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驚變

蝴蝶與鯨魚(續) — 第 31 章 驚變


驚變

荊逾到家門口的前十分鐘。

高壓鍋還沒能打開,鹵鴨掌的香氣源源不斷從廚房裏蔓延出來,勾得莫彥斌食欲大開,從冰箱取出一罐提前冰鎮的啤酒候在廚房外。

荊梅一邊慢慢排出鍋內多餘氣體,一邊恨鐵不成鋼地吐槽起來:“你自己事情不做,放開肚子大吃倒是挺拿手的。”

“行行行,我來做事,你去休息一下。”莫彥斌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走進廚房一番甜言蜜語上陣,把荊梅請了出去。

莫彥斌親自上陣攬活,談不上是體貼操勞的妻子,無非是為了能第一個吃上鴨掌。

高壓鍋內最後的壓力釋放殆盡,莫彥斌迅速扭開鍋蓋,不待滾燙的蒸汽散去,頂住強烈的熱浪夾起滿滿一碗鴨掌端了出來。

荊梅揉了揉肩膀,轉動僵硬的脖子,在飯桌旁的椅子坐下休息。

莫彥斌将裝鴨掌的碗放在荊梅面前,讨好似的說:“親愛的,你辛苦了,先嘗嘗吧。”

“這才像話。”荊梅由上而下瞄了一眼莫彥斌,心滿意足拿筷子夾起一只鴨掌放入碗中。

見自家夫人吃下大半只鴨掌,莫彥斌這才向鴨掌發起總攻。鴨掌被炖的非常酥爛,輕輕一吸就能剝離骨頭上的肉。

啪的一聲,啤酒罐的拉環被輕松拉下,啤酒和鹵味的香氣瞬間融為一體,令人胃口倍增。

嘴裏的鴨掌肉還沒咽下去,莫彥斌舉罐飲下一口酒,流動的涼意和爆裂的泡沫将覆蓋在唇舌的麻辣餘味一掃而光。

“哈,好酒。”

莫彥斌一聲感嘆讓荊梅的目光轉移到他手中的啤酒罐上。

“呵,這酒真就這麽好喝嗎?”

荊梅知道莫彥斌平時小酌幾口的喜好,對此沒有任何偏見,可她在說這句話時,顯而易見的冰封彙聚在緊鎖的眼裏。

莫彥斌體會到荊梅話裏來勢洶洶的深意,一口酒卡在喉嚨裏,吐不出咽不下。他注視荊梅臉上愈發陰沉的表情,很久方才開口:“反正人家也賠償了,這買來不喝白不喝嘛。”

“哼,我看你是被陳軍那個狐貍精老婆周玲芳給勾了魂吧?”荊梅的太陽穴狠狠跳動,雙手握拳說道,“美女出錢買的東西都不錯,就是大便你都吃得下去嗎?”

“老婆,你這是哪的話呢。”莫彥斌急忙賠笑,用土味情話安撫戾氣深重的母老虎,“您不用多慮,我今天本來就要買酒,不是說周玲芳要買就給我喝啊。你在我心裏永遠是不可替代的摯愛,是我的引以為傲的白月光,怎麽可能會對別的女人有意思呢?”

莫彥斌輕輕牽住荊梅的手,體溫和脈搏在摩挲間傳遞到荊梅嬌嫩如初的肌膚上,将她的躁動和憤慨一點點壓制下去。

荊梅對莫彥斌的為人再清楚不過,她當然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那麽放蕩和随性的潇灑哥,面對萬千誘惑依舊能獨善其身,對她稱得上矢志不渝。

只是,她實在不甘心陳家人就這樣毫發無損地離開,甚至還有兩個孩子陪在身邊,其樂融融地生活。

“對不起,我激動了,一時亂說了話。”荊梅放低聲音把頭轉到一邊,不讓莫彥斌看見自己泛紅的雙眼。

莫彥斌輕拍肩膀安慰道:“沒關系,我能理解你。”

荊梅幹脆生生轉移話題:“我說你今天就應該對犯賤的陳家人多要點錢過來……”

荊逾進門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家三口圍着飯桌吃夜宵的溫馨場面,看不出半□□味彌漫的痕跡。

荊逾裝作若無其事走進房間,可荊梅卻捕獲他面孔中的頹然之色:“荊逾,你今天是怎麽了,看上去有些力不從心啊?”

“啊,沒什麽,只是今天運動得有點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聽到荊逾的解釋,荊梅的心放了下來,随即向他發出邀請:“我今天剛鹵了一些鴨掌,你過來吃一點呗,反正你今天運動多,正好可以補回來。”

荊逾本打算客氣婉拒,奈何莫海端着碗沖他大喊:“哥哥,鴨掌特別好吃,過來和我一起吃一點!”

莫海嘴角挂着飯粒的狼狽模樣着實搞笑,逗得神情嚴肅的荊逾不由勾起唇角:“行吧,看在你的份上,我陪你吃點。”

平日裏莫海就喜歡偶爾整點夜宵填肚子。每次莫海享受夜宵,荊逾都能分一杯羹,只不過今天因為剛剛的小插曲,導致荊逾食欲全無。

看在他盛情邀請的一腔熱情下,荊逾也就奉陪到底了。

只是他漆黑的眼眸裏,閃過一抹微不足道的落寞。

荊梅盛上一碗金燦燦的炒飯,再夾起幾只鴨爪壓在飯粒上,遞到荊逾面前:“嘗嘗我的手藝。”

荊逾剛接過筷子還沒下嘴,莫彥斌拉開一罐啤酒放過來,越來越密的水珠凝結在罐身表面,淌下桌子。

“飯有些幹,喝點酒就不會噎嗓子。”

荊逾敷衍點了下頭,撥動筷子品嘗起來。荊梅的廚藝一如既往的給力,然而荊逾總感覺缺了點味道。

匆匆吃完夜宵,荊逾放下碗筷,抓起一口未喝的啤酒默默來到自己的房間。

剛關上門,手中的啤酒便一飲而盡。

啤酒的度數不算高,但在短時間內迅速飲下整整一罐酒,酒精敢死隊似的突擊還是給感官帶來了飄忽朦胧的眩暈。

而在短暫的輕快之後,龐雜的錯亂感無限放大,彼此交纏在荊逾的腦中。

混沌而沉重的思緒讓荊逾失去平衡,朝後倒在柔軟的床上。

荊梅與陳梓晔一家的過往,宛如隐藏在漩渦深處的沉船,既充滿欲罷不能的誘惑,又可以帶來粉身碎骨的災難。

從荊梅兩口子在面對莫海時緘口不言的舉動上看,這件事必然是難以開口,也難以直接問出結果的,他們有意不願讓下一輩摻和進來。

幾天下來,荊逾一直在期待着能夠旁敲側擊套出真相的機會,然而聰明的荊梅和莫彥斌始終沒有露出破綻,不過好在荊逾的演技堪稱一流,沒被他們看出異樣。

無法抑制的好奇心屏蔽了荊逾對危險的感知,将會令他踏入滿是荊棘的荒野,以及真相大白時所有感情的崩壞。

不久後他與陳梓晔姐妹的相逢,則成為了撼動防線的一記猛攻。

幼兒園門口,放學時分,數不清的孩子沖出校門,搜尋在校門口等候多時的家長。

一時間,輕快的笑聲彙聚成汪洋。

荊逾碰巧路過此地,并未打算停留,可他沒有注意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朝他火速跑來。

“荊逾哥哥,我們又見面啦!”陳梓昀興沖沖拉住荊逾的手,聲音甜甜地喊了出來。

荊逾一臉驚訝地盯着身邊憑空多出來的小不點沒回過神,陳梓晔已經馬不停蹄跑到了荊逾身邊。

“荊逾,小孩子不懂事你別介意。”陳梓晔笑眼動人,将散發挽至耳後,轉頭訓斥起妹妹,“昀昀,你出來不立刻找我,跑去煩荊逾哥哥做什麽?”

方才笑容滿面的陳梓昀一眨眼牽下嘴角低下了頭,荊逾見她天真可愛的模樣,于心不忍為她打起圓場:“沒事的,人家也是在表示友好嘛,你那樣說也怪打擊她的。”

這時,陳梓昀手中握住的小紅旗吸引了荊逾的目光。

“你拿一面小紅旗是做什麽?”荊逾好奇問道。

“今天幼兒園開運動會,陳梓昀拿它給班上的運動健兒們加油呢。”陳梓晔默默陳梓昀的小腦袋,算是安慰她。

陳梓昀果然是給點陽光就燦爛,咧開嘴角搶答道:“對啊,我今天給運動員加油呢,紅旗上還有我爸爸親筆寫的标語。”

說完,她扯平小紅旗後高高舉起,向荊逾展示上面用黑色記號筆書寫的字跡——乘風破浪,披荊斬棘。

陳梓晔修長的手指指着上面的字問陳梓昀:“昀昀,這些字你會讀嗎?”

陳梓昀使勁點頭,胸有成竹地逐字念到:“乘風破浪,披荊斬棘!”

“真棒!”陳梓晔為妹妹豎起了大拇指,可荊逾對天資聰慧的陳梓昀沒有送來半句表揚。

因為此時的他思維全部聚焦在了紅旗的字跡上。

又是“荊”字的寫法!而且字跡與無名氏留在荊松墳前的信上的字高度相似!這世上真有這麽巧的事嗎?荊逾難以置信地伸手接過旗子細細端詳。

“你這是怎麽了?”看着荊逾認真到着魔的程度,陳梓晔忍不住發問。

“沒怎麽。”荊逾回過神,迅速指出了錯誤,“你看,這個‘荊’字寫錯了,我自己的姓氏我當然知道怎麽寫。”

“還真是呢。”陳梓晔聽他這麽一說,還真發現了端倪,“昨天我就應該仔細看看,省得出洋相,好在幼兒園的小朋友也沒幾個識字的。”

荊逾迅速追問陳梓昀:“這真的是你爸爸寫的字嗎?”

陳梓昀原本還有些小驕傲,但一聽爸爸的字寫錯了,底氣洩了三分:“嗯,是他寫的。”

沒等她說完,荊逾火速掏出手機對着紅旗拍下了一張照片。

陳梓晔很是不解:“你拍紅旗是打算做留念嗎?”

“算是吧。”荊逾收起手機敷衍幾句,“我的姓被寫錯了,我當然要留下來做個紀念。”

陳梓晔立馬被荊逾的回答都笑了。荊逾說的是實話,然而她卻不知道這番話後暗藏的玄機。

荊逾對她們說自己還有事,步伐穩健地消失在街的另一頭。

當來到姐妹倆視線以為的盲區時,荊逾迅速調整模式,火急火燎往家裏狂奔。

他十分迫切想要追尋事情的真相,即使後果令他無法接受也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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