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劍尊冷酷無情 — 第 26 章


堂內的聲音有些雜亂,這道聲音卻像一柄劍一樣穿透過來,清晰地響在每一個人耳邊。

白肖轉頭看過去。大堂角落裏坐着一個白衣墨袍的劍客,方才就是他在說話。

白肖心裏一驚,那裏何時坐了這麽個人?他仔細回想,才想起來早先進入酒家時,好像确實在角落裏看見了這麽個人,只是當時沒有注意。

看他的模樣,大約也是個修士。白肖心中冷笑。他已說了自己百曉生的名號,這人莫不是以為他是吹出來的?修士們大多都有些可以幹擾他人蔔算自身的手段,可他靠得不是蔔算,而是全知之書!這可是件獨一無二的強大異寶!修士的那點手段又有什麽作用?

白肖把這劍客的模樣印在全知之書中。等着出來結果後,他要讓這劍修見識見識百曉生的能耐!世人多有隐秘,等自己抓住了他的隐秘,他到時候還得求着自己不要說出去。

這劍修氣息隐匿得不錯,修為應該比自己高不少,等抓住了他的秘密,正要他為自己所用!

全知之書上墨跡浮現,卻不成字。白肖愣了一下,難道是波動點不足?可是這些墨跡卻并沒有彙聚成他熟悉的那一行字,反而不停地翻湧着。

難不成是因為內容複雜不容易顯示?

這一場神識當中的變動外界無從得見,只知百曉生沉默的時間有些久了。

“怎麽,連我的名字也算不出嗎?”雙文律道。

白肖硬撐道:“急什麽?我看你身上秘密不少,自然要慢慢算來。”

全知之書久不出結果,他也有點焦躁。全知之書從未出過問題,連藏有無上道藏的血鏽刀都能算得到,算劍閣根本功法也只顯示波動點不足。怎麽可能栽在這裏?

一定只是需要的時間久了一點而已!

雙文律可沒耐煩看他心理建設,一道劍氣摧毀了那不知死活的規則碎片。

白肖只見神識中的全知之書驟然不見,臉上無法克制地顯出呆怔來。

“你還算不算得?”雙文律手指在桌面敲了幾下。

白肖看向他,忽然神色猙獰地撲過去:“你還我書!”

他撲到一半,再也過不去了,有無形的力量攔住了他。

白肖跌在地上,攔他的力量已經消失,可他也不敢再往前撲了。方才那一下,他對上這個劍客的目光,只覺一股鋒銳無匹的劍意襲來。

白肖癱坐在地上渾身發抖,他幾乎以為自己要死去。

“你怎麽不算了,反向我讨要起什麽書來?莫非你根本不會算,要靠什麽書才能算嗎?”雙文律垂頭看他道。

白肖一句也不敢辯駁,心跳如擂惶恐萬分。

沒有了全知之書……他做不成百曉生了。再也沒有誰會恐懼他的高深莫測,他也再沒有辦法去通過秘密掌控誰、利用誰,更無法一個消息就攪動天下風雲……

他的金手指沒有了,他未來的打算不成了,他得不到高深的功法、得不到靈寶、得不到追捧……

他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看清,他所擁有、看重的這些,都是依靠着全知之書。

他想搶回全知之書,可是他更怕死。方才那道目光……方才那道目光……

他以後該怎麽辦?會不會還有人來找他?

雙文律從他身邊走過,白肖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爬起來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酒家。

雙文律伸手扶起盧掌櫃。

盧掌櫃還蒙着,只覺得那只手一搭,自己不知怎麽就站起來了。

眼前的劍客對她溫和道:“妖怪會纏上你女兒,是因為她體質特殊,于修行有益。水月坊的駐地就在尚水城的鏡花樓裏,帶她去吧,水月坊會收下她的。”

“真、真的?”盧掌櫃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熟客先反應過來,推她道:“多好的事?你快謝謝人家!”

她女兒眨眼從被人唾罵變成即将進入仙門,這差距變化太大,盧掌櫃紅着眼,淚水掉了下來:“欸、欸,謝謝您!謝謝您!”

尚水城離他們這兒不近,路也不好走,需要翻山越嶺,但再難走她也要去!現在正纏着她女兒的那只狐……她一定會想辦法除了它!

盧掌櫃胡亂抹了把眼淚,心志已堅定下來。

雙文律溫和含笑,道:“這酒可以給我嘗一杯嗎?”

“好!好!”盧掌櫃打開壇子,給他倒了一杯。莫說一杯,知道這個消息,整壇都送給他又何妨?

雙文律仰頭一飲。

四時風光釀一杯,辛酸甜苦渾一味。

“好酒。”

他大踏步走出酒家。

“您去哪?”盧掌櫃下意識問道。

“斬妖去!”

……

不過片刻,半空中忽然掉下一只黑毛狐貍,落在桌面上,已經死透了。

堂裏的人吓了一跳,都低頭去看這只死狐貍。

“這、這就是那只狐妖?”有人問道。

盧掌櫃摸了一下它的毛,憎惡道:“就是它!”她在女兒房中撿到過這種又黑又亮的狐貍毛。

她轉身入了後廚,拿了把菜刀出來。

“盧掌櫃,你這是要幹嘛?”有熟客問道。

“我要剝了它的皮!”盧掌櫃道。

自從女兒被這狐妖纏上後,整日神智渾渾噩噩,時而驚懼時而癡傻,難得清醒時抱着她哭喊害怕,她心都要碎了。

盧掌櫃的眼神太兇,熟客讓她吓了一跳,提醒道:“你小心,這狐貍皮割手。”

方才他好奇摸了摸,在碰到上面的劍痕時手指一陣刺痛,忙擡起手來看,卻不見傷口。

那是殘留在劍痕上的劍意。

有這道劍意在,等閑妖邪不敢來找麻煩。

盧掌櫃剝了狐貍的皮,心氣舒暢,把剩下的四時酒一分,道:“來,這是最後一壇四時酒了,今天給大家分了。這兩天我收拾收拾東西,帶我女兒去尚水城!”

“盧掌櫃,你這店不要了?”熟客問道。

“不要了!”盧掌櫃道。

幾個老客高興又遺憾。

酒是難得的美酒,只可惜以後再也喝不到了。

但那可是仙緣吶!酒鋪到哪都能再開。

“聽說水月坊可是名門大宗,恭喜恭喜,盧掌櫃日後有福了!”有客人豔羨道。

“是啊……”盧掌櫃也喝了一杯,眼睛裏水光迷蒙。

她剛才在後面看了一眼,女兒已經睡下了,神情難得安寧。

喝了這杯四時酒,誰也別出去嚼她女兒的舌頭根!不過就算嚼了,也影響不到她們了。

她們的苦日子過去了。

……

雷雨聲中,春花落盡槐柳陰濃。

北鬥指南,夏時已至。那柄攪動天下風雲的血鏽刀,仍然沒有歸處。

這柄刀早已不在持有尋寶羅盤的那個修士手中了。

血鏽刀出世前,無論多擅算的修士都蔔不出它的消息,出世之後,卻已經有一些精通算法的修士能夠模糊算到它的所在。

有不少找不到方向的修士想起了百曉生,然而沒過多久,這名噪一時的百曉生就不知所蹤了,不知是自己藏了起來,還是被別的強橫修士捉走了。

血鏽刀一直在不同的人手中輪換,沒見着得到血鏽刀的修士獲得多少好處,因它喪命的卻不少。

現在,血鏽刀輪換到了一個魔修手中。

血河老祖拿到血鏽刀後,無法克制地興奮起來。但他知道眼下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他得離開。跑到天機難算的地方。不能再讓別人知道血鏽刀就在他這裏。

來不及細察,血河老祖匆匆把血鏽刀藏裹起來,鑽進一個山洞,倏忽不見了蹤影。等他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北涼洲。

乾坤世界七海九洲十八島,遂州位于最大的中洲上。南北涼洲與中洲相隔大卓海,這裏天機更為混亂,是魔修的天地,又被俗稱為魔洲。

血河老祖在魔修中也算一號人物。

乾坤當中有拾柒大魔,拾柒大魔之下,魔洲當中又有摩厭百城,百城的情況較為複雜,強弱相差很大,但凡是能占據其中任意一座城的魔修,都不是好相與的。血河老祖就是血河城之主,修為已在第七重天玑境許久了。

他在北涼洲如魚得水,一路安安穩穩回到了自己的血河城,忍不住心生得意。

那群搶到血鏽刀的修士都是蠢蛋。人人都知道血鏽刀從遂州出世,想要找血鏽刀的人都在遂州鉚足了精神頭。他們拿到血鏽刀後不趕緊離開遂州,竟還在那兒瞎轉悠,不等着被搶嗎?

這些人也是廢物。血鏽刀中有無上道藏,他們都拿到血鏽刀這麽久了,竟沒有一個有所參悟的。

那可是無上道藏!若是能參悟個一星半點兒,這刀也到不了他手中。

血河老祖來到他的洞府中,又布下無數擾亂天機的陣法禁制後,才取出血鏽刀來。

很快,他就明白了為什麽之前那些拿到血鏽刀的人沒有參悟無上道藏了。

血河老祖在血鏽刀上試盡了手段,然而它卻好像只是一塊堅硬的頑鐵,沒有任何反應。

他把血鏽刀洩憤似的一扔,臉色陰沉,看着血鏽刀砸在一旁的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又掉在了地上。

木桌上連個刀痕都沒有,它鏽得就像一條廢鐵。

一旁的契奴吓得瑟瑟發抖不敢吭聲。血河老祖有些法子不敢自己直接上,先拿他來做實驗,滴血什麽的折騰了許久。

血河老祖撿起血鏽刀。這柄刀唯一的異常就是無論使什麽手段都不能損害它分毫,但它上面的鏽跡和刀身一樣堅固。

一個鏽鐵條,無論再怎麽結實也是沒有用的。

怪不得那些拿到血鏽刀的人都沒想着離開遂州。遂州是血鏽刀的出世之地,他們想從遂州尋找解開血鏽刀隐秘的辦法。

回到遂州,意味着危險重重;不回遂州,空握寶藏而不得,他豈能甘心?

血河老祖心浮氣躁,看着一旁的契奴,忽然暴戾地一揮手,硬生生把血鏽刀刺進契奴心口。

契奴被硬生生捅穿心髒,雙眼大睜,喉嚨裏咯咯幾聲,沒了氣息。

血河老祖愣了一愣,突然狂喜大笑起來。

因為契約的存在,他對契奴神魂的任何一點變動都了如指掌。就在方才,他從契奴的神魂當中感受到了一絲極兇戾可怖的殺氣。

難怪之前那些修士都找不到方向,這柄血鏽刀只有在殺人的時候才會顯出異常來。之前那些修士未必沒用血鏽刀殺過人,但它的異常太過細微,只有被殺的人才能感受到那一絲兇戾可怖的殺氣!

這就是解開血鏽刀封印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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