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柔聽到烏拓說找到了展雲風的蹤跡, 一刻也無法按耐的随着烏拓匆匆離開了千姿樓,一路急步來到了一家客棧。
那客棧距離千姿樓不遠,是座三層的竹樓, 算得上是繁靈城裏上等的客棧。
站在客棧的門口,烏拓看了眼廳堂, 邀功的說道:“剛剛他就在這裏。”
葉婉柔的一只手不自覺的按在了心口,急切的四下裏望了眼, 卻并沒有看到她想見到的那個人。
由于時辰已經不早, 此時廳堂裏只有兩桌的客人,一眼便看得出沒有那個人。
客棧裏的侍者神色谄媚的奔到烏拓跟前,不待烏拓開口,便小聲說道:“您吩咐的事小的一直留心着呢!”說着神秘兮兮的指指頭頂,“那人已經回了二樓的客房。”
烏拓看向葉婉柔,表明自己沒有說謊, 說道:“上樓去吧!”
葉婉柔望着樓梯的方向, 心中竟生出了怯意。
烏拓心急火燎地道:“我陪你上去, 快些找到你的主子,将事情早些做個了斷, 今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葉婉柔詫異的看向烏拓, 不知那日他是如何理解了自己的話, 竟會說展雲風是她的的主子,不過他怎麽理解,都是無所謂的。
葉婉柔問清侍者口中所說的具體房間,擡步走上了樓梯。樓梯很短, 轉眼就到了那間房的門口。房裏亮着燈火,隐約可見一個男子的身影在走動。葉婉柔的心突然收緊,望着房中的那個身影竟然濕了眼眶。她垂眸對跟上來的烏拓說:“你先下樓去等我。”
烏拓自然不願意,見她這副膽小怕事的樣子,便幹脆地大步到那門口準備拍門。
還不待烏拓白胖的手掌落上去,門被從裏面打開了。
剎時間,門裏門外的人都愣住了。
葉婉柔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待看清了房內的人時,她又是一驚。眼見那人挑眉含笑,她立刻轉身欲逃,卻被人一把拉住。
白瑾瑜一身紅色錦衣長袍,看着眼前驚慌失措的嬌美女子,他十分驚喜地道:“既然來了,何必急着離開。”
葉婉柔被他拉進懷裏,滿眼玩味地道:“我早說過,我們是很有緣的。”
葉婉柔推着他的身子,試圖掙脫。
烏拓在一旁怒了,當他是空氣嗎?他上前一把抓住白瑾瑜的手臂,斥道:“好大的膽子,她現在是我的人,由不得你……”
烏拓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白瑾瑜一個揮手點了頸間的穴道,整個人立刻軟了下去,倒地不醒。
烏拓随身的保镖都被他留在了樓下,這會兒連個幫他護他的人都沒有。
葉婉柔開口欲喊,卻被白瑾瑜動作敏捷的捂住了嘴,然後被拖進了房中。
葉婉柔自知不是白瑾瑜的對手,便不再徒勞的掙紮去惹惱對方。
進到房裏後,白瑾瑜将葉婉柔按坐到床榻上,用雙臂圈着她的身體,含笑俯看她,說道:“我昨天剛到這裏,今天你就主動找來了。沒想到你這麽想見我,真是不枉我特意來找你。”
葉婉柔無計可施,只能與他周旋,緩聲道:“你真是特意來找我的嗎?若是真的,那現在你就帶我離開這裏回梁都去吧!我一天都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白瑾瑜擡手欲撫摸她的臉,葉婉柔偏頭躲,他的手便落到了她的發上,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就這麽同意跟我了?不必理會展雲風嗎?還是他……”
白瑾瑜逼視着葉婉柔的眼,一字一頓道:“已經死了?”
葉婉柔聞言瞬間紅了眼圈,搖頭道:“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白瑾瑜滿意地看着她的表情,含笑輕聲哄道:“不用擔心,我會帶你離開這裏的,只是……”他瞟了眼窗外的暮色,“總得等到天亮吧?”
葉婉柔趁機站起身,說道:“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邊說邊想大步向門口去。
白瑾瑜下意識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其實他心裏并沒有真想對她做什麽,就如他之前說的那樣,他并不缺女人,絕不至于去做強-暴一個女人的下作事情,只是不知為什麽,每次遇到這個女人,事情都會不由自主的演變成這樣不堪的地步。
葉婉柔又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只知自己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便順勢低頭狠狠的咬他的手。
白瑾瑜吃痛地收手,心中生出一絲惱怒。他回手提起葉婉柔的衣領,稍一用力便将她甩回了床榻上。
葉婉柔驚叫。
伴随着她的叫聲,房門突然被人大力地從外面踹開。
向思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廊處,他眼中盛着怒火,怒視着房中的紅色錦衣男子。
白瑾瑜略驚,站定道:“你是何人?”
葉婉柔見向思來了,立刻從床榻上爬起想奔過去。
白瑾瑜在中間攔她,卻與向思瞬間交上了手。
白瑾瑜的武器是他從不離手的折扇,打鬥間不時有細如牛毛的暗器自扇端飛出。
向思剛剛在娅郁女王那裏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此刻正好都發洩在了白瑾瑜這裏,所以下手是一招狠過一招,一副金剛手環連連出手,一副誓要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的樣子。
白瑾瑜此次以商旅的身份隐秘前來南渝國,是有要事要辦的,他絕不想此時惹出什麽事端來壞了自己的大計,更沒心思為個女人與人拼命。所以幾十招後,他及時收手,退到了一邊,叫停道:“你我素不相識,我不想與你争鬥下去。”他偏頭看了眼站在屋角的葉婉柔,說道:“她若願意跟你走,就随她的便。”
白瑾瑜說這些的同時,狠狠地盯着葉婉柔,又說道:“今日你若随他走了,他日再見,你我便是仇敵,我若殺你,你休要怪我心狠。”
說得好像他們之間真有什麽一樣。
葉婉柔毫不猶豫的走到向思身旁,看也不看一眼白瑾瑜,他們之間本就不算相識,他此時說這樣的話,不過是想給自己此刻的尴尬局面找個臺階下罷了。
葉婉柔垂眸平靜道:“既然如此,他日若是不巧相遇,你我便互相繞道而行,不要碰面惹人眼了。”說完,葉婉柔轉身走出了房門。
向思狠瞪了白瑾瑜一會兒,轉身随着葉婉柔離開了。
直到走出客棧,葉婉柔才深呼出一口氣,她回頭問身旁的向思:“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向思答道:“是海星出來尋你,告訴我你随烏拓來了這裏。”
向思随後讓烏拓的随從趕到樓上,将還昏死在廊道裏的烏拓帶走。
葉婉柔與向思重回到街上,夜禁後的街市,漆黑一片,天上高懸着一輪殘月,撒下暗淡的白光。
向思想到女王白日裏的命令,心中暗沉,快走一步攔在葉婉柔的身前,問道:“你的名字是什麽?”
葉婉柔正為沒能找到展雲風而難過不已,突聽向思這麽一問,擡手拭下眼角的淚珠,為自己還不曾告訴過向思自己的名字而有些慚愧地說:“我姓葉,名婉柔。”
向思在暗淡的月光中認真的看着她,說道:“葉婉柔,如果我要殺你,你可會怨恨我?”
葉婉柔被他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愣了下,随後平靜回道:“你若真殺了我,想必也有苦衷的,我不會怨恨你的。”
向思詫異她的回答,同時也詫異自己竟然會将這種話問出來,真是與這個女子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了。
兩人一路無聲的前行,經過一處巷口時,隐約可以聽見海邊的方向傳來陣陣的破石之聲,那聲音铿锵有力,似乎在建設着什麽大的工程。
葉婉柔早已對外界的事物變化失去了興趣,沒有好奇問那是在做什麽。
回到千姿樓的時候,天色已經将亮。向思本想離開,可是看到葉婉柔傷心失落的樣子,他又不忍留她一人在這裏。
在海星眼巴巴的注視下,向思和葉婉柔兩人一起吃了早餐,這個早餐吃得不是一般的慢,尤其是葉婉柔,完全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窗外天微亮時,已經有不少商販出來擺攤占位,有些熙熙攘攘的樣子。
葉婉柔索性放下碗筷,支着下巴看窗下的人來人往。
不稍片刻,原本富有生機的熱鬧街市上,突然莫名地安靜了下去。随後人們紛紛退至街道兩側,并依次跪了下去。
葉婉柔不知也不在意這些人的行為,依舊是神情平靜而落寞的看着下面,其實她只是在發呆。
向思安靜而耐心的在一旁陪着她,見到窗外的異樣,他探頭看了出去。
只見一大隊人浩浩蕩蕩的駛來,他定睛一看,神情頓時凝重了幾分,那竟然是久不露面的王儲彤雅王女帶着一衆衛隊來到了繁靈城。
彤雅王女幼時便被娅郁女王送去了靈番島,沒有女王的命令,不得擅自回宮。
向思正在不解彤雅王儲突然回來的原由,身旁的葉婉柔豁然的站了起來。那神色,仿佛是見到了什麽令她震驚不已的事物。
向思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見到的正是彤雅王女的高高座駕,那座駕四面的幔帳都收起着,正在一頭象的拉動下悠悠駛來,為了便于驅動大象,那轎廂足有兩層樓高,站在他們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轎廂中坐着的年輕而俏麗的彤雅王女。
向思轉頭看了眼身旁的葉婉柔,見她已是淚眼婆娑,他訝異地看回去,這回他注意到了彤雅王女身旁的人,那是個身着白色長袍的年輕男子,男子側身靠着座椅,神色看起來像是很疲憊。從向思所在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到了一個十分俊美的側臉。
葉婉柔起初以為自己眼花,以為自己思念成疾,看錯了眼,可當她認出那白衣人身後站着的人是杜鋒時,便知眼前情景并非是自己臆想。
再細看那白衣人,如此不凡的氣度與俊美儒雅的樣貌,除了厲王展雲風還能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那麽鮮活的生命,以那樣殘忍而決絕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怎能不讓人心疼?
若人真的有靈魂,願他的靈魂可以去到一個無憂無慮,幸福快樂的地方。
沉痛悼念英年早逝的喬任梁。
(2016.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