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夜孤車不長眠,大道直使明燈去。
少年策馬複攀談,但見山雪凜風晚。
午夜十分,九冬焱見了荒野郊外中立着一家不小的酒家,正是瑟瑟風中明燈乍現,只不過能在這樣的地方開着酒家的,想來也是江湖中人。
但這并不能影響九冬焱想要留居的心,一來是為了靜姝,二來是為了他自己,這趕了大半天的馬車,他也是累了。
九冬焱因道:“項大哥,前頭有一家酒肆,我去看看罷。”
項羽點點頭道:“如此也好,你妹妹有傷在身,在馬車上颠簸着也不好,我夫人也需要休息,你去罷。”
駱懿不過是眯着眼睛,并未睡去,聞言睜了眼來,止道:“我去罷。”話罷,他顧自下了馬車迅速去了。
項羽因見他輕功了得,誇贊道:“你這弟弟看着沉默寡言,不想還有這麽一身好功夫。”
九冬焱不由得笑出聲來,只道:“項大哥說笑了。”
駱懿前去問了,又迅速歸來,道:“前面還有房間。”
九冬焱與項羽相視一笑,駱懿上了馬車,他們又加快速度向前去了。
進了酒家,九冬焱又背了靜姝至二樓房中,小小翼翼、關懷備至處實如親兄妹,而他又下了樓來與項羽暢飲。
項羽問至駱懿為何沒有下來時,九冬焱便解釋道:“我這弟弟平常很是疼妹妹,如今小妹受了傷,他可沒這番心思喝酒呢。”
兩人喝了一番,也都累了,顧自回了房去。
九冬焱先是來靜姝房中探看,問道:“可醒了?”
駱懿知他趕了大半日的車,今兒又背了靜姝半日,便道:“九公子,你便去睡罷,我在房外守着,若是易姑娘醒了,我再去叫你。”
九冬焱喝了一番酒來,便是更加昏昏欲睡,聽他這言,直點頭道:“好好好,那我去睡了。”
臨了,他走出房門去,又回頭道:“天寒,你也不必在門外守着了,就在屋中看着罷,不然,若是她醒了要水喝,你可聽不見呢。”
話罷,他四下看了一陣,登時想起來一事,道:“對了!我方才管夥計要了盆炭火來,你好生看着,若是不暖了,便叫他添來。”
駱懿點頭應了,待九冬焱關了房門離去,心裏暗道:“九公子這般時候,都還記得易姑娘溫寒之事,看似粗心,實則粗中有細,易姑娘若是醒來知曉了,也很是高興的罷?”
他話至此,不禁呆呆望着躺在床上昏睡的靜姝,又一想這房中竟只有他們二人了,不由得臉紅起來。
只見靜姝錦被兒蓋着生俏,玉面兒如花,蛾眉兒半展,長睫兒似玉桂彎婉,瓊鼻兒嬌小,泛白唇兒生楚,俏麗的模樣兒盡顯。
駱懿心間便似那乍乍的雷聲,“撲通、撲通”響個不停,忽地外頭有人叫門來,道:“炭火來了。”
他心下登地一驚,急急呼了幾口氣,道:“進來罷。”
那夥計進來了,自覺将炭火往床邊一放,眉間微微一笑,道:“公子真是有心了,這娘子有你這麽位丈夫着實幸福。”
駱懿還未來得及辯解,那夥計早退了出去,駱懿心下笑了開來,又盯着靜姝,不由得道:“易姑娘,幾月不見,我們還未來得及好好敘舊,你卻受傷了。”
“予笙,”他頓了一頓,“他一直沒來找我呢。”
他正說着,忽地看見靜姝嘴巴動了一動,他攸地臉頰更紅了。
靜姝只是肚子餓得“咕咕”叫着,迷迷糊糊聽見他兩句話語,眼皮子掙紮了好一會兒,醒了來,只見駱懿在床前陪護着,臉兒霎時緋紅起來,自己想要掙紮着起來卻無奈背後疼痛得很,努了努嘴巴,心下不滿甄妞兒将她刺傷。
駱懿急忙上前去将靜姝扶了起來,又碰到她那冰玉般的手,将将是羞紅了臉,身子一愣,将她好生扶坐起來,急忙抽回了手。
靜姝原也只是感激,對他的這般陪護更是歉意然然,如今見得他這般面目,方想起自己是女兒身,臉上的羞怯直直多了一絲女兒心思,不由得把頭低了一低,輕聲謝了一番,又問道:“我們可是逃出來了?”
駱懿腼腆地笑了一笑,道:“我們是逃出來了,是甄姑娘放了我們的。”
“她如何這般好心,她不過是只想放了九冬焱一人罷了,只不過讓我們也僥幸逃脫了。”靜姝擡起來頭微聲說着,不待駱懿說話,又把頭低了一低,道:“駱公子,你……你可否替我去要些食物來?”
“易姑娘這麽一說,我也是餓了,你便稍等着,我去去就來。”
話罷,他起身出了去,喚了夥計來,吩咐了一番,将要從懷中拿了銅錢時,郝然發現自己的錢兩已被扶搖莊的都拿了去,只得道:“可不可以先欠下,他日我再與你?”
夥計笑出聲來,道:“不必了,公子,卻才有人都付過了。”
駱懿謝了,轉身回了房內,見靜姝微微笑着,問道:“易姑娘笑什麽呢?”
靜姝微笑着道:“卻才聽你說無錢財在身,我原想是拿與你的,便是在身上搜了一番,發現自己也無甚錢財在身,想來好笑。”
駱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道:“是啊,若是沒有項大哥,我們可是連住店的錢都沒有呢。”
靜姝疑惑地問道:“項大哥是何人?”
駱懿坐回了床前,解釋道:“項大哥啊,我還未與你說呢,這項大哥是原楚國大将項燕之後——項籍,是載我們一路的人,也算是我們的恩人了。”
靜姝學師幾月,常常聽說些江湖之事,如今聽到“項籍”,一時竟忘了自己是秦之郡主,不禁驚訝道:“救了我們的竟是項籍?常聽說他對兵家之事甚是精通,明日倒是要好好向他讨教一番了。”
駱懿聞得她言,一時笑将出來,道:“前二日見了易姑娘還覺得有些生疏,如今聽到這話,倒讓我想起了在竹翛酒肆之時了,這江湖姑娘也是衆多,但好兵家之事的,我至今也只見得姑娘一人。”
靜姝與他相談半夜,問過了九冬焱如何,吃過了食物,駱懿見夜早已深了,自己待在姑娘房中也甚是不好,便扶她歇息了,自己方辭去,回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