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劍尊冷酷無情 — 第 81 章


乾坤中。

雙文律與柏崖對坐,收回遙遙斬向魔淵的手指。

“這下他們可沒精力再算計乾坤了。”雙文律笑道。

魔淵的動靜是柏崖告訴他的。

這本是極機密的消息,不該洩露出魔淵。但柏崖這些年看守七十二陣圖,可不是只會守成。

魔嗜殺好鬥、貪婪成性,魔淵之所以能形成現在這般還算有規則的模樣,全靠方拂歌曾經以武力一統魔淵,強行推令。

但就算如此,也不斷有魔想要挑戰方拂歌的地位,嘗試背地裏違抗他的命令。這是魔的天性。

方拂歌能鎮得住他們,靠得是比這群魔們更詭異、更可怕、更兇殘的手段。

只要方拂歌還在那裏,哪怕是沒有人能見得着的“閉關”,他就像一座鎮山石,能夠壓得住情況。

可假如他不在的消息透漏出來,要不了多久,魔淵自己就亂了。

就是不知道,他們的膽子能有多大。

……

羅糜的膽子不太大。

他還想活,所以不敢去闖方拂歌的閉關處求證。

他的膽子也不太小。

所以他決定找劍尊去求證。

不是因為劍尊不如魔主可怕。而是找劍尊去求證,用不着他自己冒險。

經過了種種商讨與利益交換後,外加額外承諾一個包年的□□全套游樂卡,羅糜與一群老不要臉的魔一起坑了一個宛濃妝的小魔崽子。

宛濃妝收了好處,很愉快地把崽子賣掉了。

小魔崽子淚眼朦胧地望着她:“娘娘,我回來後是不是你最愛的崽崽?”

宛濃妝塞給小魔崽子一張小白旗,笑眯眯道:“到了你就舉旗啊,放心,沒事兒的,別怕。回來後你就是我最愛的崽!”

這是她所有崽子中最傻的一個。随便糊弄糊弄就好了。

小魔崽子披着從其他魔将那裏得來的隐匿披風,揣着信和小白旗慷慨就義地走了。

……

雲門臺。

小魔崽子經過一群大魔将的培訓,披着隐匿披風躲過在赤砂海中歷練的乾坤修士們,精準停到了雲門臺會出劍劈魔的範圍之外,開始在肚皮下掏啊掏。

值守雲門臺的修士目光一凝。

緊挨着陣法感應範圍外,突然冒出一張小白旗……

……

雙文律捏着手上的信,哼笑一聲:“他們膽子是肥了不少。”

想要從他這裏求證,那他就幫他們求證。

雙文律把信三折兩折,疊成了一道簡易地無柄紙劍,并指一彈。

紙劍倏然彈入小魔崽子懷中。

小魔崽子一懵,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劍氣攜帶着三翻兩滾回到了魔淵。

……

一群魔将們在錯牙歡樂城中,假裝翹首以盼小魔崽子的好消息,強行要羅糜盡一盡地主之誼,把他城中的項目體驗了個遍。

羅糜也不在乎他們占便宜。

玩得好了,他們下次不還得來?還有下下次、下下下次。這錢,不就賺回來了嗎?

沒有誰真心實意地等那小魔崽子,它最大的可能是被乾坤的修士們給宰了。

一群魔将們正泡在池子裏玩得開心,從天而降一團黑影,硬生生讓一群魔将啥都沒看清,躲閃不及被濺了一臉水。

一群魔将全都應激顯化了天魔本相,才看清水池中央飄着的是那個小魔崽子。

小魔崽子樂颠颠地從懷裏掏出紙劍向上一舉!

它超額完成任務了耶!

魔将們面面相觑,一番暗中交手後,其中最弱的一個被迫站出來,也不敢解除天魔本相,用兩個指甲尖小心翼翼地拎起紙劍。

翻來覆去檢查過好多遍後,魔将們确認了,這就是羅糜送過去的那張信紙。

但這張信紙現在已經承托了一道非常可怕的劍氣。

他們也估摸不出這道劍氣能有多大威力,不過他們能感覺到,他們也用不了這道劍氣。

劍尊送這麽一道劍氣來是幹什麽呢?

羅糜在一群摸不着頭腦的魔将當中靈光乍現:“他……他不會是讓我們用、用這道劍氣去破魔主的閉關禁制吧?”

周圍靜得死寂。

劍尊……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他們去問他魔主出事是真是假,劍尊就讓他們自己去劈開方拂歌的關看一看。等到方拂歌關外,這柄紙劍大約就能用了。

不是,可是,方拂歌也很可怕啊!

萬一方拂歌就在裏頭閉關,他們去劈了方拂歌的閉關所……

大概受盡折磨後能終嘗一死都是個好結果了吧?

諸魔将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心動——

他們都想讓別人拿着這柄紙劍,去劈一劈方拂歌的閉關洞府。

但誰都不像小魔崽子那麽傻,沒有誰肯對此事沾上一絲半毫的邊兒。別說他們自己了,他們手下的魔也不行!

再說了這柄紙劍也不是為了方便他們設計的全自動運行,換了其他弱一點的魔,根本激發不了劍氣。

魔将們很遺憾地從其他同僚眼中看到了極其堅定的抗拒,于是決定将這用不了的燙手山芋往那個犄角旮旯一丢,等個千八百年的讓魔淵之道慢慢将劍意消磨幹淨。

就在一群魔将開始想着能往哪兒塞紙劍的時候,羅糜忽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

“這紙是不是正在被消磨?!”羅糜緊張道。

一群魔将們細細觀察過後,頭上都冒出了汗:“紙劍比剛才又短了一絲。”

“劍氣也沒剛才那麽穩定了。”

按照這個速度,不出三天,承托劍氣的紙就會被劍氣消磨幹淨。而沒有了承托之物的劍氣……恐怕會像炸彈一樣,逮哪爆哪兒吧……

一群魔霎時都想溜。

“這個……羅老兄,我來你這兒也打擾許久了,怪不好意思的,就先走了啊,有事兒回見!回見!”樊權道。

其他魔将正想跟着學,羅糜冷笑着吆喝了一嗓子:“你們以為把它丢我這兒就沒事了?”

想走的都頓住了。

他們現在可以把紙劍留在羅糜這兒,羅糜也能暗中再把紙劍丢到他們那。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這是一場三天後就要爆發的災難,可他們誰都不知道災難的範圍能有多大。除非……他們用它開了方拂歌的閉關所。

就看把錯牙城襯成小可憐兒的那道裂淵,誰敢去賭?

“你就不能換個結實點兒的材料送信?”樊權戳羅糜抱怨道。

羅糜呵呵。這是材料結實不結實的問題嗎?他就算用石頭刻的碑送過去,劍尊想讓它三天炸,它不還是三天就炸?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誰也別想跑。”羅糜道。

要炸一起炸!

……

兩日後,魔淵的魔将們一起把方拂歌的閉關室強行打開了。

閉關室內是空的。

雖然早有猜測,一群魔将看着那空空的閉關室時,還是心神震動。

開了方拂歌的閉關室,整三日還不見方拂歌出現,也沒有哪個魔将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現在他們都可以确認,不管方拂歌現在是什麽情況,他都沒有餘力了。

魔淵……現在是他們的了。

魔淵亂了。

沓臨和魔淵的聯合不攻自破。

雙文律在峻極峰悠閑地喝完茶。

放一個消息的事而已,能省點兒心幹嘛整日提着劍打打殺殺?

不過,柏崖卻有另一點憂心:“方拂歌不在魔淵,他去了哪裏?”

柏崖親眼見識過方拂歌的手段,他不信方拂歌會悄無聲息地死去。他既然做了個閉關的假象,那就一定是主動去做了什麽。他去幹什麽了?

“他進了乾坤。”雙文律道。

柏崖臉色一緊。

“沒事。我已經找到他了。”雙文律道。

魔主的膽子,可比他手下的那群魔将們大得多了。

他忽然往七華峰看了一眼。

七華峰上,正有一場熱鬧,主角就是背着青山劍的白猿。

白猿自山中生、山中長,是天生的靈物,一直居住在劍閣當中,但它并沒有叩過劍閣的祖師殿,不上劍閣弟子名冊,算不得劍閣弟子。

雙文律教了它修行劍法,但并沒有收它為徒。

白猿每日晨起、摘果采露、打掃竹院、上午下山上課、下午上山習劍,晚上再把竹院收拾一遍。無論雙文律在與不在都如此。

它學得越多,就懂得越多;懂得越多,就越明白雙文律給它的指點有多珍貴。

白猿修為漸長後,也想要離開劍閣歷練一番,但它沒有身份玉牌,接不了善功堂的任務。

白猿在劍閣中交游廣闊,在七華峰也結識有朋友,其中一個名叫許旭光的,想起最近恰好有人想邀自己一起探一個沒什麽危險的小秘境,但他騰不開手,就把白猿推薦了過去。

許旭光原本沒多想,只覺得白猿修為合适,就牽線搭了個橋。

結果這群人回來的時候,卻一副不滿意的樣子,對許旭光說白猿野性難訓,不聽安排,害得大家遇了險,它自己也受了傷。

許旭光安撫一番,只當大家脾性不合。

白猿這邊有與它交好的劍閣弟子見它受了傷,幫它治療時問它情況。白猿自己說不清楚,它的劍也受了損,燦爐谷的弟子幫它修劍時,順手用了下圓光回溯之術,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白猿剛到後,這群人問它來歷,它不能說自己出身劍閣,講得還很含糊。這些人只以為它是許旭光在山野裏遇到的散妖,沒有背景後臺,見它說話都不利索,頗為看之不起。

其中有個人帶着個叫鑒寶靈瞳的金手指,看出白猿的劍很難得,就想把它的劍給哄去。

秘境裏出的險情,也是這群人心思不軌折騰出來的。

他們能平安出來,還是靠着白猿伸手搭救。

這群人害怕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仗着白猿言語不利,反倒先在許旭光面前來了套惡人先告狀。

幾個和白猿交好的劍閣弟子惱了,來七華峰找許旭光要個說法。

許旭光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與那幾個修士相交時,這幾個人都顯得很好相處,溫善有禮,許旭光也不知道這幾個人私下裏是這個模樣。

燦爐谷的弟子在問許旭光那幾個修士的來歷,藥廬的弟子點着白猿腦袋恨鐵不成鋼——她看過回溯圓光後才知道,白猿還是為救人受的傷。

“你是不是傻!他們都要害你了,你還救他們!”

白猿不好意思地撓腦袋。

它也不是傻,它就是覺得,那幾個人雖然不好,但也不至于就要他們死。它當時也沒想到那麽險,但好在,最後關頭不知怎麽又沒事了,就像它之前撈烏琉璃那次在寒潭中與巨蟒争鬥一樣。

假如要報複,揍他們一頓就好了,可惜它後來受傷,沒來得及揍。

聽完許旭光這邊的經歷,燦爐谷的弟子更生氣了:“他們要是值得你救,就不會事後還倒打一耙!走!師兄帶你揍他們去!”

藥廬的弟子心思更細一些:“白猿還是少個名頭。那群人敢這麽對它,也是因為它沒個名正言順的來歷。若能正式拜入劍閣,那群人哪裏還敢使壞?”

之前因為白猿住在起雲峰上,他們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說得有道理。白猿,要不你先去把一念峰爬了吧。等你登過了一念峰,我帶你去找他們。先揍他們一頓,再吓死他們!然後再揍他們一頓!”燦爐谷弟子道。

只要登上了一念峰,就是劍閣的弟子了!

一念峰上有禁制,唯考一念“堅”,對凡人來說是爬山,對已經有了修為的白猿也會自動顯化為更難的考驗。但誰都沒擔心白猿可能爬不過。它能入劍尊的眼,怎麽可能過不了一念峰嘛!

白猿登上一念峰後,盯着峰頂八個大字看了很久。

世濁則逆,道清斯順。

“別看了,來來來,我們帶你去拜祖師殿!”其他劍閣弟子招呼它。一群人又熱熱鬧鬧地帶着他去朝岳峰。

登上朝岳峰,日光照在祖師殿的金頂上,暈出一圈柔和的光。

劍閣弟子們皆肅衣斂容。

祖師殿中供奉着劍閣歷代祖師,有的已經杳然無蹤,或輪回漂泊不知何去,或消隕于劫難。

祖師殿前又有一聯:一劍擔生死,一心承是非。

祖師殿內,左右老柱朱漆,爐中青煙袅袅,好像才被人供上了三炷香,供桌前,立着一個高大的背影,白衣墨袍,竹枝挽發。

雙文律轉過身,用目光止住了這群弟子們下拜。

他看向白猿,問了一個問題:“‘世濁則逆,道清斯順。’你怎麽看這句話?”

白猿想了片刻,開口講話還是磕磕絆絆的。它努力用人言表達清楚,第一句話的大意是:我不懂。

旁邊的劍閣弟子眼前一黑。恨不能張嘴幫它答了。

祖師問這個問題,明顯是有深意的機緣呀!

世濁則逆,道清斯順。多明白的道理啊!世情若是混亂污濁,就要逆而行之,不要與之同流合污;天道若是清正太平,就順道而行。

緊接着他們就想起來了,白猿一讀書就犯困,一遇到考背書就躲起來……

白猿還在磕磕絆絆地解釋:它明白這句話的表意,可它不知道該怎麽做。

想要決定自己該逆行還是順行,就需要先判斷世道是濁還是清。

可是,誰來判斷世道是濁還是清呢?

我嗎?

可是,我怎麽知道我的判斷是正确的呢?我難道能夠确保我的心和天地之道是一致的嗎?

別人嗎?

可是,我怎麽知道這個人是正确的呢?如果我能确定這個人的正誤,豈非也能确定自己的正誤?

它結結巴巴地說完,把一旁的劍閣弟子們都說愣了。

手中長劍為何而揮?何為濁何為清何為逆何為順?

一劍擔生死,一心承是非。

他們的劍已經擔過許多次生死,他們的心承住是非了嗎?

白猿忐忑地看着雙文律。

雙文律微笑,目光示意向一旁的案桌,桌上有一只茶壺、一個空杯。

“給我倒一杯茶。”

見白猿發愣,它身旁的劍閣弟子偷偷戳它:“愣着幹嘛?快倒茶啊!”

白猿呆愣愣地過去,倒茶、跪拜、敬茶。

雙文律接過茶飲了一口,茶杯一放,走出了祖師殿。

其他劍閣弟子們拉着白猿走出祖師殿後,就忍不住替它激動起來。

祖師接了這杯敬師茶,就算認可了白猿做個弟子!雖然這拜師儀式不全,大約只能算作一個記名弟子,但這可是劍尊啊!!!

呆愣了半晌的白猿忽然一蹦蹿了老高,好像終于從震撼勁兒裏反應過來,喜得抓耳撓腮。

“我、有,我有,有師父了!我有,師父,了!”它越叫越順暢,越叫越高興,快樂地漫山遍野跑起來,“我有師父了!我有師父了!”

……

北涼洲,不歸阜。

北涼洲的風很硬,能紮根在不歸阜岩土上的荒草也很硬。它們春夏濃密如發,到了秋天,褪去生機喜人的綠意,就顯出一根根扁窄如劍的葉形,像北涼洲的風一樣,又韌又硬。

它們的根很深,扯是扯不斷的,硬去拔,會被劍鋒一樣的葉緣割了手。

荒草中有一座塌了頂的老亭,不知是何人修建的。夏遺占了不歸阜後,也懶得去修。

亭中有張石桌,還剩三個石墩。扶起來兩個,倒着一個。

夏遺和方拂歌各坐一個。

他們倆此時倒能在同一張桌子旁坐一會兒。

夏遺有些厭。方拂歌不再老用言語撩撥他,他也懶得反怼回去。

其實這才是他的常态。他大部分時間都沒什麽興趣。

他的魔心太不安分,像天天牽着一只精力旺盛的巨犬,可如果松了手,這只巨犬可不會撒手沒,只會拖着他無止境地瘋跑。像曾經百年一輪回永無止境地入魔。

任誰天天扯着這麽一只巨犬,都不會再有心情和精力去做別的事。

自從失了朱紫閣這具化身,方拂歌好像專心要從夏遺身上證明雙文律的失敗一樣,不再總有的沒的刺激他,開始認認真真同他講魔的道路。

“我好奇一件事許久了。”方拂歌道,“乾坤的仙道修到盡頭後,還有沒有情?”

夏遺不語。他也不知道。

這句話與其說是問乾坤仙道,不如說是問已将乾坤仙道修到盡頭的那個人——劍尊,雙文律。

方拂歌娓娓而道:“魔極于情、極于欲,但不可耽于情、耽于欲。此道之終,在于自在。

“極于戰鬥者,終成就為黑天魔;極于殺戮者,終成就為血天魔;極于五感之迷者,終成就五境天魔;極于肉身色|欲者,終成就欲天魔;極于歡喜者,終成就歡喜天魔;極于悲痛者,終成就悲天魔……

“萬欲可幻,萬情不沾,終成就自在天魔。”

“依你這麽說,我若行魔之途,将成就血天魔?”夏遺問道。

“不,”方拂歌搖頭,“你的道路已經與魔不同,就算再走魔的道路,也不會是血天魔。

“我也不知道你會成就什麽。”

夏遺的殺與血天魔的殺已不同。他走的每一步,都已深深刻上了雙文律的痕跡。夏遺無法擺脫這些印跡,因為他找不到比這更好、更正确的道路。

“仙道觀情與欲之虛妄,終一一舍之,不為所困,此道之終,也得自在。”方拂歌繼續道。

“說起來,我卻想起之前血鏽刀惹出的亂子。那背着血鏽刀走了一路的小修士,後來也入了劍閣。

“他入劍閣前,身上還帶了個其他世界的規則碎片,到了乾坤後,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做‘道種’。

“它要那小修士斬去前路一切牽絆與阻礙,在意誰,就殺誰,殺到無所擾心,就一心向道修行。”

“這是連魔都不屑的道路。”方拂歌輕嗤。

“就連人世間最貪最毒的惡人,都會有一二親近在乎的存在,或為父母或為子女,又或是一只貓兒狗兒。

“這斬情一道,為了自己的前程,不論自己的親人朋友恩人全都斬盡,是世間頂自私自利狠絕毒辣的道路,可是他們竟稱之為正道呢。

“魔狂情縱欲,卻也承認得自己就是如此。斬情一道,做得了這樣的惡事,卻還自欺稱之為堂皇正道。這種建立在欺心之上的道途,一朝被點破,整條道途也就崩塌了。

“我原以為乾坤的仙道與之本質相類,只不過沒這麽赤|裸裸,遮掩得更柔和委婉了一些罷,早晚要把自己修成一塊無情無欲的石頭。

“雖然契合于道,但最終,也不過是天道的傀儡罷了。”

“你覺得他是天道的傀儡?”夏遺問道。

“不,他不是。”方拂歌道,“自在天魔的道,只要你心中有情有欲,就有我的門戶。若心中無情無欲,形如死物,也有我窺得見的破綻。”

不過,他如今已經不能算是自在天魔了。他進入乾坤,舍了太多東西。不然的話,憑他全盛時期的能力,哪裏用得着在這裏和夏遺磨來磨去?

若沒有雙文律的庇護,他有這顆魔心,就已經成了方拂歌的傀儡。

“乾坤仙道修持的道心有漏,修士自己不覺,我卻看得一清二楚。”

方拂歌說完,忽然改了話題:“一千二百年前那場赤砂海之戰,你未曾參加,但也聽說了情況吧?”

夏遺點頭。

“雙文律傷在魂魄上,他的傷還沒有痊愈,論起實力來,他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他已經陷在我的熔爐當中,身困劍毀。我想殺他,輕而易舉。”方拂歌平靜道。他沒有吹噓,當年的情況就是如此。

“可是最後,他逼得我一路跌到魔淵深處。

“你想知道熔爐中,發生了什麽嗎?”

作者有話說:

世濁則逆,道清斯順。——第44章 引用過,出自《劍閣銘》

非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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