于此止住。
穆珏頓住身形，眼睛因震驚而微微睜大。他眼睜睜看着這體态極妍的貓兒身邊輪廓開始泛出瑩白色的光。白光愈發大、刺眼，最終在達到一瞬間猶如白晝後驟然消失。
白光倏然而逝，床上的貓也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墨發如瀑的少女，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筆直的望他。
空氣宛如凝滞，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黯然失色。
少女未着寸縷，身形姣好，眼睛黑亮黑亮的，盛着春水，小巧堅挺的鼻梁，櫻桃小嘴殷紅。未施粉黛，更勝春色。
皮膚白皙如凝脂，巴掌大的臉下是纖長細瘦的脖頸，再然後是精致的鎖骨，突出的弧度讓人忍不住想上前咬一口。
再往下……
穆珏閉上眼睛，抓起放置在床頭的衣裳，把雲茶裹了個嚴嚴實實。
他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很寬很大，不是很合身，卻別有一番楚楚可憐之态。
雲茶擡起自己的手，好奇得看着，又握了一握。
“我，化形了？”激動且不敢置信。
穆珏聽得此言，睜開雙眼，看到她的一瞬間又是狠狠一愣，心都跟着顫起來。
她一言一行，直擊靈魂深處，有只手在把他的心悄悄抓住。
……故意的吧，穆珏心道，這長得也未免，太合他心意了……
穆珏不禁撫上她的鬓角，眼睛沒有聚焦，仿似魂飄萬裏，然而實際上，他現在滿心滿眼，都只有她一人。
顏狗穆珏喉頭一緊，眼底有抹不易令人察覺的情緒一閃而過。
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啊啊啊啊啊!——”在旁邊看到了所有經過的雲茶捂臉，粉嫩的小臉如今像剛出鍋，被蒸得通紅。
穆珏那眼中毫不加以掩飾的灼熱，将她幾乎融化!而這些事情，她以前根本就沒有在意過!
你不止不靠譜，還是個徹頭徹尾的顏狗!
雲茶羞憤欲絕，那邊一人一貓還在“深情”對視，一個是驚喜于自身變化，滿目歡喜，另一個，則是驚喜于對方變化，滿眼癡癡。
雲茶實在看不過去了，憑着這副魂體，向穆珏直直撞過去，邊跑邊叫道：“居心不軌，老不正經!”
她的指甲變長，變鋒利，雲茶再次照着穆珏的臉撓了下去。
她是魂體，且一直在這似夢非夢的環境裏處于旁觀者角度，原本是不期望能真正傷害到他的。
哪想，穆珏卻是一愣，向她的方向看來。
雲茶随着他的動作僵住，耳朵耷拉下來，這是自然而然地在向他表示親近。
穆珏忽而伸出手……碰到了雲茶的身體!
雲茶滿臉震驚。
穆珏手中輕輕一推，雲茶霎時被一股怪風給頂退好幾步，險些摔倒。
穆珏喃喃：“明明沒人啊……”
眼前白霧驟聚，将她的視線全部遮住，眩暈感襲來，很是熟悉。
雲茶再次失去意識前，還是沒有魂魄入體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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