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劍尊冷酷無情 — 第 4 章


一千二百年前,劍尊執劍破魔淵時,曾一劍削平了雲門山的山頭。

後來,雲門山就改名叫了雲門臺。

劍閣位于乾坤的東南之極,雲門臺則位于劍閣的東南之極。雲門臺外,就是乾坤與魔淵相交的赤砂海。

如果說三千裏劍閣是乾坤的城牆,那麽雲門臺就是劍閣的崗哨。除了劍閣修士,雲門臺上也常年有其他宗門的修士輪守。

大雨中,駐守雲門臺的修士正肅然看着赤砂海。

自劍尊一千二百年前斬破魔淵後,曾經作為戰場的赤砂海已成了各方修士的歷練之所,也有自負修為高深的,穿過赤砂海深入魔淵歷練。

一入赤砂,生死自負。赤砂海雖險,但當年是劍尊執劍斬入魔淵,而非魔淵反侵乾坤。赤砂海中,雖有魔捕獵修士,卻沒有魔敢靠近雲門臺。

此時卻有争鬥的術法光輝自遠方一路而來,追逐間越來越靠近雲門臺的守陣。

“我盯着他們,你們看看是否有其他人在聲東擊西。”百裏岳道。他是正值輪守的劍閣弟子,能當此任的修士修為皆已達到第七重天玑境。

其他修士們應下。

百裏岳緊盯着遠處争鬥的情況。

那是幾個歷練中的修士追逐一個魔,但這情況看上去,并非他們将魔逼迫到雲門臺附近,反倒似魔一路向雲門臺而來,他們控制不住,追逐之下,被魔牽引着回到了雲門臺附近。

可若真如此,這個魔是想幹什麽?

自雲門臺設立以來,凡有膽敢靠近的魔,無一不被斬于臺前。這個魔難不成是想尋死嗎?

百裏岳越是觀察越覺奇怪,看争鬥的情況,這幾個修士根本不是魔的對手,反而是魔與幾人争鬥中處處留手。不知為何,百裏岳覺得這個魔給他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他緊緊皺眉,對身旁的坐忘島修士問道:“時連,你幫我看看,這魔有些不對勁兒。我怎麽覺得他有些熟悉?”

坐忘島修士擅算,常有玄奧靈感。時連也盯着看了一會兒,搖頭道:“我只覺得他處處留手有些奇怪,并不覺得熟悉。會不會是魔的迷心術法?”

百裏岳颦眉苦思了片刻,困惑搖頭。他越是細看這魔,就能找到越多的陌生之處,可是那股莫名其妙熟悉感卻一直萦繞在心中。

“越是詭異越要小心。”又有修士道。

百裏岳點頭。

無論如何,雲門臺不容有失。不管此魔有何異處,若敢靠近雲門臺,便斬了罷。

大雨越來越急。魔在雨中疾馳到雲門臺下。數個修士在其身後緊追不舍,他們似覺羞恥,竟被一個魔一路闖到雲門臺下都未能攔住,一個個皆使出看家本領來,一時術法光芒大盛。

雲門臺上,百裏岳劍光已凝,攜着陣法之力,對闖來的魔凜然斬下。

前無可進,後無退路。

魔昂首看向雲門臺,與乾坤衆生不同的詭異面目上,竟顯出堅毅決絕的神色,迎着劍光悍然而起!

劍光、魔氣悍烈相撞。空中的雨水自相撞處向外一潑,天地恍如一寂。

百裏岳愕然變色——他竟從這個魔的身上感受到了劍意!

魔的劍意決絕凄烈,擋住了他攜帶陣法之力的一劍,然而,一擊過後,魔已耗盡一切力量,向下墜去。

下方,追襲修士們的殺伐術法光華繁盛。

正當此時,一道劍光飄忽而現,輕輕一壓,便将這一朵由諸多術法光華彙成的絢爛之花接下,再一卷,諸修士只覺眼前一花,還未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等人已到了雲門臺上。

雙文律也到了雲門臺上,左手還提着魔。

雲門臺的修士們神經都緊繃着,見臺上變故,本能就捏起法訣、運使法器,準備出手。

百裏岳是個例外,他已經又驚又喜地拜了下去:“祖師!”

劍尊出關的消息已經在劍閣弟子當中傳開,許多在外劍閣弟子都往回疾馳,想要見一見祖師。百裏岳也想,然而職責在身,離不得雲門臺,只能抱憾。誰能想到,祖師卻來到了雲門臺?

雙文律九百年未曾出關,若非他應許,世間留不下他的畫像塑形,許多人都不認得他,但百裏岳曾見過他。

其他人這才知曉眼前是誰,紛紛放下手,目光已從戒備變成了好奇敬仰。

雙文律并指往魔額頭上一點,魔的外形如舊塵飛散,化作一個挺拔的青年。

“岑瑞?”百裏岳驚道,“你不是幾日前才回來嗎?”

話剛出口,他已反應過來,不由面色一變。

這個岑瑞是劍尊救下來的,如果眼前這個“魔”才是真正的岑瑞,那他們幾日前放過去的“岑瑞”又是什麽?

“天地驚變,諸魔中或有得到新的手段,原來的檢測法未必能勘破他們。”雙文律并指如劍,在洗塵池中留下一道劍影。

所謂洗塵池,其實是一面平滑如鏡的地面,有如一塊通透明淨的玉石,随天晴天陰顯出不同的光影,好似水波蕩漾,故而以“池”命名。

洗塵池可以照徹修士內外,以查是否有魔的形跡。

雙文律的劍影映在玉璧中,如一尾游魚轉了一圈後隐去了蹤跡。有此劍影的破妄之效,再不會有魔能瞞過洗塵池的檢測。

“傳訊與各宗吧,讓他們重新篩查一下。”雙文律言罷,看向閉目調息的岑瑞,目有贊賞,“等他醒來後,讓他直接去尋柏崖。”

岑瑞沒有辜負柏崖的贊譽,他在被魔設計交換了身份後,便猜到了那魔必要利用他的身份作亂。

雖不知那魔打算做什麽,但他知曉若此魔有心算無心,能夠憑借峻極峰主弟子這個身份掀起多大的亂子。

故而他硬闖出那個魔與系統設下的困陣後,就強行穿過赤砂海,一路闖到雲門臺下。

系統手段詭異,岑瑞與那個魔換了身份,歸家之路便成了九死一生的刀山火海,師長朋友皆成了欲斃其命的生死之敵。

他可以選擇先憑此身份在魔淵當中茍全性命,等尋到改換回身份的方法後再回劍閣來。

但那個盜了他身份的魔不會等。

無論雲門臺中修士能否認得出他來、無論他能否恢複身份、能否于此險途中活下來,只要雲門臺上的劍閣修士覺察到他的異常,就會對之前出入雲門臺的修士産生疑心。

劍閣積累厚重,前輩高人無數,有此警覺下,他不信那個魔還能翻出天!

岑瑞帶着決絕之心闖上這一條生死路,但他才到赤砂海中沒多久,身後就有了看顧。

柏崖随着雙文律來尋弟子,正好在赤砂海中見到他闖出來。

但他們并沒有立刻出手。這對岑瑞來說是一次難得的磨練,也是一次難得的機緣。此路闖過,一劍斬出之後,他的修為可以再進一步了。

柏崖見他無恙後,才悄悄回去。

雙文律在洗塵池中留下一道劍影,也不打算多停留。

駐守此地的坐忘島修士時連喚道:“前輩請留步。”

雙文律看過去。

時連躬身禮道:“晚輩此次前來駐守之前,我家島主曾言,若有幸遇到前輩,請邀前輩在一盞茶後來坐忘島做客。”

雙文律聞言一笑:“一盞茶,好。邀約我收到了。”

一盞茶的時間,夠他去魔淵走一遭了。

劍自雲門臺起,如霹靂驚空,劃破厚重的雲。

陰翳的天空亮起一線碧藍的晴。

劍光所過,瓢潑大雨自此而分。

作者有話說:

“師祖”和“祖師”的設定:

這兩個詞有點像,怕有的小可愛讀得太快沒注意,這裏提一下。

師祖是指師父的師父,都是“師”字在前。

祖師是指宗門創始人,或是對宗門做出重大貢獻的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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