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楔子

蝴蝶與鯨魚(續) — 第 1 章 楔子


楔子

荊逾仿佛失重一般,漂浮在一片純白的光芒裏,不遠的逆光,站立着一個少女婀娜的剪影。

“胡蝶,真的是你嗎……”荊逾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任由說出的話在耳邊一遍遍回響。

雖然難以看清面部輪廓,但荊逾可以肯定,這就是之前已經離他而去的胡蝶!她甚至還穿着兩人第一次相遇時的服裝,漆黑絲滑的長發無風自動。

胡蝶小步來到荊逾面前,荊逾得以漸漸看清她此刻的模樣。她依然是那副精靈般的面孔,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還要美麗動人。

胡蝶走到離荊逾一步之遙的地方,看着呆如木雞的他,竟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還沒等荊逾回過神,胡蝶牽起他的手。觸感是那樣真實,與胡蝶相處的片段如電影般,在荊逾的腦海中飛速閃過。

胡蝶清澈的嗓音把荊逾的思緒拉了回來:“荊逾哥哥,我當然是你的小蝴蝶啊,你不會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吧?”

荊逾僵硬地搖頭道:“不,不會的,我怎麽可能會忘記你呢。”話音未落,所有的思念,均化作兩行熱淚劃過臉頰。

“你沒忘記我就好。”胡蝶露出滿意的笑容,擡手為荊逾拭去淚珠,“我也不會忘記你。”

有一股強烈的熱量在荊逾心中劇烈炸開,像是随時都可以把他化作灰燼。

“胡蝶,我……”喉結上下竄動幾番,荊逾吃力地開口,“我想和你一起走,去向你的歸宿,永遠在一起,好嗎?”

胡蝶輕笑出來,卻帶着微微無奈:“荊逾哥哥,不要做傻事了。你忘了我給你留下的紙條上寫了什麽嗎?”

“你說……”荊逾強忍住心中翻湧的痛,吃力地說,“希望我不要難過太久……”

“沒錯,一切都會過去,新的生活還在等待着你……”

不等胡蝶把話說完,荊逾急不可耐地喊:“可是,沒有了你,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難道我要每天失魂落魄,沉浸在永無休止的思念和痛苦中嗎?長痛不如短痛,我早點離開這個毫無留戀的世界去陪你難道不好嗎?”

“如果你在錯過太陽時流淚了,你也就要錯過星星了。”胡蝶一把将荊逾緊緊抱住,湊在他的耳邊低語:“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思念我,那我就希望你能真正聽我的話,好嗎?”

胡蝶說話的氣流拂過荊逾耳畔,讓他覺得熱熱的,癢癢的。良久,他終于“嗯”了一聲,緊緊回報胡蝶。

“你可是我爸媽的半個兒子啊,我走了,誰來照顧他們呀?”胡蝶捧起荊逾輪廓硬朗的臉,直視他鮮紅的雙眼,“答應我,要好好活下去,迎接更燦爛的生活,最起碼要照顧好我的爸爸媽媽。”

一句“爸爸媽媽”,竟出人意料地讓荊逾的躁動平息了不少。

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喊過如此簡單卻沉重的稱謂了?如果他就這樣選擇放棄,同樣會讓在天堂的父母失望。

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從荊逾背後傳來。

“小鯨魚,你真要打算這麽早來見我們,我肯定把你往死裏揍!”

荊逾迫不及待地回過頭,朝着聲源的方向瞪大雙眼。

說話的正是他的父親荊松,他的母親文瑜正在一旁笑容親切,扶着丈夫的手說:“孩子真要沒了,你還怎麽往‘死’裏打啊,哈哈……”

“爸爸媽媽,你們真的來了,我太想你們了!”荊逾的淚意猛地襲來,哭聲震天跑向父母,挨個和他們擁抱。

“孩子,你不會是想讓我們也生氣吧?”文瑜摸了摸荊逾的頭,絲毫不在意他比自己高出不少。

“我不會的!”荊逾涕泗橫流,估計是想起曾經被爸爸各種花式吊打的陰影,唯唯諾諾起來,“請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這就對了。”荊松重重拍了荊逾的肩膀,雙眼流露出期望的光芒,“你是我們的驕傲,是我們對未來的寄托,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哎,還有你的莫海弟弟不要忘了。”荊媽媽雖是中年,氣質仍尚佳,皺眉的樣子也別有韻味,“你姑姑姑父這些年也沒少照顧你,他們年紀也大了,弟弟腦子也不好使,以後還要你還要多幫襯一下他們一家呢。”

哭成淚人的荊逾沒有多餘的力氣回答,只能簡單地發出“好”的回答。

“那麽,我的請求你能答應嗎?”胡蝶微微歪着腦袋,晶瑩的雙眼裏滿是期待,一種不會落空的期待。

荊逾狠狠吸了一口氣,步伐穩健來到蝴蝶面前,迎上胡蝶溫柔如水的目光,認真地說:“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活下去,我會照顧你的父母的。”

胡蝶露出滿意的笑容,但卻意猶未盡,不忘調戲一番說:“假如你食言了該怎麽辦呢?”

“你們就做鬼來找我好了!”荊逾當着衆人的面發下毒誓,布滿淚痕的臉上終于有了笑意。

“那我們拉鈎約定吧。”胡蝶伸出小拇指的手出現在荊逾面前。

他沒有猶豫,伸出小拇指完成了這場诙諧卻不失莊重的儀式。

父母的掌聲如同自帶了立體音般在周圍環繞,回響。

拉鈎結束的瞬間,胡蝶踮起腳尖,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搭上荊逾的肩膀,順利吻上荊逾的唇。

荊逾被始料未及的一幕驚得不知所措,但卻下意識的動起嘴唇來迎合胡蝶的熱情。他能看見自己在胡蝶眼中的倒影是呆愣的,也是幸福的。

這個吻就和他們第一次在沙灘上的吻一樣,滾燙,濃烈,只不過這次荊逾的注意點卻不在吻本身。他睜大雙眼,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錯過了胡蝶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顏,他恨不能把她的容貌刻在心裏,也害怕自己一旦閉眼,熟悉的面孔就會徹底離他而去……

事情的發展不可能一直随人願。就在荊逾維持住接吻的姿勢時,身邊的空氣突然急劇扭轉,所有的人漸漸變得透明。荊逾慌了,他用力抓住胡蝶的手腕,可是他的手竟然直接穿過她的身。

他剛想要邁開腿追上遠去的胡蝶,卻吃驚的雙腳不知何時如同灌了鉛似的,怎麽使勁也無法挪動半分。

他的父母也在朝遠處快速離去,詭異的是,這些人的臉上都挂着心願滿足後的微笑。

“爸爸……媽媽……胡蝶……你們快回來,你們不要走啊!”荊逾撲通跪倒在地,無助地揮拳敲打地面。然而,任憑他怎樣用力,都神奇地感覺不到疼痛。

他的視線在漸行漸遠的三人間來回搖擺,最後當三人的身影在無邊無際的白光中徹底淡化不見,他依然自顧自的喊着“胡蝶……胡蝶……”

漸漸地,荊逾的喊聲越來越輕,輕到連他自己都快聽不見了,白色的光芒也黯淡下去,直至将一切籠罩在濃重的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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