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
車隊不快不慢的行駛着,出了城門上了官道,路上的人煙少了許多,越往前走越接近譚山,就幾乎看不到什麽村落人煙了,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下來,天上更是黑雲壓頂,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外面車夫擡頭看了看天,說道:“小姐,這天馬上要下雨了,看樣子像是一場短暫的暴風雨,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先停下來休息一下避避雨,等雨過了再繼續走。”
顧宜蓁撩開窗簾,果然看見外面已經黑暗得厲害,風也刮得呼呼的響,繼續走下去恐怕很吃力,她放下手中的書本,吩咐道:“羅叔,停下來休息一陣吧,召集大家把馬車趕到一處栓起來,東西蓋好後就都進車裏去避雨吧,下雨的時候誰都不要外出,注意安全。”
“好的小姐,我這就去。”羅叔樂呵呵的忙活去了。
“妙晴,妙雲,你們兩進馬車裏來吧!”
兩個丫鬟剛鑽進顧宜蓁的馬車沒多久,外面就開始電閃雷鳴,緊接着豆大的雨點打在車棚上滴答作響,雨越下越大,眨眼間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妙雲撩開窗簾朝外看了一眼,便笑道:“幸好羅叔他們手腳快,此刻馬車都已經蓋起來拴好了,他們也都躲進車裏避雨了。”
妙晴見顧宜蓁眉宇間有疲色,便提議道:“小姐,歇會喝點茶吃點點心吧!”
顧宜蓁點點頭,于是妙晴與妙雲,一個泡茶,一個準備點心,一時之間車內茶香袅袅,顧宜蓁伸伸懶腰,慵懶的斜躺在軟座上,喝着清香的茶,吃着美味的小點心,外面的電閃雷鳴絲毫影響不到她的好心情。
顧宜蓁這裏舒服是舒服着,陸崇州與厘清厘澈可就慘了,白日裏他們是騎着馬,不僅要故意勒緊馬兒放慢速度不說,此刻下着暴雨,附近又沒房子可以躲避,只能披着蓑衣戴着鬥篷狼狽的待在雨幕裏。
厘清豔羨的盯着不遠處的馬車車隊,幽幽說道:“公子,不如我們找個車底避一避雨吧?我覺得我們就是躲在車底下也比現在淋成落湯雞強。”
厘澈頭一揚,“我和公子才不會幹這麽沒品的事,你想去就自己去。”
陸崇州:“……”他其實很想躲到顧宜蓁的馬車底下去啊!
突然,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血腥味,接着斷斷續續聽見遠處刀劍相擊的聲音,陸崇州眸子一眯,悄悄想着馬車車隊更靠近了一步,不管前面發生什麽,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好顧宜蓁。
馬車裏,耳聰目明的顧宜蓁自然也聽到了前面的打鬥,她暗自警惕起來。
稍稍拉開窗簾,就看到前方有打鬥,且打鬥的聲音越來越近。她安撫好兩個緊張的婢女後繼續盯着外面看,骨子裏有一種叫做興奮的東西在悄然發酵,她感覺自己可以來一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随着那些打鬥的人離馬車越來越近,顧宜蓁透過雨幕終于看清了其中一藍衣人的身影,他不是別人,正是太子的同母胞弟九皇子夏侯琛。
別看這夏侯琛平日裏逍遙散漫看上去溫溫和和不争不搶的,其實手裏掌握着一個龐大的情報與殺手阻止,專門為太子處決政敵以及收集各種情報。
此刻他被人追殺,恐怕是背後的身份暴露了吧!
那麽刺殺他的人肯定也不是簡單的人,這趟渾水,趟還是不趟?
眼看着夏侯琛身受重傷,漸漸呈現敗落之勢,他似乎在往車隊的方向求救,顧宜蓁一怔。
看來不能不管了,撇開他是親姐夫的親弟弟不說,單單憑借他明裏暗裏的身份,救了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于是顧宜蓁拿起鞭子,興致高昂的沖進了雨幕裏。
顧宜蓁靠近戰場,鞭子一甩,立刻吸走了一些黑衣人的注意,夏侯琛那邊的壓力頓時減輕不少,當他看清是顧宜蓁過來時候,眼裏驚喜感動又是擔憂失望幾種情緒夾雜一起。
他完全沒想到這個被成安伯和淮秀郡主放在手心裏嬌寵的姑娘竟然會不知天高地厚的沖過來救她,他是該為她舍己救人的精神所感動呢還是該擔憂他把她也拖入了困境呢?這次的殺手比不往日,他的收下已經全部折損了,他自己都快保不住自己了,萬一她也折損在這裏,他……他就真的要以死謝罪了,到時候福安大長公主,成安伯,淮秀郡主,還有太子皇兄都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了。
但是,在看到顧宜蓁身輕如燕敏捷的身姿後,他愣住了,他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個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小姑娘鞭法如此厲害,她游走在刺客中間,翩若驚鴻宛如游龍,隐隐占了上風。
夏侯琛看得微微失神,這片刻的失神讓他不小心露出了破綻,眼瞧着他的胸口快要被刺客的長劍刺中,顧宜蓁長邊一甩,夏侯琛立刻被卷到了她的身邊,夏侯琛心跳加速,分神感激道:“多謝,日後必會報答。”
接下來兩人背靠背一起殺敵,配合得十分默契,就像認識了許久的搭檔一樣。
這時成安伯府的護衛見自家小姐加入了戰局,自然不可能看着不管,也紛紛拿起武器加入,但是這些護衛顯然不是黑衣殺手的對手,很快死傷好幾個,顧宜蓁看着心疼,好歹是跟随自己出來的人,怎麽着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上來送死,于是呵斥道:“你們都退下,護好馬車就行。”
她現在需要的是需要是更厲害的幫手,而不是送上來等着被人割的韭菜。
官員不準養私兵,所以成安伯府的護衛都是平常用來看家護院的侍從,哪裏見過這等激烈的厮殺場面,本就心生怯意,見自家小姐這麽吩咐,拿着武器紛紛退了下來,但還是在外圍徘徊,看着顧宜蓁眼裏露出崇拜欽佩之色。
顧宜蓁的行為再次刷新了夏侯琛的認識,他沉聲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這麽多殺手就算殺到天黑也不一定能殺得完,你可還有其它的法子求救?”顧宜蓁也搞清了殺手的套路,他們人多且厲害,一波一波的上,就算她金手指再粗,要應付這些殺手的車輪戰,也是沒那麽容易的,身體總有疲憊下來的時候。
夏侯琛搖搖頭,“沒用的。”今天他帶出來的人全部折損在這連綿不斷的刺殺裏,但是背後之人似乎是孤注一擲也要讓他死,把他所有的後路都給斷了。
顧宜蓁臉色微沉,這趟渾水可趟得……
“那你再堅持着,我來想想辦法。”
本來準備提刀而上的陸崇州瞧着顧宜蓁跟夏侯琛一邊打鬥一邊還能分神來聊天,頓時臉色就黑成一片,他眸中幽光閃爍,盯着夏侯琛的身影似乎想将他盯出一個窟窿來,旁邊的厘清還不怕死的感嘆道:“哇,三小姐好強悍,真想不到三小姐殺傷力這麽強,對付那麽多殺手還能順便救一個九皇子,簡直輕輕巧巧毫不費力,她根本就不需要男人的保護嘛,公子,你的擔心多餘了。”
陸崇州黑着臉瞥了厘清一眼不說話。
厘澈忙捂住厘清的嘴,呵斥道:“吵死了,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他看着遠處倒下不少的殺手,睜眼說瞎話道:“誰說三小姐不需要公子保護,你看若沒有公子送的鞭子,三小姐肯定殺不了敵救不了九皇子。”說完就感覺冷氣搜搜,他忙解釋起來,“不是,我沒有要表達公子送鞭子最後弄巧成拙的意思,我是想說如果三小姐沒有鞭子,就肯定對付不了那麽多人,她還是需要公子的。”
厘澈越解釋越亂,陸崇州幽幽的看了一眼兩個笨笨的侍從,提着劍就加入了戰場。
厘清看着厘澈,無辜道:“現在怎麽辦?我們要上嗎?”
厘澈點點頭,“将功補過,當然要上,還要快刀斬爛麻,速戰速決,讓三小姐沒有機會繼續護着九皇子。”
厘清瞬間懂了,“公子這攤醋火不知多久才能平息,我要悠着點了。”
兩人随着陸崇州一起加入了戰場,有了陸崇州主仆的加入,效率大大提高,顧宜蓁的鞭子雖然厲害,但是傷人可以,靠它殺人就有點力不從心,沒有刀劍來得直接快速。
“救星來了。”顧宜蓁驚喜的看着從天而降的陸崇州,眼裏星光璀璨,不由得高聲道:“大救星,你來得太是時候了。”陸崇州出現,顧宜蓁就知道她再也不必擔心今日小命不保了。
陸崇州瞥了眼顧宜蓁,沒說話,但是心情卻好了很多。他不想顧宜蓁在刺客身上多浪費一絲精力,于是擋在她與夏侯琛兩人身前,手起刀落十分迅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場上的殺手全部被解決完。
夏侯琛身上的傷很重,此時已經是筋疲力盡,他強忍着身體裏的眩暈感,看向陸崇州,十分吃驚道:“陸二公子,今日真是要多謝了,不過……你怎會在此?”
陸崇州依然是一副冷漠臉,酷酷回答道:“回訓練營,路過。”
顧宜蓁偷偷撇撇陸崇州,勾勾唇,真是巧呢!
暴雨停歇,空氣中彌漫了厮殺後的血腥味,顧宜蓁突然感覺胃裏有些不舒服,下意識的捂了捂肚子,陸崇州手一揮,厘清厘澈自覺的去做戰場清理工作。
陸崇州看着顧宜蓁在微微發抖,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濕了,濕漉漉的衣衫緊貼着嬌軀,勾勒出誘人的線條,他臉上的神色更黑了,忙把自己身上的蓑衣接下來披在顧宜蓁身上,“三小姐還是趕緊去換上幹衣服,當心生病着涼。”
顧宜蓁剛想說聲謝謝,沒想到夏侯琛突然暈倒在地,她忙奔過去查看,才發現夏侯琛傷得比她想象的還重,他的腹部傷口還在汩汩流血,她忙對着陸崇州說道:“快幫我搬到馬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