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竊聽

蝴蝶與鯨魚(續) — 第 30 章 竊聽


竊聽

月色灑滿回家的路,一片和諧靜谧中,荊逾同樣想起那頂帽子引發的小小烏龍。

自打胡蝶得知帽子的主人和救命恩人不是同一個人的內幕後,歸還帽子的提議就一直沒停過。

胡蝶第一次來到荊逾爺爺奶奶留下的老宅子的路上,就提出了這樣的疑問:“荊逾,何濱和你是什麽關系啊?”

荊逾兩手拎着鼓鼓的袋子說:“何濱曾經是我的小學同學。他爸媽原來在B市工作過,就在那裏讀了一年小學,後來他又跟爸媽回到榕城了。”

“哈,這可是他鄉遇故知呢。”胡蝶笑眼動人,“怪不得我給他打電話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而你順走了他的帽子他都沒鬧脾氣。對了,何濱這人是不是對陌生人都有點不熱情啊?”

“應該不是。”荊逾說話間飄散淡淡的啤酒香氣,“他喜歡玩游戲,也許是你給他打電話影響到他打游戲,所以會有些不耐煩吧。”

胡蝶咬着唇問:“那天我和媽媽去救援隊找人,那裏的負責人說何濱這人工作态度有問題,還喜歡賭博,是不是真的?”

“他做人還是挺端正的,就是經常喜歡打游戲,以至于海裏發生什麽事都會慢半拍才發覺。至于賭博,那更是無稽之談,興許是他經常往游戲裏充錢,被人誤認為是在網絡賭博吧。以我和他做同學的經歷來看,何濱總體而言還是善良的人,只不過有點小缺點罷了。”

聞言,胡蝶松了一口氣:“我就說嘛,看他在救援隊宣傳欄上的照片陽光大方,怎麽可能會有負責人說的那麽不堪。”

須臾,胡蝶又嘆了口氣:“我去找的時候,負責人告訴我何濱已經被辭退了。”

荊逾幹咳兩聲:“你跳海的時候,何濱就在玩手機游戲不亦樂乎,導致他耽誤了救人的時間,這才給我展示的機會。如此不負責的救生員,換你是負責人你會留着嗎?要等出事了吃官司?”

胡蝶仰頭望向藍天,權當是默的回答。

“這頂帽子終究不是我的,況且你當時也是說‘借用一下’,有借肯定有還吧?”胡蝶扭頭看向荊逾,一雙大眼睛清澈無邪,“我們找個時間把帽子物歸原主好了。”

荊逾原本覺得區區一頂帽子沒必要還,可在對上胡蝶滿懷期待的眼神時,他還是思索片刻:“可以是可以,不過要看何濱有沒有空了。”

這個回答,算是有限度地予以肯定,胡蝶不免滿足地彎起唇角,加快腳步緊跟荊逾。

幾天後,荊逾終于等到何濱不再沉迷游戲,能把他約出來的空檔。

見面的地點選在荊逾救下胡蝶的地方,然而荊逾沒有告知何濱見面的真正目的,只是告訴他有驚喜。

于是,被荊逾的賣關子弄得雲裏霧裏的何濱,在如約見到荊逾的一刻快要罵罵咧咧起來:“你個小子,故弄玄虛把我約出來到底做什麽?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給你一件東西。”一頂灰黑色的棒球帽緩緩從荊逾身後出現在河濱眼前,帽子側面歪歪扭扭繡着的“濱”字準确無誤地表明了主人的身份。

河濱認出是自己的東西,當即毫不客氣抓過去戴在自己頭上,翻白眼道:“你不跟我提這事我差點都忘了還有東西在你手裏呢。”

荊逾朝身後的礁石招手喊了句:“出來吧!”

話音落下,胡蝶走出藏身的巨大礁石,上前與荊逾并排而立。

眼瞅有美女過來,何濱立馬收起不屑的神色,伸手正了正帽子,禮貌地開口:“小妹妹,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你還認得她嗎?”荊逾雙手環抱斜視何濱。

“這個……好像不認識……”一頭霧水的何濱上下打量胡蝶好幾遍,仍舊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我跳海,是荊逾哥哥把我救上來,然後順手借走你的帽子蓋在我頭上。今天約你出來,就是為了把這頂帽子還給你。”

“真的是太謝謝你了。”何濱搓搓手,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當時我都吓壞了,一下子沒有注意到你的長相,自然沒認出你。”

胡蝶淺笑道:“是擔心我被吓到了嗎?”

何濱正想解釋些什麽,荊逾完全不給他機會:“他當時玩手機游戲正起勁,他擔心的是自己因為救援不力被開除呢。”

“啊哈哈,原來是這個原因啊!”胡蝶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遮蓋過海浪的聲音,絲毫沒有顧及何濱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狼狽模樣。

“荊逾,你……”何濱咬牙怒指荊逾,手指顫個不停,可是有美女在場,再不爽也不能在美女面前失态,何濱憋紅了臉擠出笑意,“小妹妹,其實我那個時候早就想換個工作了。”

胡蝶捂着嘴,天真的笑意愈加放肆。

興許是何濱強顏歡笑的樣子過于滑稽,又或者是欲蓋彌彰的謊言實在蹩腳。

何濱猛地向下拉低了帽檐,遮住大半張臉:“東西我拿到了,今天我還有事,先走了。”

悻悻甩出這番話,他直接揮手告別。只不過他并不是向荊逾揮手,而是向胡蝶。

那天給荊逾留下深刻印象的,除了何濱氣急敗壞的神色,還有胡蝶氣沖雲霄的狂放笑聲,可以說那是荊逾見到胡蝶最開心的時刻之一。

這麽說起來,他還得感謝何濱用自己的狼狽創造出樂趣十足的笑料。

類似的橋段重演,對胡蝶的思念和回憶令荊逾內心五味雜陳。

不知不覺,荊逾已經摸到了家門口。

他正要摸出鑰匙打開門,卻聽見房門裏姑姑和姑父間近似争吵的對話。

疑惑擠滿荊逾心頭,插在口袋裏的手遲遲沒有拿出來。

他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響動,努力分辨兩人對話的內容。

“我說你今天就應該對犯賤的陳家人多要點錢過來,才100元要得也太少了。”傳出的是荊梅忿忿不平的抱怨。

莫彥斌的聲音緊随其後:“100都能買好幾箱啤酒了,而且那小姑娘玩的滑板車說不定都不止這個價呢,我還覺得我們要的太多,怪不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荊梅厲聲打斷莫彥斌,同時伴有猛拍桌面的聲響,“我看你這家夥就是心太軟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樓道外的感應燈自動熄滅,荊逾經過短時調整适應了昏暗的視野。

荊逾對此不是特別意外,荊梅在莫彥斌每次說好話時強硬不讓的态度,和上午事發的時候如出一轍,反正平時在家裏也是荊梅說了算。

莫彥斌似乎嘆息了一下,輕聲說:“無論再怎麽有矛盾,他們家的孩子永遠是無辜的,畢竟當年的事她完全不知道,更不可能摻和進去,你這話說的真是讓無辜的孩子背負罪名啊!”

當年的事?難道陳梓晔一家還和姑姑一家有過什麽不為人知的瓜葛?

剎那間,荊逾瞪大雙眼,努力思索着這番然他摸不着頭緒的話。

荊逾一時想通了,假如陳梓晔家裏和荊梅确實有過摩擦,也就不難理解今天荊梅對陳梓晔一家的厭惡情緒。

又會是什麽樣的事,才能讓和藹待人的荊梅如此震怒?荊逾神色凝重起來,越來越多的疑雲聚攏在他的頭頂。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就算那孩子現在沒惹出事,就她家裏的破基因,長大後遲早會捅出簍子,你還是省省力氣不要為她辯解了。你別忘了,他們家可是害死過……”

荊梅聲音裏的厭惡不加修飾,讓荊逾心中頗為震撼,他屏住呼吸幾乎要貼到門板上,迫不及待地想聽到最後的結果。

就在此時,樓下的感應燈亮起,傳來逐漸逼近的腳步聲。

一同傳來的,還有莫海哼唱小曲的嗓音。

糟糕,絕對不能讓莫海發現自己在偷聽,荊逾瞬間采取行動,輕手輕腳上了樓梯躲避莫海的耳目。

透過樓梯間的縫隙,荊逾一聲不響注視着莫海步伐輕盈來到門口。

離家門還有幾步路,莫海情不自禁地喊了句:“爸爸媽媽,我到家了。”

這是莫海每次回家時必不可少的臺詞。不過,他這麽喊不是為了讓父母為他開門,只是單純想傳遞一下回家的喜悅。

莫海自己帶了鑰匙,一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過後,門吱呀一聲打開。

莫海的喊門聲及時提醒了荊梅和莫彥斌,适時止住了火藥味彌漫的話題。自打莫海進門,所有謾罵聲戛然而止,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孩子,你回來啦。”荊梅收起所有不滿情緒,笑臉相迎,“正好我鹵了點鴨掌,你快點進來吃一些當做夜宵吧。”

作為吃貨的莫海一聽這好消息,口水差點流到地上:“哇,太棒了,媽媽你可真偉大!”

門随即應聲合上。片刻後,感應燈再次熄滅。

上方的樓道角落,一雙如野獸般炯炯閃亮的眼睛鎖定在門上。

荊梅的咒罵和憤怒早已不是重點,荊逾此刻在心底一遍遍回味的,是他被迫離開門口前聽到的最後一句“害死過”。

“他們害死過人?會是誰呢?我看陳梓晔怎麽都不像姑姑描述的那樣卑劣啊,這裏面究竟隐藏着什麽樣的秘密?就算陳梓晔的家長犯過什麽事,陳梓晔總歸是無辜的,說什麽都不能搞株連。這事我就先當做不知道,不主動去打聽好了。”

況且,這個“害死”或許是荊梅一時激動口無遮攔的洩憤,不要太當回事。

幾分鐘過去,荊逾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門口,摸出鑰匙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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