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劍尊冷酷無情 — 第 58 章


雙文律握住了劍。

陸漸休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驚怒交加道:“你怎麽敢……”

他的話只出了一半聲音就再沒動靜了。他意識到雙文律是認真的。

陸漸休手印一結,層層疊疊的陣法在雙文律的劍鞘拍到之前交織成型。

雙文律并沒有拔劍,他連劍帶鞘地抽了過來。

陸漸休眼見着自己一層層的防護陣法接連破碎,他竭力牽引着周圍的萬物軌跡,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避開這一劍,所有的手段都在劍下失了靈。

然後,他就看着那柄竹制的劍鞘在他最後一層防護陣法前停了下來,輕輕一挑。

左右景色飛逝,陸漸休帶着他最後一層防護陣法被挑飛,落到不知哪裏去了。

“哼!”嚴中傑痛快地低哼了一聲。看着桃姑山上的身影滿目崇敬。對這種挑事的家夥就該狠狠教訓一頓!若不是他的算計,事情何至于發展到現在的地步?

誰要給他什麽所謂的說法!

他聽到耳旁的同門低聲道:“就該這樣揍他一頓!”

以後他也要像劍尊這樣,有誰來跟他們玩陰的,就直接抽回去!

他們想得正痛快,忽見雙文律的目光掃過來,一個個皆不由噤了聲,心下不安起來。

他們、他們到底還是把祖師給牽扯了進來……

“有我給你們撐腰,很痛快是嗎?”雙文律淡淡道。

嚴中傑當時就矮下去了,和周圍的同門一起吓得跪了一大片。

但雙文律說完轉身走了,此時已不見了蹤影。

劍閣弟子們徒然留在那裏,不敢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岑瑞看他們不知所措的樣子,暗嘆一聲,走過去将他們叫起:“起來吧,去給讨源山主道個歉。”

不管他們是不是被人設計的,桃姑山鎮封被破,有他們一份緣由。

讨源聽完他們道歉,幹脆冷淡道:“你們劍閣折騰出來的事,你們劍閣解決了,現在又道過歉,此事就算了結。”

她掀起眼皮看着陸漸休不見的方向,冷笑道:“至于其他利用我桃姑山的人,我自會去讨回來。”

桃姑山的事了結,但劍閣弟子們還是惶惶不安。

岑瑞看着他們,道:“回去之後去思過崖待幾天吧。”

劍閣的修士們已經離開,讨源封了桃姑山重新修整。

萬劍峰的弟子們也準備離開,他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盛驚曉還定定地站在原地,仰頭看着桃姑山頂的神木。

烏葉舟拍了拍他:“走吧。”

盛驚曉回過神,神色惶惶臉色雪白。

烏葉舟只做沒看見。他知道盛驚曉看的根本不是神木,而是劍尊離開的地方。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劍尊。

他們出身于萬劍峰,已是見過世間無數高明的劍法、無數驚豔的劍意,就算未有機會見過同門的前輩出手,也能從劍影玉璧當中感受前人的劍意。

但桃姑山上那一道劍光落下的風采,的确是世間絕無僅有的。

也許吃這麽一驚,盛驚曉那腦子有包的問題就好了呢?

盛驚曉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這樣的劍……”他低聲呢喃道,“世間竟有這樣的劍……”

他比其他人見識過的劍法要多得多,受到的震撼也遠比其他人要大。

他會那麽多劍法……那麽多劍意……哪一種可以及得上這一劍的邊角?

他該如何才能超越劍尊?他竟已連該如何達到劍尊的水平都不知道了。

那是可以做到的嗎?

“系統,”盛驚曉惶然地問向最強劍修系統,“你能輔助我達到那樣的程度嗎?”

最強劍修系統精神一震,趁機開始打壓這個自信過了頭的小子:“我不能。那種程度,只能靠每個人自己達成。你不要想着靠我去超越劍尊。你應該先放下劍尊,專注于你自己。”

“我不能想着依靠你……我不能想着依靠你……”盛驚曉反複念叨道,“你說得對。我不能總想着依靠別人。我也得自己奮進。我會更努力練劍的!我不會放棄!”

“不是只有努力練劍就行的。”最強劍修系統絕望道。這小子能不能聽一聽別人的話。

“我明白的!”盛驚曉道,“陸前輩雖然失敗了,但他卻令我見識到了他的勇氣與智慧。但我不會像他一樣倒在擊敗劍尊的道路上,我一定會做好萬全準備,不會行以卵擊石之事。”

最強劍修系統:……希望你這輩子都別做好完全準備。

……

微生覺早在陸漸休被擊飛的同時就跑過去尋他了。

她不是擔心陸漸休受傷,劍尊出手有數,給陸漸休留了一層護陣,憑她師兄的本事,就算路上撞到什麽,有這一層護陣,也不至于反應不及。

她擔心的是陸漸休的心境。

微生覺早就知道陸漸休的心境有問題。一個修為到了他們這般境界的修士,再怎麽不喜歡劍尊,又何至于拉下臉來去找萬劍峰的後輩們一起算計劍閣的後輩?

但心境問題只能靠修士自己解決。或有高明的修士能夠以種種事導引其心境,抓住時機點破,助其突破心境。但她和陸漸休是師兄妹,修為相差仿佛,她并沒有這個能力助陸漸休調理心境。

微生覺只能想辦法拉一拉他。可她沒想到陸漸休的心境竟已到了如此危險的地步!

他怎麽能對桃姑山的封鎮動手腳?!

微生覺急速追去。但陸漸休飛得太快,此時已沒了蹤影。她只能奔着那個方向尋去。

師兄……千萬不要出事!

……

與此同時,被雙文律抽飛的陸漸休終于停了下來。

他狼狽地落在地上,散去僅剩的一層護身陣法。雙文律這一劍鞘,把他的法力耗去大半,才勉強停了下來。

陸漸休氣急敗壞臉色漲紅。

雙文律明明有能力破開他全部的護身陣法,可他既不停止在護陣之外,也不幹脆直接破開所有的護陣,他偏偏要只留下最後一層!他絕對是在羞辱自己!

他還沒有拔劍!他就只用劍鞘!

他用劍鞘抽得自己只留那麽最後一層護陣算什麽?他不是說要揍自己嗎?他怎麽不幹脆拔出劍來,給自己一劍?他連劍都不屑于□□嗎?!

不對、不對。陸漸休深呼吸幾次,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之前沒想到,雙文律竟然真的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對自己動手。他覺得雙文律必然要在意自己的名聲。

雙文律的确是在意的,所以他才沒有傷自己,只是把他送離了桃姑山。

而只要自己離開了,在場的沒有人會願意去逼迫劍尊給出一個交代。他只要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就行了!

雙文律果真狡猾!

他若不狡猾,當初自己也不至于把他當成可以掏心掏肺的朋友;當初自己若沒有把他當成朋友,也不會被他這樣了解自己,以至于輕易破去自己的種種籌謀。

陸漸休忽然覺得可笑起來。

他為了那個陣法,推演了許久,實在趕不上,才讓微生覺幫忙推演了一部分。他這樣籌謀來的計劃,雙文律只出了兩劍,就将之破除了。

——那也算個計劃嗎?哪有算計別人把自己也擺到明面上的。

也許他就是想要讓雙文律知道,是他在謀算,是他做的這一切。他就是想要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沒被他蒙騙的人!

——難不成你還在意你們以前當過朋友?他可沒有把你當朋友。

閉嘴!

——哦對了。我忘了,你已經不把他當朋友了,你把他當敵人,他自然也要把你當敵人。

閉嘴閉嘴!

——可笑的是,你曾經真的把敵人當成朋友過,他可從沒把你當過朋友。

陸漸休仰面看着幽洲的月,他想起他們在幽洲的那幾日,臉色漸漸暗下去。

——你不是不會做計劃。

他當然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能把自己摘得幹淨,只管叫萬劍峰的人當他的劍去和劍閣争,讓誰都看不出是他做的手腳。他也可以把事情鬧得更大,讓雙文律沒有辦法這麽輕易收場。

他只是沒能狠得下心。

——舍不得把師妹牽扯進來,別人也不行嗎?

——萬劍峰的人會答應這個計劃,本身就是暗藏歪心,為什麽不可以利用?劍閣的人享了那麽多年“劍尊”帶來的好處,為什麽不可以利用?

陸漸休痛苦地擰起眉。

——你還能做什麽呢?

是的。他失敗了,之後呢?他該幹什麽?再做一次籌劃?可是像現在這樣優柔寡斷的計劃,注定被雙文律輕易解決。

——你不能放棄。

他不能放棄。所以,他得狠的下心,就像雙文律能用無數人的性命鋪墊起自己的名聲那樣狠的下心……

陸漸休嘴唇哆嗦着,他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茫然不知所措。

他要做那樣的事嗎?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忽聽腳下隆隆一聲悶響,地面轟然下沉。

陸漸休本來應該能夠躲開的,可他心神不寧,一時陷進去半個身子,才提氣跳了出來。

他站在地陷旁往裏看。下面已經塌成一個深坑。

這裏原本很結實,不至于被他走兩腳就陷進去了。許是因為他之前被雙文律打到這裏時,與地面撞擊的力量太大了?

想到那個名字,陸漸休不由又擰起眉。

他方才半陷入地陷時,隐約覺察到地下的氣機有異。陸漸休伸手細查起地陷中的萬物之跡來。

古今重疊、非真非幻。這是一個惘然境?

陸漸休收回手,停在地陷旁,愣愣地看着黑洞洞的深坑。

他的心境已然很危險,雙文律一劍破了精心籌備的局,也打斷了他悄然下滑的趨勢。可是一切破壞都必然帶來動蕩,陸漸休本來已經十分危險的心境開始搖搖欲墜。

他沒有了目标,眼睛只能看見雙文律,思維被困在該如何成功謀劃下一次上。此時這個未曾見到過的惘然境,給他了另一個目标。

陸漸休打磨多年的道心,在這危險的墜崖旁邊,憑借本能抓住了一根稻草。

“我要先探探這個惘然境。”陸漸休自語道。

他的思維暫時從困局中脫離出來。

陸漸休跳下地陷。地陷裏沒有通路,四處都是垮塌的岩石和泥土。陸漸休幹脆以遁地之術,沿着氣機所感尋去,不一會兒,穿過土層,就來到了水下。

頭頂水聲嘩嘩作響,圓月落在瀑頂,瀑布如自明月中傾瀉而下的銀練。

月光、月光,那一道傾瀉如月光的劍光……

陸漸休轉開頭,不再去看頭頂,開始打量周圍。

他在一處瀑布下的深潭裏。

陸漸休飛身上到潭水邊。

這裏就是惘然境氣機最強的地方。看來他已經到了地方,但卻不得時機,所以無法進入此處惘然境。

除了碰巧時機正确進入惘然境外,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進入,只不過要求略高。

恰巧,他會這種辦法,他的修為也足夠施展。

陸漸休捕捉着惘然境的氣機,自己身上的氣機忽然也開始變動起來,逐漸與惘然境的氣機相近,等到氣機相諧之時,他的感官忽如入水般蒙了一層。再看周圍,明亮的日光從頭頂灑落,水聲中伴着遙遠的鳥鳴。

四周換了個模樣,他已進入惘然境當中。

此地惘然境中的環境與現實中的環境有些類似,這裏也是一處大水潭,只不過在現實當中,陸漸休已經站在岸邊,此時進入惘然境內,他卻又進入了水中。這處水潭瀑布與現實中的相比大了不止一倍。

陸漸休重新涉上岸邊。瀑布聲如雷鳴,潭水深不可測。他在潭水下發現了一道巨大的陰影正在游動,看樣子這裏還有一頭妖獸。

這樣一個地方,并不适合凡人活動。然而此時,潭水旁邊,卻聚集了許多人。

他們身上綁着一種草藤,草藤散發出濃郁的氣味,接觸到潭水,融進表層水面。潭水下聽到動靜正在上浮的妖獸,聞到這股味道後,就又沉了下去。

在這一群人當中,有一個看上去約莫七八歲的孩子,他身上沒有綁着草藤,而是綁着麻繩。麻繩死死勒住他的皮肉,綁住他的手腳,把他像是牲口一樣挂在木杆上。

他的嘴巴被一團野草塞住了,什麽話也講不出來,一直沒停過掙紮扭動,但他的眼睛裏卻沒有畏懼,只有一團暴戾的兇氣。哪怕是山中最兇惡的老虎,也沒有他這一雙眼睛看起來吓人。

這群人把他丢進潭水裏,扭頭就離開了。

這個孩子兩手兩足都被捆着,在潭水裏奮力劃動,想要登上岸邊。

但随着那些人的離開,草藤的氣味也淡了,水面上沒有了令妖獸厭惡的氣息,它感受到水面的波動,迅速從潭底往上游來。

一個手腳被捆住的孩子,是沒辦法游過妖獸的。更何況那妖獸還能上岸。

陸漸休看着這一切,并沒有出手。惘然境中的一切都只是過去留下的幻影,他改變不了已經發生過的事。

而且,他也從這個孩子身上感覺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他那雙眼睛裏,透出來沾了血的魔氣。

那些凡人并非要對潭水下的妖獸進行人祭,他們看上去更像是想要解決這個孩子。他們認為他是一個怪物,所以要把他丢給潭水中的妖獸。

傳說妖獸會連人的魂魄一起吃掉,這樣死掉的人就不會化為厲鬼。

這傳說自然是假的,不過卻可以借此窺出他們對這個孩童的畏懼。

陸漸休細查着他身上的痕跡。那種魔氣……讓他覺得可怕。它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魔修、任何一個魔身上的魔氣,都要可怕,其中似乎有一種更接近本質的東西。

而且陸漸休對這種魔氣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好像他曾經在哪裏感受過類似的魔氣。在哪兒呢?

還未等陸漸休想明白,潭水中的妖獸已經到了孩童背後,張開利齒遍布的巨口,一個擺尾向他咬去!

嗡!

潭水振鳴,有什麽忽然落入水中,将那妖獸驚跑,托着孩童落到岸邊。他手腳上的繩子都開了,身上的衣服也已變幹,爬起來就想往林子裏鑽。

但才邁出幾步,他就撞上了一道柔軟的氣牆。在發現自己離不開後,他就不跑了,回頭看情況。

幾個修士從天上落下來。

他們的面目大多模糊不清,這是因為修為高深,惘然境難以留影。在其餘幾個面貌特征更為明顯的修士當中,陸漸休認出了好幾個。

季文謹、厲恺、盧弈娴……他們都是乾坤當中有名的前輩修士。季文謹是他無跡觀的前輩,近幾年一直在閉關,陸漸休也有許久未見過她了。

季文謹掌中托着一枚白玉環,這是無跡觀的秘傳法寶之一,名為無跡環,修持之時,先以自天地間觀到的痕跡層層疊加,使得其上紋路越來越精致繁複,等到加無可加時,再層層抹去玉環上的痕跡,直到最後,又歸還成一枚素無痕跡的白玉環。其中種種秘法道藏,且不細論。

陸漸休也修持過無跡環,對此種法寶的特質十分了解。他湊近去看了看季文謹白玉環上的痕跡變幻,很快便從其中刻印歲月時光的痕跡上推斷出了時間。

這個惘然境中記錄的情景,發生于一千四百九十六年前。

“就是他嗎?”盧弈娴問道。她正在看着那個孩子。

“他身上的魔氣當真可怕。”季文謹道。

又有一個陸漸休看不清面目的修士道:“我推算過了,是此人無差。九年前值百年一輪回,他此時也恰好是九歲。”

陸漸休恍然明白,原來這孩童就是那百年一輪回的魔道巨擘轉世。難怪他身上的魔氣如此可怕。

他之所以對那魔氣感受到熟悉,是因為他曾在另一個惘然境當中見到過這個魔的前世。那個惘然境,是他和雙文律一起去的。

陸漸休擰起眉,強行把思緒轉到旁處。

他想起大約自一千五百年前起,再就沒有聽聞過這百年一輪回的魔道巨擘的消息了。看來正是因為此時乾坤中諸多前輩們找到了他,解決了這一問題。

“先看看是怎麽回事吧。”又有人道。

此時那魔修轉世之身被諸多修士圍住,戒備之意逐漸累加,身上的戾氣也越來越重,雙目泛紅,似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很想爆發殺人的模樣。

盧弈娴慢慢走過去,她是水月坊的前輩,氣質溫柔,如水一般悄然籠罩了孩童,消去他周身的魔戾。

“別怕。”盧弈娴道,“我們救了你。你身上有些不太好的地方,讓我們幫你檢查一下。”

孩童忽然低吼了一聲,他身上好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要沖破盧弈娴的道法,然而因為此時他還是個未曾修行的孩童,這些魔戾最終還是被盧弈娴消去了。

被化解了魔戾之後,孩童看上去雖然還是十分暴躁,卻不似之前那般不可溝通。

季文謹上前将無跡環戴在他頭上。她在檢查他身上的魔戾從何而來。

片刻之後,她起身收回無跡環,颦眉道:“他的确是乾坤衆生,不是魔淵中的魔,但……他身上有一顆蘊含魔淵之道的魔心。”

“魔心在內,所以他每一世都受之牽引,成為魔修。乾坤排斥魔淵之道,所以他又百年一死。但因為他是乾坤的衆生,所以,死後又會再入輪回……”

陸漸休已經聽明白了。乾坤之道當中,最完善的就是魂魄這一部分。這魔修雖攜帶有魔淵之道,但因為他是乾坤的衆生,所以乾坤仍予以他輪回,不會像對待那些入侵乾坤的魔那樣對待他。

但是,這反而成了他痛苦的根源。

陸漸休想到了他在白骨城中見到的幻象。

當時周圍的怨魂已經被驚動,他想拉着雙文律一起逃,雙文律卻不肯走,他不得不留在那裏想要把他拽走,這才看見了那個魔修自盡的一幕。

不對、這不是重點。陸漸休深吸了一口氣。

重點是那個魔修,那個魔修寧肯提前去死,也想要打破這種百年一輪回,世世不得解脫的命運。凡塵衆生雖然同樣壽短,卻總有修行延命、得成大道的機會。但這個魔修……他的命運已經被鎖死了。

他只能一世又一世的輪回下去,受那顆魔心牽引,成為人人懼怕厭惡的大魔。

“可以将他的魔心剝除嗎?”有人問道。

陸漸休見諸多修士一一嘗試,卻不能成功。那顆蘊含魔淵之道的魔心已經和他的魂魄融為一體。

“如果無法剝除,該怎麽辦?”有人問道。

若能剝除魔心,這個孩童自此以後就可以進入正常輪回,但若不能,每百年他都會成為一個極強悍的魔修,掀起一場劫難,使得無數衆生枉死。

且不提陸漸休聽聞過的那些有關魔道巨擘的事跡,只單看幽洲中的那座白骨城,其間累累怨骨無數冤魂,皆是此魔修的血債!

陸漸休聽着幾人讨論,他們想到一個辦法:将這個孩童送往魔淵。

他的魂魄裏融有魔淵的規則,乾坤無法收容他,他只要在乾坤一天,就會霍亂乾坤一天。若他在魔淵,走魔淵的道反而會順利許多。

但他的魂魄又來自于乾坤,魔淵會不會收容他,也是個未知數。

這也是一個沒有辦法的選擇。

魔淵……那時想把一個人送人魔淵可不容易。直到一千二百年赤砂海那場大戰之後,乾坤才對魔淵占足了優勢。在此之前,兩個世界一直難分勝負。若非最後雙文律劈開魔主烘爐,劍光一路斬進魔淵深處,現在的乾坤與魔淵孰強孰弱,還是未知數。但他……

不對!陸漸休用力眨了眨眼。不要再想了!

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

人們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無論何時,乾坤的道從沒有放棄過它的衆生。但現在他們卻面臨着這個抉擇。

陸漸休默默地看着幻影的發展,他也無法有什麽想法。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乾坤已經一千五百年沒有魔道巨擘百年一出的傳說,這件事已經解決了。而且,要他來看,也給不出更好的解決方式。

舊事惘然逝如夢,鏡花水月原非真。最初發現惘然境并給它定名的人,早已昭示了這個道理。

去日不可追。莫執着。

陸漸休神色漸漸松開。

正當此時,他卻忽見這些幻影都轉頭看向一個方向。

他随之看過去,那裏不是空的嗎?

“你的情況……”他聽到一個修士對那個方向說道。

陸漸休反應過來,這惘然境當中,竟然一直還有一個人!這是一個無法被惘然境記錄下影像的存在!

乾坤中有這樣修為的存在并不多,是誰在那裏?

陸漸休正在思索,不知這看不見的存在說了什麽。之前那個修士道:“那就試試吧。”

圍在這裏的修士們為那個人讓出一條通路。擁有魔心的孩童微微仰起頭,好像有人将手蓋在他的額頭發頂。

這個人可以除去他的魔心嗎?

陸漸休正專注地思索着,忽聽一旁的修士幻影對這個人喚了一聲:

“雙文律……”

陸漸休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說:

第一個想揍陸漸休的人:雙文律√

第二個想揍陸漸休的人:讨源□

第三個想揍陸漸休的人:——

————

去日不可追。——《示順生》胡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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