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我哥回來了

嫁義兄 — 第 16 章 我哥回來了


第16章  我哥回來了

溫晏的眼簾倏然擡起,而後他的手不動聲色地搭上的劍柄,就在他手腕微動,行将出鞘之計,腰身卻被猛地抱住了。

他手上的動作也猛地頓住。

雪霧靜靜流淌,冷風悄悄地吹。

溫晏垂下眼眸,握住劍柄的手悄無聲息地松動了,修長的指節微微蜷縮起來,而後随着女子的哭泣之聲,讓他終于忍不住伸出了手。

他将手放在她的脊背之上,原本熟稔的動作,此時此刻卻在紛紛擾擾的雪霧的阻擾之下,變得有些滞澀。

“不過是些財貨罷了,遲早都會回來的。”

他一下一下撫過她顫抖的脊背,柔聲安慰道。

“我知道。”裴明繪站了起來,眼睫上還墜着些淚珠,晶瑩圓潤,整個人臉龐都哭紅了,“你就讓我哭一哭,哭一哭就好了。”

若真的只是些許財貨就好了可是這一燒,把她的半數家財都燒成了灰,這叫她如何不傷心?

她的這幅模樣映在他眼中的一瞬間,就像是疾飛而來的利箭一般擊中了他的心髒,瞬間激起波瀾萬丈。

鬼使神差的,溫晏伸出了手,用屈起的指節托走了那滴淚珠,他癡癡地看着那滴淚。

太過遙遠的記憶撲面而來,桃花扶疏之間,孤獨的少女躲在馥郁桃花之中哭泣。

朝霞萬丈,東風煦拂,惹得一陣桃花如雨傾。

他本路過此地,聽見隐隐約約的哭聲,便順着桃林的小徑往前尋,春寒未歇,岚氣缥缈,他的眼睛被東方的陽光照得睜不開,但是隐約間還是看見了一個少女的白色裙裾,他本想上去安慰她,可是等他到了的時候,少女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地的花瓣,随着風飄散聚合。

或許真的有神跡。

他心道。

“……”

裴明繪傷心一哄而散,奇怪地看着發呆的溫晏,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你怎麽了。”

溫晏從失神的狀态之中走了出來,轉而看向了裴明繪,她眼眶的紅暈尚未散去,仍有盈盈淚珠閃着光,鼻尖也紅紅的,比最豔麗的胭脂更加動人心扉。

心底的弦被勾了起來,溫晏幾乎是脫口而出:“真美……”

如此直白的誇贊登時叫裴明繪紅了臉,她徹底止住了傷心,也将眼角的餘淚擦了去,好奇地問溫晏:“真的嗎?”

溫晏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神與異樣,他似乎對此感到非常奇怪與不解,長眉也蹙起了起來,似乎想弄明白這奇怪的情緒到底是什麽,面對裴明會的問題,他遂十分随意地回道。

“自然。”

裴明繪看着他的神色幾經變幻,心中卻生了疑窦,可疑窦在何處,她自己卻也說不明白。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溫晏的手伸了過來,裴明繪起初以為他是要握自己的手,就準備将手伸了過去,但沒想到溫晏的手竟然越過了她的手,而是放在了風燈的手柄之上。

“……”

她略有些尴尬地別過頭去。

溫晏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裴明繪發紅的耳朵尖上,嘴角勾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狡黠微笑。

屋外數九寒天,一進門便是融融春意,好似春天一般,馥郁的檀香悠蕩在屋中。

“喝杯茶暖暖身子罷。”

裴明繪捧着茶盞到了溫晏身前。

溫晏接了過來,笑眯眯地看着裴明繪,“子吟如此貼心,竟叫我不勝歡喜了。”

“你的情話倒是信手拈來。”一見他笑意,裴明繪便心悸,遂低着頭收拾着長案上的茶具。

溫晏聽罷,遂探過頭來,笑道:“此非情話,而乃重明心中之話。”

“若有诓騙,我不得好死。”

裴明繪感受到溫晏正在靠近,他帶着風雪寒氣的氣息越逼越近,她的心跳越跳越快,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這種刺激與陌生的感覺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動着。

彼時溫晏的手悄無聲息地上移,假裝着情人的撫摸,慢慢地搭在她的頸項之上,他薄薄的唇角揚起了淡淡的微笑,無聲的蔑視,湧動着的殺意,太多的仇恨穿透了風雪而來。

“我信你就是了。”裴明繪突然坐直了身子,扭過頭去,黑漆漆的眸子倒映着溫晏的突然凝固的笑容,心中不期然生出幾分愧疚來,“你們一個個,怎麽都愛發這種毒逝,若真的應驗了怎麽辦。”

“左右我乃真心,何必懼他後果。”溫晏虛握住她的手,眸光仿佛有實* 質一般,叫裴明繪再度心慌,可他的語調篤定又坦蕩,恍惚間竟叫她聽見了裴瑛的聲音。

“此生,我最虧欠的人便是你了。若不能再護住你,我又有何種顏面茍活于世呢。”

所有的情緒都終止在這裏,她的腦袋空了一瞬。

“我乏了。”裴明繪突兀地站起身來,額頭一不小心就撞在了他的臉上,将他的臉一下子撞向了一邊。

“你沒事罷!”裴明繪趕忙捂住溫晏被她撞到的地方,非常歉疚地說道,“我真的太魯莽了,可将你撞疼了?”

“沒事。”溫晏看着裴明繪這幅着急的樣子,竟笑出了聲,“我又不是泥做的,怎麽可能一撞就撞壞了。”

“又如何值得你為我擔憂成這幅樣子。”

他輕輕攏住她的手,卻發覺她的手竟然異常冰冷,他遂低下頭去,柔和地吐出氣來,想要溫暖她的手。

“手怎麽這樣涼。”他垂着頭,擡起眼,低眉順眼,分外有嬌弱外室的風姿,只叫人看一眼,便生了攫取他滋味之心。

按實說,裴明繪本不喜男子有如此嬌弱之态,但彼時,眼前的人,卻頂着裴瑛的臉。

她呼吸一窒,黑色的眸子一動也不動地看着溫晏。

溫晏以緩緩仰起頭來,以微末的距離不動聲色地靠近着。

墨發落肩,眸間浮笑,這個如迷霧一般出現的男子似乎永遠都是這般溫柔,這般愛笑,他似乎永遠都能體悟她,用自己的溫柔,排解她的煩憂。

可他真的是這樣嗎?

不知從何處漏進來寒風,吹得滿室燭火晃蕩不息,連帶着燭火光影也變幻不止,映在絕美的男子的身上,便是忽明忽暗。

時真時假,缥缈不定。

可就在他的氣息越逼越近,這張臉上相似于裴瑛的地方仿佛越來越少,獨屬于溫晏的顏色卻越來越重。

臨了之時,她終是偏過頭去,他的吻堪堪停在她的臉側。

“好了,子吟既然累了,我就先走了。”

肅肅衣衫摩擦之聲後,溫晏站了起來。

“雪重,我叫馬車送你。”

裴明繪對于這個溫柔可人的少年滿懷歉疚,她本不該躲開的,可是她的身體超越了她的思維。

“子吟不必費心了。”溫晏笑道,“路不長。”

裴明繪滿懷歉疚地送走了溫晏,剛一擡手竟然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有一些白的灰的東西,湊在眼旁細細去看,竟然是脂粉。

“……”裴明繪先是愣了愣,而後不可置信地哦了一聲,而後眼中浮現出裴瑛端坐在鏡臺前描眉畫眼的姿态,忍不住笑出了聲,而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直接就笑出了眼淚。

彼時門外的溫晏剛走上廊道,他耳力看上去很好,除了靜谧的長檐落雪之聲,那笑聲就直接傳到了溫晏耳中,原本從容的步子瞬間停住。

冷風吹起他的幕籬,露出蹙起的長眉與浮動着不解的雙眸,可是最後随着幕籬的白紗落下,他只冷笑一聲,撣了撣自己身上的雪粒,再度從容地離開了。

*

寒流依舊肆無忌憚地從北方來,呼嘯着西北風馳騁在廣闊的關中平原,一騎百人隊自函谷關出來,馬蹄踩過厚厚的雪泥,雪沫打着旋飄飛在半空裏。

這注定是一個多雪的冬天。

雖然是午時一刻,但天際那厚厚的黑雲密密麻麻地壓來,又是一場鋪天蓋地的暴雪行将到來。

馬隊馳騁在長安往河東安邑的馳道,又是連續三個時辰的奔馳,馬隊便到了安邑城牆之下。

就在此時,關閉城門的悠長號角響起,垛口士兵的喝城聲在冷冽呼嘯的東風裏被攪得此起彼伏若隐若現,城頭的大漢旗幟也結上了厚厚的冰,再也不能自由地跟着長風舒卷。

城頭喝聲再度傳來,“城門将閉,行人止步,雞鳴開城!”

眼見話音剛落,安邑城的城門就要軋軋關閉,就在此時,黑衣馬隊為首之人倏然亮起出力黑玉令牌,同時冷冽的聲音穿透了風雪。

“城門吊起,長安來使!”

片刻之間,百人騎的馬隊便鳳一般地卷到了城樓下,負責勘驗來使的城門樓一間黑玉令牌,登時一路小跑到馬隊為首之人的面前,一躬身,而後接過令牌之後,勘驗完畢之後歷經再度躬身,而後轉過頭高聲道,“長安來使,開城門,行人閃開!”

為首之人再度一揮缰繩,黑色的駿馬便揚開四蹄飓風一般入了城。

大雪紛紛,雪深路難行,故路上行人稀少,一見如此陣仗,紛紛駐足,看向這風馳電掣的馬隊。

郡守府邸面前,已過天命之年的楊安平得城門吏通報,早早就守在府門前,一見百人騎士隊的身影,趕忙下階迎了過來。

“下官見過裴大人。”

修長優雅的手猛地一勒缰繩,原本疾馳的駿馬變作從容走馬,等黑色駿馬到了府邸前,駿馬之上的披着黑色披風的男子利落翻身下馬。

黑色的軍靴踩過雪泥,冷風吹起男子的黑色披風,寬大的黑色兜帽之下露出銳利的下颌線,以及那冷冽的薄唇。

來者,正是長應侯兼禦史大夫裴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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