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劍尊冷酷無情 — 第 29 章


楚山震現在的心情更不好了。

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

等媳婦兒出關後問他:那個偷進萬妖洞的小賊哪去了啊?

他說:人原本都成功被他關在萬妖洞裏了,但是他一不小心讓人跑了。

他還有面子沒有?

他楚山震好歹也是威震一方的虎大王!

楚山震把之前捉到的分|身血光抹去神識,放進尋蹤法寶裏作為引子帶人追查。

拿着法寶的部下在前頭帶路,楚山震一身氣勢外放,周圍草叢中的小蟲兒都不敢叫了,他的神識細細掃過每一處,不肯錯過任何一絲可疑痕跡。

正查着呢,楚山震就聽到他拿法寶的部下報告:“大将軍,失、失去蹤跡了。”

楚山震往法寶上一瞧,法寶指針慢悠悠地轉圈,确實是不起效的狀态。

他一巴掌呼在部下的後腦勺,虎目一瞪:“一點用都沒有!”

部下委屈地捂腦袋:“大将軍,您都把那小賊的分|身血光放進來做引子了,法寶突然查不到,那小賊大約是死了吧。”

楚山震更氣了。等媳婦問他的時候,他難道也說“大約是死了”嗎?

“繼續找!死了我也要把他挖出來!”楚山震把部下分隊,散到不同方向追尋。

才找了沒多會兒,有一邊兒的部下就傳訊道:“報告大将軍,前面好像有人!”

“去問問!”楚山震命令道。

他讓跟着自己的幾個部下繼續按原方向去尋,自己往報告的那邊趕去。

……

瞧見人影的是一只山羊妖,他性格比較溫和,遠遠瞧見人影,走過去很有禮貌地做了個拱手禮,問道:“這位兄臺,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道血光?”

雙文律看着面前的山羊妖,道:“一道血光啊,我看見了。”

“真的?請問兄臺那血光現在在哪兒?”山羊妖大喜。

“現在啊……”雙文律目光悠悠,道,“應該快死了吧。”

……

血河老祖險之又險地逃出萬妖洞,拼命往遠處竄。

萬妖洞的出入權事涉根本,他的所作所為既然已經被萬妖洞發現,那群妖怪必然不可能放過他。

離了萬妖洞,天高地闊的,那群妖們再想找他就沒那麽輕松了。但這并不代表血河老祖已經脫離了危險。

群妖很快就會追來,他現在與他們離得太近,又只殘存下來一道血影,一身修為只剩零星半點,那群大妖不好糊弄,想憑借現在的狀态逃過萬妖洞的追捕千難萬難。

但是他若能尋得一個人奪舍,借那人的肉身遮掩,萬妖洞的尋蹤法就沒那麽容易找到他了。若是他可以控制住被奪舍之人的神魂,再加上一層凡人的神魂氣息遮掩,他就能真正逃脫了。

可這深山老林裏,想找人只能看運氣。不知最近的村鎮在哪邊……

血河老祖正緊張盤算着,突然發現前方有兩個人影,那個女子身上有修士的氣息,她旁邊的年輕人看上去卻是個普通人。

運氣到了!血河老祖大喜,從隐蔽方向一個急竄,鑽進那年輕人的身體裏。

……

蔡酥紅和朗擎雲正在躲避追襲他們的魔修,但他們倆的狀态比起最初可要輕松了太多。

自從血鏽刀在北涼洲出現的消息傳開後,想追着朗擎雲找線索的人就越來越少,許多沖着血鏽刀來到遂州的修士也都離開了。現在除了幾個一根筋的玩意兒,已經沒有多少人追他們了。

蔡酥紅一身輕松地對朗擎雲道:“朗兄弟,我看再過一陣兒你就不用躲了,也可以把你家人接出來正常過日子了。”

朗擎雲也不那麽緊繃,語氣裏滿含期待:“是啊,我就快能回家了……”

他此時心情不錯,身上那種攝人的冷意就淡了許多。

蔡酥紅知道朗擎雲身上有秘密。

在同行的這幾個月中,蔡酥紅已經發現,朗擎雲能不動用修士手段就盡量不用,他是寧可吃苦遭罪也絕不肯使用術法讓自己輕松一點兒的。

但這一路上他們一直被觊觎血鏽刀的修士們追捕,朗擎雲不可能不用法力。

他的實力很讓蔡酥紅吃驚。

每一次,無論他們的對手多麽強大,朗擎雲都能爆發出更高的實力,仿佛沒有上限一般,他甚至可以達到第六重天權境!能在七百年中修成天權境,已可被誇贊一聲資質優秀。但從朗擎雲的那些親眷來看,他修行有沒有超過十年?

這樣的修行速度本來該讓人羨慕,但見過朗擎雲每一次爆發過實力的狀态後,蔡酥紅就一點不羨慕了。

朗擎雲用出的實力越強,他之後的狀态就越可怕。那讓蔡酥紅想起他回去見到家人屍骸倒在廢墟中的時候。漠然空洞。

那種漠然甚至比他的暴怒更讓蔡酥紅覺得可怕。

蔡酥紅曾就此事偷偷問過秘境系統。系統告訴她,朗擎雲身上可能也有“金手指”。

“就像你一樣?”蔡酥紅問道。

“跟我可不一樣!”秘境系統反駁道,“我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個很特殊……我也說不好,總之,不是普通的東西。”

“我感覺那東西對他不太好。”蔡酥紅喃喃道。

每次朗擎雲爆發完之後,都要花很久的時間才能調過來。有時來不及調整,只能硬撐着繼續,但他一直在努力讓自己更正常一些。

秘境系統趁機給她加強了一下“愛護優秀系統”思想:“那當然了!不是所有的規則碎片都願意合作共贏的,像我這種超難得你知道嗎?!”

蔡酥紅表示贊同,但她看着朗擎雲這樣也不忍心。她能看出朗擎雲的痛苦與艱難。

“你不會想要幫他解決吧?”秘境系統道,“我提醒你啊,當大俠也要看能力。他身上那東西麻煩得很,你最好別沾手。不然很可能人沒救成,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朗擎雲身上的規則碎片和正常的規則碎片不太一樣,秘境系統經歷得多了,能看出點門道來。那種特殊的規則碎片……搞不好背後有別的大能影子,進入乾坤也不知道是想圖點什麽。他們這種普普通通的小規則碎片和小修士,沒能耐摻和。

“我知道。”蔡酥紅道。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更不是自找麻煩的性格。這方面她幫不了朗擎雲,但她有別的地方可以幫忙。

“等回去之後,咱去福德閣瞧瞧,你那幾個兄弟姐妹身上的疾症凡人難治,但修士手段未必不行。”蔡酥紅道。

朗擎雲修行才不到一年,他那可怕的戰鬥力多是依仗道種之力,對修行界既無人脈也缺嘗試,更沒有什麽積累,想要醫治自己家人短時間內也所求無門。但蔡酥紅不一樣,這些對于她來說并不是多困難的事。

“好。”朗擎雲笑道。他們之間已經不必道謝了。

正聊着,秘境系統忽然在蔡酥紅腦中尖叫:“小心!”

“什麽?”蔡酥紅瞬間提起心,但已經晚了。

她只瞥見一線血光從林間穿出,瞬息就到了朗擎雲身邊。朗擎雲猝不及防,蔡酥紅還沒來得及攔,血光就鑽進了他頭顱中。

“奪舍!”蔡酥紅臉色難看。

……

另一邊,山羊妖聽完雙文律的話,很是摸不着頭腦,什麽叫“應該快死了?”

“你抓住它了?這小賊與我們萬妖洞有恩怨,你若把它交給我們,我們大将軍必有重報。”山羊妖問道。

楚山震正好趕到,他走過來把這憨頭憨腦的山羊妖往後邊兒一推,緊緊盯着雙文律,問道:“你是劍尊?”

山羊妖眼睛頓時瞪突出來。

“你認得我?”雙文律頗有興味地看着楚山震。

楚山震虎目如炬,道:“我見過你的畫像。”

劍尊的故事在世間流傳甚廣,卻幾乎沒有畫像留存,那些凡間繪本上的圖像都是畫師根據自己的想象創造的,并非雙文律真正的相貌。

他不樂意自己的形象傳得到處都是。若任由影像流傳,他每次出門都只好易容了。自己的臉反而不能用,這叫什麽事?

萬妖洞主監戎與雙文律有舊,因而手中存有他的畫像。

楚山震不止一次從監戎手中看過這幅畫像,聽他媳婦兒把劍尊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但真正見面還是第一次。楚山震細細打量着雙文律。他是猛虎化形,身量已是極高,雙文律竟比他還要高上寸許!

楚山震不自覺地開肩挺胸,暗自比較:他是比自己高點兒,但沒有自己威猛壯實!長相嘛……勉強和自己持平吧。

楚山震的幾個部下見他死盯着劍尊,開始互相對眼神:

完了完了!

他們這位大将軍哪都好,但一碰上和洞主相關的事情就腦子不清醒了。以前洞主沒閉關的時候,大将軍偶爾犯蠢也能被洞主拍回去,可是現在洞主還沒出關。大将軍私底下可嫉妒劍尊了!他不會犯蠢吧……

“咱倆打一場!”楚山震一伸手,召出一長柄大刀,拄在地上,震得石子亂顫。

部下諸妖大驚失色:“大将軍不可啊!”

大将軍你打不過他啊大将軍!那可是劍尊啊大将軍!

楚山震轉頭對他們一瞪眼,兇威撲面而來,逼得幾個妖怪霎時閉上了嘴。

“我為什麽要和你打?”雙文律問道。

楚山震道:“你們劍修不都喜歡比武嗎?你該不會是不敢吧?”

山羊妖在他身後拽了拽他衣擺,虛弱道:“大王……”

楚山震回頭瞪他:“幹什麽?!”

這山羊妖是他加入萬妖洞之前的老部下,此時被楚山震的操作驚呆了,沒留神叫回習慣的老稱呼。

山羊妖被他的虎威瞪得一下趴地上了,死死抱住他的腿開始嚎:“大王您別激将了啊大王……大王咱打不過的大王!”

楚山震也被他驚到了,聽他嚎完一嗓子反應過來,氣得擡腿直蹬他:“你給我撒開!”

山羊妖是他的老部下,楚山震不想真給他踹出毛病來,沒用狠勁兒,一時竟蹬不開這死纏着他的山羊妖,只能幹聽着山羊妖在那嚎:

“大王啊你要是死了我們回頭可怎麽跟洞主交代啊大王!”

“你給我撒開!撒開!誰說我會死!”楚山震氣得要命。

“我舍不得你啊大王!”山羊妖還在哭嚎。

雙文律在旁邊看完熱鬧,笑了一聲:“我不會和你打。”

之前楚山震死活甩不開的山羊妖立刻一骨碌爬了起來,抹了把嚎了半天都沒眼淚的臉,對雙文律連連作揖:“謝謝謝謝!”

楚山震差點沒讓他給氣死,對着山羊妖直瞪眼,剛想罵他,就聽身後一聲喝:“楚山震!”

楚山震下意識一個哆嗦,回頭看過去。

監戎身着半甲英姿飒爽地站在那兒。

楚山震驚喜道:“媳婦兒,你出關了?”

監戎瞪他:“楚山震,你幹什麽呢?!”

楚山震渾身一震,完了完了,媳婦兒叫他全名了……

之前還威勢赫赫的虎大王霎時收起了一身氣勢,撓着頭對監戎嘿嘿傻笑:“媳婦兒,我就想切磋一下、切磋一下……”

監戎虎着臉:“切磋什麽?你連我都打不過,去挑釁雙師幹什麽?”

萬妖洞主監戎,又稱兵主,她成就白虎之位,天下百兵、軍、戰,皆為之所掌,論起武力值來,這天底下能打過她的不超過一掌之數。

楚山震可憐巴巴地看着她:“你老誇他,我這不恰好碰上了,就想看看……”

監戎又瞪了他一眼,扭頭不理他了,去看雙文律:“雙師,他沒給您添麻煩吧?”

雙文律救過她,也教過她一陣。監戎不是他的徒弟,但他們之間确有半師之誼,故而稱一聲“雙師”。

雙文律還在笑:“沒有。”

監戎臉上笑盈盈的,手伸到楚山震腰間一擰。

楚山震頓時龇牙咧嘴,又在媳婦繼續再擰一圈之前迅速收好了表情,乖得不像話。

監戎又跟雙文律聊了幾句,終于放過了他的老蠻腰。

楚山震立刻好了傷疤忘了疼,伸指頭輕輕戳了戳她:“媳婦兒,之前有個賊子偷借咱萬妖洞的道路,他跑出去了,咱去追吧。”總之是不想再讓他媳婦兒跟雙文律聊下去了。

監戎又瞪他一眼,沒再擰他,對雙文律問道:“雙師,您知道那賊子哪去了嗎?”

她出關時,已從貍通口中知曉了最近發生的事。

雙文律往遠處看了一眼,道:“現在死了。”

……

被血河老祖鑽進身體中後,朗擎雲就閉目僵立在原地。

蔡酥紅認出這是奪舍的手段,可她并不擅長神魂方面的法術,也不知該怎麽去救朗擎雲,只好對秘境系統發急:“怎麽辦怎麽辦?你有辦法嗎?”

秘境系統安慰她:“別擔心,這奪舍的魔修未必能成,你先護持警戒吧。”朗擎雲身體裏還有個不知深淺的規則碎片呢。

蔡酥紅無法,只好先在周圍粗淺地布置個護陣,一邊警戒提防來人,一邊又要警惕朗擎雲。

朗擎雲因道種而開始修行,偏科偏得厲害,根本不知道遇到奪舍該怎麽辦。他和蔡酥紅同行的這段時間裏,因為沒有停息的魔修追襲,蔡酥紅也沒多少工夫給他補課。但當血河老祖沖進他的識海時,他竟也沒覺得有多驚惶恐懼。

在得到道種之後,他的情緒就越來越寡淡,之前在被魔修追逃的時候,數次陷入生死之間,他也沒有什麽感覺,他殺死那些魔修的時候,也沒有什麽感覺。甚至連對待蔡酥紅也是一樣。

他心裏深知自己應該感激蔡酥紅,她幫了自己許多。可是這種感激,卻随着他一次次使用法力而越來越淡薄。

心如木石,說得大概就是這種狀态了。

這讓他感到恐懼。而更令他不寒而栗的是,連這種恐懼都越來越淡薄。

朗擎雲看着識海中闖入的那道血光。血河老祖修行已有上千年,哪怕此時虛弱得只剩一道血影,也不是朗擎雲這種修行才不到一年的小修士能對抗的。

但此時在朗擎雲的識海當中,驚異的竟是血河老祖。

血河老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識海——一片死寂,仿佛永凍海下千萬年無聲的冰層。正常人怎麽會有這樣的識海?!

衆生有心,心生諸念,這些念頭就像識海當中的波瀾。哪怕是道心修持上佳的修士,其識海也頂多是如一片不起波瀾的湖。心識是像水一樣的柔軟,如此才靈活。

一個人的識海如果僵冷至此,那他還能算是活着的嗎?

血河老祖驚異萬分,卻也一時束手無策。若心識如湖,哪怕平靜如鏡,他也能以種種方法嘗試激起波瀾,但這一片堅厚嚴酷的冰層,能起什麽波瀾?!血河老祖感覺自己像在奪舍個死物。

但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他奪舍這個年輕人的時候被旁邊的女修發現了,若是放棄,憑他現在所剩無幾的實力,很難再逃出去。

血河老祖定下心神,在朗擎雲的識海中化作滔天血浪,他要找找看,這片奇異的識海是不是當真沒有破綻!

血浪迅速掠過冰層。

他奪舍的這個年輕人竟一直沒有在識海中反擊,完全像個沒有經驗的普通人。血河老祖卷過整個識海,終于在冰層上找到一處仿佛被劍劈出來的裂隙。滔天血浪一停,盡數向裂隙湧入。

他找到了朗擎雲的錨。

在血河老祖進入裂隙的一剎,朗擎雲想起了他的家人。

假如他死了,三妹妹季紅蘿就是最大的一個,勤快、堅韌、細心。但她也才十九歲。而且是個女孩子。這世上對女孩子的苛待總是更多一些。她是無病而被遺棄的,也許是因為她臉上的胎記,也許是因為她是個女孩兒。也許兩者都有。

她能撐住這個家嗎?

四弟邵四是個男子,但他腿上有疾。他身上有劍閣的仙緣,假如能夠成功拜入劍閣那就好了。這一家也就都有了依靠。可劍閣也不是那麽容易拜入的。聽說和他一起獲得機緣的孟振生已經放棄了。四弟性子倔,可修行這事,不是靠着拼命使勁兒就能成的。

自己在的時候還好,自己若不在了,這個仙緣會不會反而成了四弟的心魔?

五妹妹……

他一個家人接一個家人想過去,又想起了蔡酥紅。

蔡酥紅的那些秘境有秘密,可他不想探究。蔡酥紅幫了他太多。這一路上,幾經生死,幾經邊界。若沒有蔡酥紅,他也許撐不過來。就算在道種的幫助下沒有死,可估計也不再是自己了。

蔡酥紅來幫他,是冒了生死之險的。可他不想真的讓她陷進絕地。

他想起了那一碗暖燙美味的熱湯面。真好吃啊!他從沒吃過這麽美味的食物。

他想起梨花林。滿樹潔白,薄透如雪,真美啊……

他想起大姐姐……

……

這些都是他平日裏就反複想過的東西。

他要抓住任何一點還沒被抹除的情緒,拼命地回想、拼命地深化、拼命地告訴自己這才是他所要的。

他的情越濃,道種就越要他殺。

朗擎雲在他的情和道種的殺之間,找到一種艱難的、可以忍耐的平衡。然後在每一次道種殺意冰寒時,用這些被他努力珍藏起來的溫暖拉回自己的神智。

血河老祖在裂隙中越闖越深,他終于找到了這個年輕人波動的情緒。

周圍冰層一樣嚴酷的識海中內蘊一種淡漠可怖的殺意,左右冰壁像要傾倒一般向着裂隙壓來。

這些殺意讓血河老祖煩躁不安,他只想快些解決這次古怪的奪舍,按照以往的經驗,在這處唯一可以波動起情緒的裂隙中掀起滔天狂浪。

七情六欲,心猿意馬之食糧。血河老祖在裂隙中攪起情波欲濤,從中找到了最有力的一項:憤怒。

這個年輕人心中藏着可怕的不甘,他的憤怒被冰層死死壓在心底。血河老祖抓住這波瀾破綻,迅速沉向裂隙深處,終于到了底部。

他在裂隙的底部看到了一句仿佛被劍釘在那裏的話:

是道修人,還是人修道?

血河老祖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上方被他掀起的憤怒狂浪就沖出了裂隙,竟硬生生将兩側逼仄的冰崖向外推開了許些!

但這動靜卻激發了意外的變化。

藏在朗擎雲胸中的道種忽然劇烈一跳。冷酷漠然的殺意霎時震蕩了整個識海。

“不——”血河老祖驚恐尖叫。

最後一道血光被殺意絞滅了。

但道種尤嫌不足,嚴酷的殺意凝進冰層寸寸增長,轉瞬就将之前被推開的冰崖又重新壓了回去。這冰崖還在繼續向裏增長,想要徹底将那點柔軟的、水一樣的心念凍結。

裂隙當中卻突然彌漫開一道劍意。那是一種比道種之殺更鋒利、更斬盡一切的劍意,但這劍意卻又是柔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意。道種之殺在遇到這劍意之後,一寸也不能近。

這個古怪的識海當中,還是凍結着可怕的冰層,冰層上還是有一道劍裂隙,裂隙當中還是有許多被小心翼翼護着的、柔軟得像水一樣的溫暖念頭。

識海之外。

蔡酥紅戒備的看着朗擎雲。她不知道這個與自己共度數次生死的小兄弟再睜開眼時,會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朗擎雲,還是一個兇惡的奪舍魔修。

朗擎雲的睫毛動了動。他剛睜開眼,就見蔡酥紅舉着鍋擋在身前一臉戒備,蔡酥紅那個大鐵鍋快要趕上門板了,把她擋得只剩腦袋和腳露在外邊。

朗擎雲:……

朗擎雲:“是我。”

蔡酥紅好生檢查了一遍,才确認這的确是朗擎雲。

她松了口氣:“得了,咱還是趕緊找個地方過安生日子吧,等你……”

話說到一半,卻見朗擎雲默默從神識當中取出來一把刀,刀身遍布血鏽,只有刀尖漏出三寸鋒刃。

蔡酥紅瞳孔驟縮:“這是……血鏽刀?”

作者有話說:

山羊妖,全場最佳!

血河老祖: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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