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風暴前夕
愛, 怎麽會不愛,她從未有一刻不愛他。
她深深地愛着他,而這份愛, 不知從何而來,而又不知從何時起, 她的愛已然成了無可救藥的病。
她一次次想要尋求醫治它的藥,卻又一次次愈陷愈深,以至于連維系最基本的表面的兄妹的和諧也不能。
親情分崩離析,若非那陰差陽錯的情毒,他們二人當此生不複相見。
此時此刻,他卻問她。
她還愛他嗎?
愛嗎?
她永無可能不愛他。
可是, 感情終不是一個人的一廂情願。
裴明繪望着裴瑛, 看着失而複得的哥哥,多少年的被積壓被壓迫着的情感在內心激蕩徘徊着,猛烈地沖擊着她的心房,擊碎了她的維系平靜的理智。
那他呢?
他愛她嗎?
裴明繪哪裏不知道, 她想要得到的答案是天下最大的奢望, 可是她還是如飛蛾撲火一般, 急迫地朝着真相前進,哪怕這一顆本就傷得支離破碎的心再次摔得粉碎。
裴明繪摁住裴瑛的肩膀,将身用力一轉,轉眼便将裴瑛壓在身下, 她跨坐其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裴明繪的手順着他脖頸的優雅曲線往下走,柔軟指腹分明如蜻蜓點水一般滑過, 可是又激起了他的猛烈地不能被壓制的戰栗,她的手一路往下走, 順着他身體起伏的肌理溝壑一路往下走,力道逐漸加重,由輕觸轉為愛撫,撫過他終于,裴瑛的似乎沒有辦法再忍耐下去,他的喉結無聲地滑動了一下,而後在忍耐中溢出破碎的喘息。
“哥哥允許妹妹這麽做嗎?”
她的語調天真而又無辜,每一個字,聲音的每一次起伏都在挑戰裴瑛緊繃的神經。
“自無不可。”
裴瑛的喉結滑動,語調忍耐而又壓抑,看向裴明繪的眼眸沒有一絲一毫的攻擊性,過往的兄長的不可侵犯的威嚴在此刻蕩然無存。
“随你享用。”
裴明繪的心尖像是過了電一般酥麻,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裴瑛的答案。
“那哥哥呢,哥哥愛我嗎?”
裴瑛看着裴明繪,看着他潋滟着水光的唇張了張,卻一個音節都沒有吐出來。
裴明繪看着裴瑛,卻仿佛被兜頭潑了一盆的雪水。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她仿佛溺水的人,要抓住那漂浮在水面上的救命的浮木,裴明繪心跳得極快,她看着裴瑛:
“那哥哥所做的一切,就算與妹妹行如此悖逆倫常的夫妻之事,難道只是為了留住我?”
裴瑛仰着看着裴明繪的面容,看着她因身體裏翻湧的情|潮而如紅霞一般的面容,看着她那因親吻而潋滟的紅唇,目光偏移,最終落在她粼粼波光似的眸子上。
這雙眼睛,是他永遠無法忘懷的存在。
看着它随着歲月一寸寸地長開,氤氲缭繞在她眼底的憂愁一寸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爛漫動人宛若春日晴陽的笑意。
他就這麽看着她的,目光一瞬不離。
可他的心底卻是空蕩蕩的,像是一片寂靜的荒原。
他終是不能再直視她的目光,偏過了頭去。
裴明繪看着他逃離了自己的視線,心底那一簇因為他的愛的問詢而死灰複燃的火焰陡然熄滅。
是啊,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徒傷己心罷了。
裴明繪的身體僵在當場,身體也驟然冰冷起來。
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的,他的答案,從頭到尾不都是清晰明确的嗎?
是誰在自作多情?是誰在苦苦逼迫?
裴明繪垂下頭,輕笑一聲。
她知道,他本不愛她,他清風朗月,又怎麽會愛上自己的妹妹,哪怕她與他并沒有血脈上的牽絆。
他對她的是責任,是歉疚,是關愛。
自己對他的是貪婪,是觊觎,是任性。
自己到底是任性,叫他為難。
讓他違背自己的感情,被迫與自己的妹妹茍且。
自己怎麽還是不長記性,明明已經因為自己的任性讓兄妹決裂了,自己怎麽還會犯下如此的錯誤。
難道你就不怕悲劇重演嗎?
難道你就真的願意真的看着他違背自己的本性去與你茍合嗎?
這叫愛嗎?
裴明繪的瞳孔晃動着,內心痛苦的波瀾一直傳達到眼底。
結束罷,就這樣。
裴明繪俯下身去,不帶一絲旖旎的吻輕輕落在他的眼睫之上。
“哥哥,我知道,就算你我情到濃時,卻也不可能突然生出情來。”裴明繪笑了笑,笑容看似輕柔得好似春風,可若細細去聽,便能聽到那極致的苦澀悲傷,“我愛你,我深深地愛着你,以前,是我不懂事,可是現在,妹妹已經長大了,妹妹已經不再是那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了。以後,哥哥依舊是妹妹的哥哥,妹妹依舊是妹妹的妹妹,過去的那些事,哥哥都忘了罷。餘下的事,妹妹只是希望哥哥好好活着,哥哥連這個也不能答應我嗎?”
裴瑛的喉結上下移動,話卡在喉嚨裏,他慢慢地轉過頭來,迎面便撞見一雙流着淚的眼睛。
愛嗎?
什麽是愛?
裴瑛只知道,自己的心是放在她身上的,自己的所有情感都為她所牽動着。
她的笑,她的淚,她的一颦一蹙,他都牢牢地記在心裏,像是毒藥一般,無法忘懷,無法忘記。
自己這麽多年來,全部情感,除了恨,餘下的便全是她。
這是愛嗎?
“我……”
裴瑛的心一下接着一下重重地跳着,多年來因為親情遮掩的那一絲隐秘情感勃然生發,與那繞過親情的短暫感情瞬間碰撞,心底的情感洶湧勃發,以不可遏制之勢如春草蔓生纏繞住了他所有的思考。
愛嗎?
世間一點一點流逝,他拼命地反複問自己。
愛嗎?
愛她嗎?
初見之時,大雪飄飛,她就縮在牆角,孤苦伶仃,他本以理智,以大局壓制憐憫之心而旁觀,可是內心的情感卻一次接着一次沖破理智的束縛。
他怎麽會不在意她?
可這份在意是什麽?
是舍不下,是分不開。
就算二人背着兄妹行了夫妻之實,他也不能忍下心将她逐出裴家,反而在最終落筆之時劃去了自己的名字。
內心壓制的痛苦,壓抑與極盡瘋狂卻無處宣洩的癫狂在落筆的那一刻瞬間煙消雲散,裴瑛如釋重負。
裴瑛啊裴瑛,你自問,你與她歡好之時,心底裏的情感真的只是歉疚自己侵犯了自己的妹妹,而沒有為此産生的情動嗎?
此時此刻,你與她在長案之上行夫妻之實。
這合乎兄妹之情嗎?
你有千種萬種将她掠走,讓她遠離長安争鬥的方法,可是你為什麽選擇如此極端的方法?
你是真的想要用自己的身體來留住她嗎?
你一向自诩光風霁月,對她只有兄妹之情,所有偏愛也只是兄長的妹妹的關愛。
可是真的只是這些嗎?
記憶裏長安城的風雪再度大盛,他仿佛又看見那辚辚駛離的車馬。
遠嫁匈奴去,自此不歸來。
他決不能失去她。
心底的恐懼如潮水奔湧,裴瑛拼命往前跑,過往的風度儀态都随着飄搖着的風雪散去了。
裴瑛一把掀開車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抱進自己的懷裏。
裴明繪将欲抽身離去,可就在此時,手腕卻又被一只寬大有力的手緊緊握住:“別走。”
然後,裴明繪整個人便跌進了他的懷抱。
他緊緊抱着她。
或許,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
自己的心被誰所縛。
他早就不得自由了。
裴瑛緊緊将裴明繪禁锢在懷中,順應自己的欲望,自己的情感,說出了自己最隐秘的所想。
“子吟……”
他的嗓音微微沙啞,長長的睫羽垂了下來,在眼底投下陰影,遮住裏面湧動着即将噴薄而出的情感。
“我愛你,過去的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心髒因此停跳一瞬,裴明繪瞬間僵在原處。
“你說什麽……”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瑛,眼睛睜得大大的。
裴瑛将身坐了起來,輕輕捧住她的臉頰,輕輕地親吻着,耳鬓厮磨着,宣洩着自己那鋪天蓋地,幾乎淹沒了自己所有理智與思考的情感。
“我愛你,子吟。”
“你是不是在騙我?”
裴明繪的聲音顫抖着。
“不是的。”
“你是不是在哄我?”
裴瑛吻上她濡濕潋滟的唇,一場漫長纏綿的深吻過後,裴瑛才稍稍離開她的唇,兩人臉頰挨着臉頰,溫存而又親昵,他的眼睫先是往下垂着,過了些許時候,方才又擡了起來,漆黑的優雅的閃爍着潋滟的光,他的嗓音不複清潤,而是沙啞。
“我絕無欺你哄你之意,我深愛着你,我愛你,裴子吟。”
裴瑛修長的五指尋到裴明繪的手,緊緊交握。
“我愛你,如有欺騙,天地不容,當下黃泉地獄,永世不得解脫。”
他愛她……
他真的愛她……
所有痛苦糾結的情緒哄然而散,裴明繪看着裴瑛,看着男子秀色絕倫卻清寒峻冷的面容在此時此刻染上情感的溫度。
裴明繪喜極而泣,可是轉瞬又轉為驚慌,急忙捂住裴瑛的嘴:“哥哥這是什麽話,就算是假的,哥哥哪有又可以說這樣的話……”
裴瑛輕笑着拿開裴明繪的手,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赤裸的胸膛之上。
裴明繪靜靜地感受到那火熱的肌膚之後那顆跳動的心髒。
裴瑛看着她,眸光分外認真:“這算什麽,只要我愛你,老天自不會取我性命。上天下地,碧落黃泉,你我生死與共。”
上天下地,碧落黃泉,你我生死與共。
裴明繪看着他含笑的清雅容顏,她再也忍不住,她一直哭,哭到哽咽,哭到喘不上起來。
他憐惜地擦去裴明繪面上的淚:“傻姑娘,哭什麽,以後,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裴明繪傾身抱住裴瑛。
這一刻,她真的等得太久了。
在她人生大部分時間裏,她都以為她永無可能和他在一刻。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能夠以愛人的身份緊緊擁抱着裴瑛。
她的愛人。
此生此世,永不分離。
漫長的擁抱,二人的心跳聲隔着彼此的肌膚,激烈地同頻跳動起來。
又過了好久,裴明繪這才直起身來,所有悲傷痛苦,生死別離後重逢的大驚大喜,所有将有再次分別的不安盡數如潮水消退可是這般時候,她才驚覺自己仍跨坐在裴瑛的身上,而且兩人的衣裳都除了大半,只剩下一些不能蔽體的衣物聊勝于無地挂在身上。
登時,像是一把火猛然燒起來一樣,裴明繪的臉一下就紅透了,像是夕陽的紅光映上白玉,潋滟迷離,黑漆漆的水晶似的眼睛泛着粼粼湖光,一下子就奪走了裴瑛的全部目光。
裴明繪正在猶豫要不要抽身起來,一回頭卻又對上裴瑛正在挑眉的狡黠神情。
失去了所有悲傷憤懑情緒的加持,裴明繪又成了那個會在哥哥面前臉紅的妹妹,她登時心生退意,在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簡直是被架在火上烤,可是方才起身想要抽身離去,腰上又按住了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讓她又重新坐了回去。
裴明繪忍不住發出一聲喘息,然後偏過頭去:“哥哥這是做什麽?如今風雨欲來,哥哥怎能沉溺此事?”
“風雨欲來,天下生亂,亂中自有生機,此時此刻,我只想與你在一起。”
裴瑛輕輕一笑,拉着她的胳膊繞到自己腰後,順勢将她往身前一拉,她便又跌在了他的懷裏,裴明繪仰頭一看,就正好望見他含笑的眉眼,這雙美麗的眉眼浮漾着笑意,湧動着脈脈情愫,一瞬間,迷醉了她的心神。
苦盡甘來,終抱得佳人歸來。
想到過去的種種,裴明繪鼻頭一酸,仰頭便吻了上去,裴瑛則順遂地低下頭,然後順服地被裴明繪壓倒在長案之上。
暴雨漸漸止歇,長安城再度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到處都是雨後的潮氣,雨霧絲絲彌漫,馬蹄踏碎青石磚上的水窪,一匹接着一匹雄駿的戰馬奔馳在尚冠坊的主幹道上,很快便将窦府包圍了個水洩不通。
裴瑛說得不錯,溫珩很忙,忙着收拾窦玉,然後取而代之。
窦玉的年紀很大了,多年來順風順水的安逸與自以為掌控一切的錯覺讓他逐漸了放松了對潛在危險的警覺。
在官場上,這一點很要命。
畢竟想要爬的人的很多,但好的位置只有一個。
一隊接着一隊披甲帶劍的金吾衛大踏步包圍了還在沉睡中的裴府,紅衣金冠的禦史大夫溫珩從容勒馬,看了看東方的天色,一絲勢在必得的笑意轉瞬即逝。溫珩翻身下馬,大步流星地領一堆侍禦史直往窦府,穿堂過廊,裴府裏安睡的公子小姐們瞬間驚慌失措起來,他們像是驚弓之鳥一樣到處亂竄,然後又在金吾衛的刀鋒之下被吓破了膽,昏的昏叫的叫,整個窦府都亂成了一鍋粥。
“你這是幹什麽!”
窦玉顫巍巍地走了出來,他一走出來便看見溫珩威風凜凜地領着專司官員糾察與彈劾的侍禦史和拿人的金吾衛站在面前,登時氣血上湧,一句話說完便猛烈地咳嗽起來。
“丞相大人先別着急,來人,先去為丞相拿上一盞茶來。”
溫珩不緊不慢地說道。
“溫珩,你到底要做什麽!你如此大膽,是要造反嗎!”
窦玉畢竟是久經大風大浪之人,區區一個溫珩,還不能叫他吓破了膽。
“造反?”
溫珩裝出一副大為吃驚的模樣。
“事到如今,丞相怎麽還能如此沒事人一樣呢?”
溫珩驟然冷笑一聲,浸潤在細膩雨霧中的面容變得更加豔麗詭谲,他拍了拍手,身後列隊等待的侍禦史大步而來,利落地将窦玉拿下。
“奉大漢皇帝陛下令,丞相窦玉合同太子行巫蠱,意圖謀反,即刻關押國獄!”
“什麽!”
年老的窦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溫珩,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他鐵青着臉,猛然一揮衣袖,想要甩開擒着自己的侍禦史,可是年老體衰,終究不能:“溫珩,你到底意欲何為?老夫何曾行過巫蠱,又何時與太子合謀謀反?你信口雌黃,你意圖不軌,老夫要即刻面見陛下,問你這亂臣賊子的罪!”
溫珩笑了笑,緩步上前,從懷中掏出一份牛皮紙卷成的信,将它在窦玉面前晃了晃。
窦玉的臉色一瞬間白了下來:“你……你!”
“君失其密,則亡其國。臣失其密,則亡其身。”
溫珩俯身,湊在窦玉耳旁悠悠然道:“沒錯,我是在大人府上插了不少忠實眼線,他們散布在大人府中的各處,大人如有任何異常的動靜,他們都會忠誠地禀報于我,這些人,在大人府中勞作多年,個個都是謹慎周密之人,這麽多年來,從未出過一絲纰漏,而大人也沒有一絲的發覺。”
“但是大人知道嗎?”
溫珩的笑聲更濃,優雅的長眉上挑起挑釁的弧度。
“我最大的暗線,是大人打算用作暗線來對付我的裴小姐。”
一言畢,窦玉再也站不住了,他猛然向下跌去,但又因為兩側侍禦史的壓制而不能動彈,他像是看向惡鬼一樣看向溫珩,嘴唇發白,不住地顫抖着:“你……你這個亂臣賊子,你你你!老夫不曾一次救你于水火之中,太子又何曾與你有過過節,你……你這亂臣賊子是讓大漢亡國啊!”
他面上裝出對裴小姐一番用情至深的模樣,然後明知故犯地踏進自己與裴小姐準備好的陷阱。
原來,原來,裴小姐竟是溫珩這邊的人!
窦玉後知後覺,身體的血瞬間都涼透了。
“近來陛下愈發倚重我,大人不免心焦,擔憂自己遲早得被告老還鄉,可心裏卻有一番雄心壯志,就有了與太子謀反之心。”
溫珩的話十分溫柔,卻讓窦玉肝膽生寒,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如惡鬼一般狠毒美豔的男子,窦玉第一次知道了恐懼。
“證據确鑿,,丞相與太子合謀,閉塞天聽,意欲定今日卯時一刻行将起兵作亂圍困章臺。皇皇罪證,不容丞相抵賴。”
窦玉真的害怕了,從生至此,他從未如此後悔過,他為了自己窦氏一門的輝煌,親手扶植了這麽一個禍國殃民的惡鬼啊!
他看着眼前的溫珩,是一個極為善于隐匿的惡鬼,他簡直不顧念一絲一毫的自己對他的提拔相互知遇之恩,不念皇帝陛下對她的恩德,不顧大漢的威嚴,勢必要将天下拖入萬劫不複的地獄啊!
自己看似居于上位,在長安這個巨大的棋盤上操縱着他們,他們看似被蒙在鼓裏,實際上卻是步步為營,暗中聯合起來對付自己。
不只是對付自己,他們是要天下易主啊!
思及此,不啻于一道驚雷炸在窦玉的腦海。
後知後覺,再此明白過來,自己已然深陷其中,不得解脫!
“這還得多謝丞相,若非丞相暗中除去謝無疾,我又怎麽可能如此順利行事呢?”
溫珩溫和地笑着,對窦玉說了自己真誠的感謝。
殺人當誅心,窦玉想要掙脫束縛于溫珩拼命:“太子當國,天下泰平,你這亂臣賊子,老夫三番四次救你,你卻要陷老夫于不仁不義不忠之地。”
“仁義忠?”
溫珩笑了笑,笑容間可見大為疑惑。
“這三個字,丞相占了哪一樣,仁,為了一座金礦,東海蘭陵百姓多少人的性命死在你的手裏,義,當初裴顯禮為國征戰,你卻為了自己的利益,讨好朝廷投降派,與匈奴通風報信,又多次插手對匈奴戰事,以至贻誤戰機,十萬将士骨枯黃土,忠,你對皇帝對太子忠心嗎?你所為的不過你的窦氏家族能過連綿百世世代簪纓,你哪裏擔得起仁義忠三個字,不過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卻冠冕堂皇将仁義忠三個字挂在自己頭上,窦玉,你惡不惡心?你是不是還想以後史書盡書你窦玉是個大忠臣,是個力挽狂瀾的救國能臣。我告訴你窦玉,我卻不是個好人,但以後我立國定鼎,再修前朝史書,你窦玉将遺臭萬古。”
話畢,窦玉冷汗如雨牙關緊咬,猛地噴出一口血來,軟軟地倒了地上。
溫珩居高臨下地看着窦玉,冷笑浮于面上,冷風吹拂細雨,很快就吹散了他面上的這絲冷笑,他高聲宣告:“陛下洞察燭照,察丞相與太子謀反事于未然,挽救大漢于傾塌之時,陛下英明神武,今太子當國,不思社稷,反與丞相行巫蠱詛咒陛下,陛下今在章臺,我們當肅清國賊!”
天漸漸亮了,可長安的天卻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