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莢還是笑眯眯的, 但浴缸精忍不住顫抖起來——
它嗷嗷嗷的嚎叫起來,連忙道:“我說!我說!”
浴缸精嘴巴裏的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往外冒:“我、我是奉命在這裏看守的!”
“小的我上次從酒店出來就再也沒幹過壞事!”
“小的今天真是豬油蒙了心瞎了眼才偷襲各位,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浴缸精一邊說一邊嚎,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鞏志傑在一旁看着, 忍不住犯惡心。
但皂莢眉頭都不皺:“你在這裏看守什麽?”
浴缸精眼神一晃。
皂莢笑眯眯的腳下用力。
刺骨的冷意直接鑽到浴缸精靈魂深處, 它趕忙道:“必方!必方!看守必方!”
“必方”二字一出,皂莢想到了冰層中的那個紅色的蛋。
不等她問, 顧長生蹲到她身邊,冷聲道:“必方乃神獸, 專克鬼祟。”
”誰給了你這麽大的膽子,來看守你的克星?”
浴缸精哭喪着臉, 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這……這不是有萬年玄冰擋着麽?”
顧長生和皂莢對視一眼,算是認可了浴缸精的說法。
必方是神鳥, 是天然行走的打火機,其火至陽, 相傳比太上老君的三位真火還管用——但那是傳說中的神鳥。
而現在人間末法,天地間沒有足夠的靈氣滋養畢方蛋, 它又被玄冰所封印——說實話, 現在皂莢還能感受到它的氣息,它還未因為靈氣枯竭而變成一顆死蛋,已經算活得很艱難又幸運了。
浴缸精見兩人不說話,想起上一次和皂莢與顧長生碰見的場景,計上心頭。
它上下嘴皮子一翻:“兩位大人, 小的真的只是奉命行事!”
“這滿地的人骨,真的不是我幹的!”
“那外面的妖精,也是我老大讓我幫忙抓過來了!”
“那只黑熊精有五百年的道行啊!小的要是能把它弄死,何苦躲在這罐子了,暗箭傷人?!”
浴缸精說:“兩位大人要打要罰都可以,廢了小的修為扔進地府小的也絕無二話!”
“只是小的……小的真的冤枉啊!”
皂莢似乎是信了浴缸精的哭訴,問它:“那你奉的是誰的命?”
浴缸精卡住了。
它努力的想着,臉皺成了一團,最後有些恐懼地道:“小的、小的想不起來了。”
它猛地竄起,撲住皂莢的大腿:“這位大人!小的真的忘了是誰!”
“小的只記住有人讓小的在這裏守着……”
“守着……守着什麽來着?”浴缸精忽的死死攥住皂莢的腿:“小的、小的要在這裏守着什麽來着?!”
皂莢的腳腕被浴缸精抓地生疼,她皺起眉頭剛要把它踹遠點,顧長生先行一腳,直接把浴缸精踹上了牆。
摳都摳不下來。
皂莢懸空的腳:“……”
顧長生滿臉不開心:“男女授受不親,它對你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皂莢:“……”
行叭,你腳快你說了算。
皂莢從善如流地收回腳。
站在兩人身後的鞏志傑:“……”
他小師叔什麽時候學會雙标的?
浴缸精簡直巨冤.jpg
貼在牆上的浴缸精浴缸精:“……”
它真的只想抱大腿求個饒。
浴缸精哭哭唧唧:“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叫什麽?”
“為什麽我在牆上?”
“你們能不能放我下來?我在這裏好冷嘤嘤嘤……”
皂莢:“……”
顧長生:“……”
鞏志傑:“……”
鞏志傑上前一步:“這浴缸精是真的還是裝的?”
皂莢看着牆上的妖精,笑了起來:“它是裝的還是真的有什麽區別麽?”
鞏志傑不明就裏:“什麽意思?”
皂莢說:“都是要死的,真傻假傻有什麽關系?”
她擡眼看那浴缸精,還兀自挂在牆上思考哲學問題。
她看着滿地的屍骨,不想髒了自己的法器,彎腰從地上用手掰斷一根冰錐,朝有些詫異的鞏志傑道:“你信他當真無辜,這裏死去的妖物都和它沒關系麽?”
鞏志傑下意識搖頭。
皂莢挑起眉毛:“那不就得了。”
話音剛落,她手上的冰錐直直朝挂在牆上的浴缸精飛去——
——噗嗤。
冰錐正中浴缸精眉心,它魂魄的靈力彙聚之處。
它重新化成黑霧,消散在了墓室中。
死的不能再死了。
鞏志傑心想,原來刺破魂魄的聲音和紮破氣球差不多啊……
皂莢拍拍手,扭頭要走,卻看顧長生又是一臉不贊同的看着皂莢。
皂莢:“……”
顧呆子不會覺得她心狠手辣要訓她叭?
皂莢瞬間被和顧長生唠唠叨叨五講四美的恐懼支配.jpg
她忍不住扯出一個假笑:“浴缸精這失去智的樣子顯然被背後的人下了失魂咒,留下也沒什麽用……”
顧長生不等她說完,一把抓住她方才擰斷冰錐的手。
她的手在掙脫顧長生懷抱找出與鋼筋的時候就已經被冰錐和冰刺割傷過一次了,方才她又徒手碎冰錐,本來被凍住的傷口又被扯破。
顧長生不吭聲,只是看着她手掌上斑駁的痕跡已經兀自流血的傷口,從口袋裏掏出第二塊手絹跟傷藥,小心翼翼的給她塗上,又用手絹要給她包起來。
顧長生看起來氣勢洶洶,但動作卻很輕,撒完藥還低下頭,像是怕皂莢疼一樣,給她吹了吹。
顧長生最近頭發長長了,他低下頭劉海便擋住了他的眼睛,皂莢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透過發梢看到他緊緊抿住的嘴。
皂莢覺得傷口癢癢的。
她有些想不通,事情已經解決了,大家都還好好的,顧呆子在這生什麽氣?
難道顧呆子生氣不是因為她幹掉了浴缸精,而是因為她受傷?
難道顧呆子的大男子主義作祟了?
想到這茬,皂莢忍不住腦殼疼=-=
墓室很安靜,皂莢突然覺得空氣有些尴尬。
她沒話找話道:“這浴缸精有一點應該是沒說錯,它确實是受到比它等級更高的妖物的驅使。”
皂莢手不動,頭轉向鞏志傑:“之後還是要多加注意。”
鞏志傑看看皂莢,又看看低氣壓的小師叔,簡直不敢應聲。
鞏志傑目光游離,皂莢沒等到回應有些奇怪,就聽身前的顧長生“嗯”了一聲。
皂莢:“???”
她不由好笑道:“這是你師侄的工作,你‘嗯’個啥?”
鞏志傑剛要開口幫他小師叔解釋,就聽顧長生用同樣悶悶的聲音道:“我是華國特殊事務管理局特聘專家顧問。”
皂莢:???
皂莢:!!!
顧長生明顯感覺她的手僵硬了一瞬,他擡頭看着皂莢,見皂莢一臉的“你莫驢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方才心頭的郁悶也少了一些,他問皂莢:“那你覺得我到底是個什麽身份?”
皂莢麻木道:“靈霄觀的關門小弟子,二十來年養在山裏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小少爺,還有我店裏打工的。”
顧長生:“……”
鞏志傑:“……”
你就直接說你覺得我們家小師叔是個關在山裏的傻狍子不就行了。
顧長生把皂莢包好的手放下,看着皂莢。
照明符的金光灑在他臉上,配上他嚴肅的表情,顯得格外鄭重:“皂莢,我雖然是個道士長在道觀,但我也是讀書的,在京大。”
皂莢:“……”
……艹!
皂莢假笑:“那顧道長你很優秀噢。”
蒂花之秀都沒你秀。
顧長生笑了起來:“你不要總是……把我當成文盲。”
顧長生說:“我雖然呆,但是不傻。”
皂莢:“……”
作為一名學渣,她還能說什麽?
當然是閉嘴啊!
***
浴缸精魂飛魄散了,但它背後的指使着皂莢和顧長生完全沒有頭緒,三人看着這裏的玄冰,有些愁。
必方是神物不假,擁有一只畢方鳥比什麽法器都強,如果可以皂莢是很想把這蛋帶回去養的。
但同樣的,因為必方的強大,它的飼養至今沒有相關的典籍流傳,何況現在的人間并不适合必方的成長,保不齊等他們把這玄冰破開,這半死不活的蛋就成了一個完美的死蛋。
——想來這也是浴缸精背後的指使者的想法。
它既不想失去,也不能擁有,就只能派人看着讓擅入者死了。
故而三人商議後,現在皂莢和顧長生先在這裏設下陣法,防着幕後之人或者被靈氣吸引來的精怪們做小動作,而鞏志傑則去向部門打報告,請動特殊事務管理局裏面的大佬來将這個地方重新封印或者給必方蛋挪個窩——
這神獸可是國家特殊保護動物,要是在鞥能力範圍內,自然是要找地方供起來的。
顧長生和皂莢在背包裏取出朱砂,開始在墓室牆壁上設下禁制——
在照明符的金光下,冰壁上被畫上了紅色咒文。
顧長生用的朱砂是極好的,帶上修為便很快滲進了冰層中——
鞏志傑在一邊看着,隐隐覺着有點可怕=-=
簡直像兇殺現Orz.
等到皂莢和顧長生滿頭大汗的畫完,顧長生便就着滿地的碎冰圍着玄冰,在墓室裏又白擺下一個迷魂陣,皂莢也沒閑着,從錦囊裏取出方才沒來得及用的迷////藥,趁顧長生不注意,灑在了玄冰周圍。
等一切布置妥當,皂莢伸手收回照明符——
鞏志傑猝不及防,沒來得及開首點,整個墓室都暗了下來——
只有方才浴缸精藏身的罐子處,有微微的光閃爍。
三人都是一驚——
難道方才浴缸精在掩飾什麽?
皂莢就要往前去,顧長生一把拉住她手腕,自己開着手電到了光亮處——
在一堆碎片中,他撿起一張發着微光,但是殘缺着的符咒——
顧長生撿起來,默不作聲的交給了皂莢。
皂莢就着手電筒冰冷的白光,看清楚了黃符上的紋路——
那上面黯淡下去的朱砂紋,和皂莢之前畫的照明符,如出一轍。
皂莢心口猛地一窒,還沒收斂的氣息書那件紊亂,身體一軟,一口血猛地噴了出來——
直直噴在那塊玄冰上。
鞏志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驚——
顧長生趕忙上前接住她,以為是符咒出了問題,劈手要搶過皂莢手中那半張破碎的符紙!
然而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去了精氣神的皂莢,手攥的死緊!
原本被顧長生包紮好的傷口,又有血液沁了出來。
而顧長生根本沒有辦法從她手中取出!
鞏志傑忍不住道:“皂莢姑娘?”
呼喚聲入耳,皂莢失去焦距的雙眼總算有了些神采。
皂莢喃喃道:“老頭子,來過這裏。”
老頭子?
那是誰?
顧長生和鞏志傑面面相觑。
作者有話要說: 皂莢:啊!顧呆覺得我搶了他風頭生氣了!
顧呆:……
顧呆:皂莢的你傷口。
鞏志傑:特殊事務管理局招臨時工,狗糧管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