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黔州
“沒說你做什麽。你先回去, 晚點我去浮香殿陪你用膳。”
孟蔓兒知道白玲已經事成。她點頭嬌羞一笑:“好,那蔓兒等着陛下。”
孟蔓兒走出辰華殿,正巧遇到了前來觐見的章尚書。
見孟蔓兒一身紅衣, 風情妩媚,老大人趕緊移開視線, 又忍不住無聲諷刺:妖妃!
孟蔓兒冷笑一聲:老東西, 居然敢鄙視她!
什麽破妖妃, 她還不稀罕呢。
……
章尚書前來, 是為了赈糧一事, 元侍郎去西南半月有餘,日前回折說赈糧已到黔州, 赈災事宜有序進行。
“陛下,這是元侍郎的奏本。信使不小心落水, 奏本字跡模糊, 還請陛下恕罪。”章尚書将信呈上。
蕭棟打開一看, 果然紙上有水暈痕跡, 字跡有些模糊。
不過簽章之處清晰可辯,是真章。還有元侍郎的指印。
“陛下放心,微臣仔細核對過簽章與指印, 确定是真的。”
蕭棟點頭:“第一批赈糧已到, 第二批赈糧籌備如何?”
“回禀陛下, 第二批赈糧物資已經準備妥當, 今日啓程, 這是赈糧物資詳情。”
章尚書又呈上一本冊子。
……
等章尚書離開, 天色已暗。
蕭棟打算沐浴更衣後去浮香殿。
金福在偏殿備水, 蕭棟入後殿,他一眼就看到後殿書案上多了一樣東西, 是一張紙,還用鎮紙壓着。
紙上有一行字,字跡潦草。
“元侍郎及赈糧被山匪劫走,西南有變。”
落款是“無名大俠”。
蕭棟盯着紙,心中一驚,眉心擰緊。
他立即再召章懷幾人。
……
章尚書、蘇丞相、金尚書幾人看過信,面面相觑。
“陛下,這,這信從何而來?”章懷問。
蕭棟解釋:“就放在後殿桌上,看來送信之人有意遮掩身份。”
“這麽說,這信來歷不明,這可信嗎?”章懷心存疑慮。
蕭棟看向蘇丞相:“卿怎麽看?”
“臣覺得,西南可能真的出事了。元侍郎的奏折字跡不清,真僞存疑。雖然簽章和指紋是真的,但如果元侍郎被人綁架,歹人可以從他身上得到指紋和簽章。這也和這封無名書信的信息對應上了。兩處對應,臣不由得懷疑,西南有變!”
“而且,闵侍郎兩月前奉旨去西南探查,本應該早就回京,他之前卻派人送信回來,說是忽染急症無法動身。之前臣不覺得什麽,如今看來,也怪得很。”
蕭棟點頭:“朕也有這個想法。此外大半月前,朕派侍衛方一寒去了黔州,他一直沒回信。朕心中本就有疑慮。加上今日這兩件事,西南的确有問題。”
……
酉時過半,金寶來傳話,今日陛下要與大臣議事,今晚不來陪她用膳了。
孟蔓兒松了口氣,看來蕭棟看到了她留的信,也相信了信中之言。
那就好。
只是,不知道他會如何應對?
不過朝廷的事孟蔓兒不懂那麽多,她只希望西南不要生亂。
尋仙鎮街上的燒餅,米粉,面湯,她都沒吃夠呢!
……
晚膳上桌,孟蔓兒卻有些食不知味,她沒什麽胃口。
“許是真有了。我聽說孕早期是食不知味的。”白玲歡喜。
孟蔓兒點頭,悶不做聲縮在床上。
“你不高興啊?”白玲問。
“是有一點舍不得。”孟蔓兒承認。
“把他打暈帶走?”
“……可咱們打得過他嗎?更何況皇宮裏那麽多侍衛?”孟蔓兒搖頭。
“你還當真了。他可是皇帝,你真要打暈帶走他,那就真是妖妃了!”白玲嘆氣:“你呀,還真敢想!”
“……我也就想想。”她再糊塗,也不會綁蕭棟啊!
更何況,她又不是山大王,怎麽能綁架男人呢!
太缺德了!她可是善良人!
夜已深,孟蔓兒卻睡不着。
孟蔓兒翻了身,卻聽到有腳步聲進來,她坐起身體,掀來床簾,是蕭棟。
孟蔓兒詫異,都快子時。他怎麽這個時候來?
蕭棟站在床前,低頭看她,目光有些幽深:“你還沒睡?”
孟蔓兒張嘴就來:“沒有陛下,蔓兒睡不着嘛!”
“……”蕭棟坐下,他伸手握住孟蔓兒的一只手,緩緩道:“孟妃,今日你去辰華殿是為了什麽?”
那封信,是誰放的?
蕭棟思來想去,覺得孟蔓兒有嫌疑。
如果真是孟蔓兒,她背後必然有大秘密。
可,怎麽會是孟蔓兒?他曾經數次懷疑過她入宮意圖,又數次打消猜疑。
到如今,蕭棟都迷糊了:究竟是他多心,還是孟蔓兒一直在騙他?
“陛下,蔓兒不是說了嗎,蔓兒就是想您了,去看看您。”
“真的嗎?”蕭棟深深地看着孟蔓兒,又問。
“陛下不信蔓兒?”
“蔓兒,你從前如何,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現在告訴我實話。”蕭棟又說。
蕭棟認真的神色,讓孟蔓兒心虛。
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說實話。
孟蔓兒心口繃緊:“陛下說什麽呢,蔓兒一直說的是實話啊!絕無虛言。”
“如此就好。時辰不早了,你身體還虛着,趕緊睡吧。”蕭棟道。
蕭棟脫了外衫上床,孟蔓兒自然而然鑽入他懷裏。
蕭棟也自然而然地伸手摟住她。
“孟妃,過幾日朕要去一趟黔州,我離開後,皇後會照應你,遇到什麽事可去找她。”蕭棟忽然出聲。
孟蔓兒心頭一驚:“你要去黔州?”
西南出事,孟蔓兒想不到,蕭棟竟然要親自去黔州。
“嗯。西南久旱,情況複雜,我決定親自去一趟。”
“……我也去!”孟蔓兒忽然坐起。她本來就是要借機出宮脫身回黔州。
如今蕭棟既然要去黔州,她不如一起去!
蕭棟一愣:“我去黔州有要事,不便帶你。”
“陛下,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相反,我還可以幫到你!陛下忘記了,我就是在黔州長大的,那裏我很熟,我能幫到陛下。”
蕭棟皺眉,一口回絕:“不行。”
如果黔州有變,此去黔州,一路兇險,他怎麽可能帶上孟蔓兒?
“陛下~”孟蔓兒不死心,開始撒嬌。
“別鬧。”蕭棟堅定無比。
“……”
……
又一日。
離京去黔州,蕭棟心中有兩件事要安頓好。國事交給蘇丞相為首的幾位大人,蕭棟放心。
只是,他有些擔心孟蔓兒。
畢竟後宮還有一個馮太後。
蕭棟去了一趟鳳羽宮,将孟蔓兒托付給了冷琉璃。
“孟妃心性單純,朕走後還請皇後照看她些。”
冷琉璃點頭:“陛下客氣了。您即便不說,我也會照應她的。您不必擔心。”
蕭棟點頭,他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一事。
這事他本一直想問冷琉璃,總是不得機會,今日正好問問。
“皇後,是你告訴孟妃朕喜歡吃蜜棗糕的?”蕭棟問。
冷琉璃愣住:“陛下喜歡吃蜜棗糕?”
她今日才知道此事,更不必說去告訴孟蔓兒了!
見冷琉璃的神色,蕭棟心頭一沉。
不是冷琉璃告訴孟蔓兒的,那是誰?
她怎麽會知道,她為何要說謊?
她……嘴裏沒一句真話。
那,她說愛慕他,是真的嗎?
蕭棟心情沉重。
蕭棟回到辰華殿,靜思許久。
以為他喜歡吃蜜棗糕的人,只有母妃及她身邊人。
昔年母妃入冷宮,葬身火海後,她身邊親近之人先後離世。
那麽,是誰告訴了孟蔓兒?她為何隐瞞?
除非……母妃沒死?!
母妃葬身火海,父皇請了千元寺的悟道大師收屍做法。
如果屍首有異,他一定知道!
蕭棟立即召見悟道大師。
……
悟道入宮。
“悟道大師,十一年前我母妃葬身火海,父皇怕她怨念不散,請您為她收斂做法。”
悟道點頭:“是。貧僧與梅妃本是故友,她的身後事我自該出一份力。”
蕭棟看向悟道,目光犀利:“大師,我母妃真的死了嗎?”
悟道輕輕一笑:“梅妃已逝。世上再無梅妃。”
蕭棟皺眉,悟道的話裏有話。
“大師有話為何不直說?”
“唉,陛下既然有此問,心中定然已經生疑。既然有疑,便去探索。何必為難貧僧呢?”
“我明白了。”
悟道沒有否認梅妃未死之事,而真相……在孟蔓兒!
她一定和母妃有所牽絆!
孟妃來自黔州,莫非母妃也在黔州?
……
這日晚膳,孟蔓兒正醞釀如何說服蕭棟,準許她一同去黔州。
“陛下,蔓兒知道您的擔憂,其實蔓兒沒那麽柔弱。且蔓兒熟悉黔州,還有許多朋友,沒準能幫到您!”
“朋友?”蕭棟看向她。
“對呀,比如說海棠姐姐!陛下去了黔州,遇到什麽難事,我或許可以幫忙!”孟蔓兒眼睛眨眨。
蕭棟嗯:“好,那你随我一同去吧。”
孟蔓兒愣住:這就同意啦?
也太容易了吧!
總覺得有些怪。
孟蔓兒心裏狐疑,打量着蕭棟,只見蕭棟臉色平靜,看不出端倪。
“怎麽?”蕭棟問。
“沒,蔓兒太高興啦!”孟蔓兒立即燦爛一笑。
蕭棟點頭,意味深長:“你高興就好。”
……
聽聞陛下要帶孟妃同去黔州,崔尚書和章尚書跳腳了。
“這怎麽行?陛下去黔州怎麽還帶後妃?成何體統!”章尚書看向崔尚書,“這事不成,咱們得去勸勸陛下。”
崔尚書同意:“走,一起。”
為大越江山,死谏又何妨!
兵部尚書金大人攔住兩人:“崔大人,章大人,稍安勿躁!”
“你不急?好好的一個陛下,就要被妖妃禍害了!”崔尚書垂足頓胸。
章尚書唉聲嘆氣:“原本陛下是多麽英明睿智,如今卻……”
“兩位大人,你們別做态了,不過一個後妃,哪裏就能禍害陛下呢!”金尚書攔住兩人:“你們忘記了相爺的話,這是陛下的私事,咱們做臣子的,就別幹涉了。”
“少年多情,陛下喜歡孟妃,想帶着她,其實也能理解。”
“反正那孟妃行事,絕不賢德。我們不能什麽也不做!”崔尚書喋喋不休。
金尚書道:“對了,這次去黔州,章大人不是與陛下同去嗎?要是孟妃真做了什麽過分的事,你再勸誡陛下,也為時不晚嘛!”
章懷點頭:“也好。”
……
兩日後,蕭棟出京。
此次蕭棟出京,對外只說是去行宮小住,随行只有數名侍衛,章尚書,孟宜則及孟蔓兒等人。
随行将士則悄悄跟在後面,聽候調遣。
孟宜則此前剛從黔州回來,正好由他帶路。
一行數人輕車簡行,裝扮成去黔州的商人。
數日後,衆人到了一處小鎮,夜宿客棧。
蕭棟與幾位大人議事,孟蔓兒則下樓走到馬廄邊喂馬。
這幾日,她騎的是一匹墨黑母馬,格外順從。
這馬,是蕭棟給她挑的。
孟蔓兒拿草料喂馬兒,還哼曲給馬聽。
孟宜則在附近巡視護衛,見狀走近。
孟宜則此次随行,不但負責帶路,也協助禁軍副統領周期,護衛安全。
“夫人,您怎麽親自喂馬?”孟宜則走近,随便找了個話題。
“自己騎的馬,自然自己親自喂放心些。”孟蔓兒解釋:“況且,動物和人一樣都是有了靈性的,我對它好,它自然對我好。”
“……夫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孟宜則遲疑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
孟蔓兒點頭:“你想問我,為何入宮?”
“是。”孟宜則并不信孟蔓兒入宮,是因為愛慕陛下。
她身為百花谷谷主,怎麽會因為這個理由去宮?
更何況,她此前根本不認識陛下!
“好吧,我也不想騙你,我進宮是為了一件事,如今我事情已經辦成。”
孟宜則連忙問:“已經辦成?那麽這次你和陛下出宮……”
“是為了脫身。”孟蔓兒坦誠相告,畢竟沒準屆時還需要孟宜則幫忙呢。
孟宜則沉默片刻:“那,你打算如何脫身?”
“黔州如今混亂,一路或許會遇到山匪流民,屆時我趁機離開就好。”
孟宜則皺眉:“那陛下……”
孟蔓兒這樣,是不是有點缺德了?
其實這些日子,孟宜則看得出,陛下對孟蔓兒是有幾分用心的。
孟蔓兒就這麽跑了,陛下不得難過啊!
“他也許會難過幾日,但放下就好了。”孟蔓兒道。
孟宜則一臉不贊同。
孟蔓兒心虛:“我也是沒辦法,我知道我這麽做确實不太好,但……但只能這樣了。”
她入宮之前,也沒料到蕭棟會對她這麽好。
孟宜則嘆氣:“好吧,屆時我會盡量幫你遮掩。”
兄妹兩人又細細商量一番,為孟蔓兒脫身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