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柔問向思:“這些霧氣有毒嗎?會使人怎樣?”
向思肯定地答:“一旦吸入, 必死無疑。”
展雲風望着那片毒氣彌漫的海域,沉吟片刻,說道:“待到正午陽光最勝時, 毒霧會稀薄下來,我們到時趁機而過。”他也看向向思, 問道:“可否安然渡過去?”
向思收回目光,搖頭道:“怕是不可行, 這片區域被人刻意種下許多毒物, 經過這許多年的繁衍變化,這裏的毒氣已經濃不可化。”
杜鋒接話道:“可否繞道而行?”
向思道:“既然是有意不讓進入此島的人活着出去,自然是已經将所有可行的道路都設了障。”
彤雅這時望了眼那片毒霧,滿不在意地撇撇小嘴,嘟囔道:“真是大驚小怪,這有什麽了不得的?”
杜鋒距她最近, 将她的話聽得清楚, 杜鋒忙拉過她, 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有辦法?”
彤雅甩開他的手,哼道:“我才不管你, 毒死你最好。”
杜鋒一聽這話, 便知彤雅真的有辦法, 趕緊将她摟進懷裏,哄道:“乖,今後我什麽都讓着你,你快告訴我。”
彤雅不吃他這套, 推拒着他的懷抱,不屑道:“誰稀罕你聽不聽話。”
杜鋒禁锢着她不放,在她耳邊悄聲說:“我知錯了,今後永遠你在上我在下。”說完不由得臉紅了紅。這次南渝之行,杜鋒也是發現了一個全新的自己,自己內心對此都是震驚不已的。
彤雅狠踹了杜鋒的腿一腳,氣惱道:“放手!滾開!”彤雅最近真是被杜鋒欺負慘了,動不動就被他摁倒,她又不好此道,并不想總做那事。
他們這面的動靜終于引來了其他幾人的目光。
展雲風看着他們,說道:“我們現在必須同舟共濟,才有可能一起活着離開。”
彤雅對上展雲風的目光,不由得下意識的摸上自己腰間的藥囊。
向思看得明白,立刻問道:“王儲身上是否有護息丹?”
見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無法遮掩的地步,彤雅也不想再繼續拿捏杜鋒了,取下自己腰間的藥囊,說道:“護息丹我是有,不過,只有四顆。”
說着,彤雅取出其中的兩顆,一顆毫不遲疑的塞進杜鋒的口中,并狠力給了杜鋒的心口一拳,說道:“本王儲的奴隸,本王儲不準死就休想死的這般容易。”
杜鋒吃痛地一吸氣,将那顆護息丹瞬間吞了下去,嗆得連連咳嗽。
彤雅滿意地看着他,随即将手中的另一顆放進了自己的口中。然後将藥囊遠遠扔給展雲風,好笑地說道:“剩下的兩顆,你們三個人分吧!”
展雲風接過,面色平靜地道謝,然後取出一顆遞給向思,說道:“向國師一定要活着帶我們離開這裏。”
還不待展雲風把另一顆遞給葉婉柔,葉婉柔已經雙手捂嘴的躲開,跳到一丈外的一株草下,說道:“王爺不必擔心我,我服了金蛇膽,可百毒不侵。”
展雲風走向她,說道:“這裏我的武功最高,內力最好,你不用擔心我,我會龜息閉氣,我不會有事的。”
葉婉柔捂着嘴躲,急道:“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可以百毒不侵。”她跑到向思身後,求救的看着向思。
向思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似無奈又似寵愛,他看着展雲風,說道:“她說的是真話,她若真的服下了那顆金蛇膽,的确是可以百毒不侵。”
展雲風還是不放心,遲疑道:“此事容不得半點閃失。”
向思卻直言不諱地說:“我也在乎婉柔的生死,不會讓她冒此等危險。”
展雲風沉默地看了向思片刻,随後擡袖将藥囊中的最後一顆護息丹服下。
正午十分,豔陽鋪撒整個海面,遠遠望去,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片金光燦燦。淡青色的霧氣稀薄得及不可見。
白貓頭鷹在向思的指示下,獨自飛上了高空,在天空中随着海面上一記簡易的扁舟姍姍而行。
向思的叢林生活經驗最為豐富,所以小舟是由他所設計,其他幾人一同動手所造,舟體主要是用鳳尾喬的主幹所制,這種喬木輕且密,很耐水。
小舟順着水流,不疾不徐的駛向百丈外的對岸,那裏植被茂密,景象神秘。
杜鋒在船頭用一枝寬木掌握着方向,彤雅上船時因為不想理會杜鋒,所以坐到了船尾。向思坐在船後方,不時配合着杜鋒的動作。
展雲風與葉婉柔坐在中間的位置,一左一右的維持着船身的平衡。
展雲風對于葉婉柔可百毒不侵的論定心存懷疑,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唯恐她有任何的不測。葉婉柔知他心意,為了安撫他,便不停以輕松的微笑回應他,同時心裏一片甜蜜。
行程過半時,展雲風的臉色變得有些發白,額頭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葉婉柔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異樣,不由得拉過他的手臂,擔憂又急切地問:“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展雲風定定的看着她,似在确定她的狀态,最後竟從袖袋中取出一顆護息丹,放進口中服了下去。
葉婉柔吃驚不已,問道:“你怎麽才服下?先前……”說到一半她便明白了,不由得有些哽咽。明白展雲風是因為擔心她不能真的百毒不侵,所以一直未敢服下那顆護息丹。
葉婉柔暗暗的握住展雲風的手,無言卻情升。
展雲風服下丹藥後,臉色很快恢複了過來,葉婉柔的心情因此輕松下來,不由得嗔怪他疑心病重。展雲風沒有反駁,只是坦然一笑,仿佛他疑心得理所應當。
兩個多時辰後,幾人終于順利登上了岸邊,來到了繁靈城西北的一處邊寨。
這座邊寨實是一處奴隸場,有一批男奴在這裏勞作,主要從事采摘并晾曬大批量的草藥。
他們踏上這片區域的時候,發現這裏竟是人去屋空,四下裏無人。滿眼皆是破敗不堪的殘垣斷壁,大片大片被燒焦的竹屋和用品赫然呈現于眼前。一陣海風拂過,仿佛還嗅得到物品被燒焦的氣味。
路過晾曬場時,看到晾曬場上有大量未及時收拾的草藥,被風雨打散得滿地狼藉,場景凄涼。
他們幾人面面相觑,心裏都明白,這裏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待走到寨子中央的官使住處時,遠遠便可見那裏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附近的一株焦蓉樹上,赫然吊着幾具屍首。
“好像都是女人。”葉婉柔驚懼道,“何人将她們殺死在這裏?”
向思拄着一只拐走上前,從其中一具屍體的腰間取下一塊牌子,看了看,說道:“她是這裏的主事奴主。”說着又看了看其他的屍體,“她們應該都是這裏的官使。”
葉婉柔茫然四顧,視線最終落在了燒毀的屋舍上,發現臨近的一處屋舍裏堆着很多屍體,明顯被縱火燒火,只是沒有完全燒盡。看上去異常恐怖駭人。
向思說道:“看來這裏的宮兵都被殺死了。”
很顯然,男奴們殺死了管事的女官,殺光了女王派駐的宮兵,然後紛紛逃離了這裏。
夜幕漸臨,海風漸起。海邊的風,大起來可以将人畜卷上天去。
幾個人不便再繼續前行,只得在寨子裏尋了處尚且可以住人的竹屋,打算在這裏暫住一晚,待明日再趕回城中的王宮。
這裏同幽冥島一樣,都屬于熱帶雨林的氣候環境,熱帶叢林中的食物都不難獲得,有大量的水果和可食的植物。但與幽冥島不同的是,這裏雖然同樣晝夜溫差小,但卻遠不如幽冥島那般舒适,這裏的夜晚潮濕悶熱,數不清的蚊蟲在周圍盤旋萦繞。
幾人按照向思的辦法,找來了很多的叢林驅蟲草,點燃在周圍,這才稍稍緩解了蚊蟲的侵擾。
葉婉柔看着四面漏風的竹屋,到處都是陳舊與破敗。她的心情有點糟,腦子裏不斷閃現着剛剛的那些不堪入目的屍首,胃裏難受得什麽也吃不下。
竹屋外,夜風漸勁,吹得外面的植物呼呼作響。
展雲風顧不得其他,在屋角将葉婉柔護在身邊,柔聲細語地哄着她吃東西。他手裏拿着幾人剛剛采摘來的鵝石果,黃橙橙的顏色,摸上去手感很好,剝掉表皮,裏面的果肉柔軟多汁,足可以使人吃飽。
葉婉柔抱膝坐靠着竹牆,無力的搖頭,一口也不想吃。
彤雅坐在屋中的破木桌上,看着屋角的情景,諷刺道:“就算是想死,也不要挑在這種時候,否則還得害得別人在這種艱難的處境裏費心照顧你。”
葉婉柔看向彤雅,溫婉一笑。
展雲風也轉頭看過去,還不待彤雅再說話,杜鋒已經動作疾速地一把将她從木桌上拉了下來。彤雅尖叫一聲,随即無聲,被杜鋒手中的椰果塞了滿嘴。
彤雅大怒,擡手打向杜鋒的臉,杜鋒任她打了一巴掌,然後點住她的穴,把她抱到了竹屋的另一角。
這件竹屋還算寬大,看得出原本是用來給奴隸居住的場所。地上還散亂的放置着一些破舊的草席。
向思拄拐站在屋中唯一的窗戶前,仰望着迅速黑下來的天空,聽着呼嘯的風聲。
他知道,這是一場足可以摧枯拉朽的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