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冥冥中被什麽牽絆住了一樣,顏沐凡想要回家的希望屢屢被各種意外打破。
一開始因為天氣原因被取消了航班,她很快就換到了隔天的另外一班,卻因為晚上的噩夢起晚,沒趕上次日的飛機,她又不死心地繼續買票,這次是因為行李裏有電子設備,安檢人員要求她拿出來,但她翻了半天也沒找到。最後是在安檢員的幫忙下,在行李箱的一個夾層中找到了一個充電寶。
她都不知道這充電寶是什麽時候買的,什麽時候被塞進包裏的。
就在她多次折騰想要搭乘航班離開的這些天裏,每天晚上都會做那個噩夢。
夢境內容熟悉到她甚至都能背下來。
但每次在夢裏,她像是變成另一個人,完全沒有自己的記憶,只能在醒來後收獲對方的經歷。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因為經歷的次數太多,她甚至沒第一次那麽害怕了。
只是醒來的時候,仍有莫名的心悸和難受。
顏沐凡想:不能繼續這樣了,她離不開平城肯定是有什麽東西在作祟。她得先想辦法解決童家的事情才行。
這時她想起了那張“底牌”。
現在也顧不得對邊舒陽的那些抵觸,能幫她解決問題才是最關鍵的。
只是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雖然那天和邊舒陽在食堂碰到,後續就再沒見過,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平城。最關鍵的是,她似乎沒有邊舒陽的電話。
老號碼自然是存在手機上的,可上了大學,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換手機號。
如果號碼換了,那就麻煩了。
不管怎麽樣,先試一試吧,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猶豫一番,顏沐凡最終還是撥通了邊舒陽的電話。
讓她有些驚喜的是,她聽到的不是機械女聲說“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而是接線中的等候音,很快,聽筒裏傳來電話接通的聲音。
“喂?”
對方清冷微啞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顏沐凡感覺自己耳際莫名一熱。
顏沐凡一時間有些無措,結結巴巴道:“喂,我,我是顏沐凡。”
“嗯,我知道。”
顏沐凡深呼吸一下,迅速在大腦裏組織語言:“你現在還在平城吧?有件事情我想找你幫忙。”
邊舒陽:“還在平城,最近忙,沒時間幫。”
顏沐凡一時語塞。
氣得她想把電話立刻挂了。
但為了能盡快安全地回家,她只能硬着頭皮說:“都是老同學。你就幫幫忙吧。我遇到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都危及生命了……”
電話那邊靜了一會兒,才傳來對方沉靜的聲音:“你遇上什麽事了?”
顏沐凡心裏一喜:“你願意幫忙啦?是這樣,我前段時間給一家人做家教,但對方出事了,那家女主人意外身亡,我,我看到了現場報了警,然後……”
邊舒陽:“等等。”
她的話被邊舒陽打斷,有點不高興,但還是停了下來。
邊舒陽:“你做家教的那戶人家,是不是姓童?”
顏沐凡:“?!”
顏沐凡:“你怎麽知道?這都能算出來?”
她話出口,立刻否定了自己:“不對。”
想到剛剛邊舒陽說的,他最近有“事情”在忙,難不成,他要忙的事情就是童家這起案子?能讓他出手的,那肯定是和那些東西有關了。
“你最近在忙的,不會是童家的案子吧?”顏沐凡對邊舒陽說出自己的推測。
電話那邊傳來邊舒陽淺淺一笑:“聰明。”
清淺的笑聲像是有着魔力,讓顏沐凡耳朵一酥。
難怪邊舒陽能叱咤高中和大學校園,蟬聯校草的名頭。這人真是連說話都能蠱惑人心。
顏沐凡在心中唾棄自己也受這些外在因素影響,端正心思,避免再受幹擾。
她說:“既然這樣,就帶我一個,順便還能幫我看看我的問題。”
邊舒陽:“你究竟遇到了什麽?不是因為好奇心上頭,所以才找的我?”
什麽叫好奇心上頭?這人對她的認知真讓她不高興。雖然她好奇心是挺重的,但不至于被說是“上頭”吧。
還以為這幾年他能有什麽長進,現在聽來,果然還是那麽讨厭。
顏沐凡一時賭氣,原本想跟他說下自己每天都被噩夢困擾,也不想說了:“沒什麽!就是感覺那家人不對勁。”
邊舒陽那邊靜默片刻,回她:“行。那明天早上我們學校食堂見一面吧。”
“還要等到明天?”顏沐凡看着天邊将落的夕陽,回憶起夢境中被支配的恐懼,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你還沒吃晚飯吧?我請你。”
“行。”邊舒陽,“你現在在哪?學校?”
顏沐凡小小撇了撇嘴,這人真是,一說請他吃飯就巴巴地跑過來了。看來之後要是想要拜托他什麽事情,就在這方面下功夫就行。
顏沐凡:“學校旁邊的酒店,榮泰。”
邊舒陽:“半個小時之後你酒店大堂見。”
這半個小時,顏沐凡切實體會到度日如年是什麽感覺。她一開始是每三分鐘看一次時間,到還剩十五分鐘時,她就下了樓,在大堂的沙發等候區坐着,時不時就要站起來往門口看過去。
可惜每一個進門的人都不是邊舒陽。
像是等了許久,邊舒陽終于來了。
兩人見面,沒什麽額外的寒暄,顏沐凡訂了這家酒店的包間,直奔主題。
進入包間落座,邊舒陽直接開門見山:“你到底遇到什麽事情了?一會兒危及生命,一會兒又說沒什麽。”
語氣不太客氣。
顏沐凡被他頂得生氣,但想到那些噩夢,又不敢再頂回去,只能嘟着嘴,說:“那天我見到案發現場之後,就開始做噩夢。”
話說出去,像是勾起了她在夜間的那些回憶,顏沐凡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邊舒陽表情嚴肅,盯着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顏沐凡就把最近幾天每天晚上必做噩夢這件事、噩夢的內容,以及她莫名其妙地沒辦法順利離開平城,都和邊舒陽說了一遍。
邊舒陽食指輕觸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他打量着顏沐凡:“你不需要做家教來補貼自己,所以你是為什麽會去童家做家教?”
顏沐凡忍住心中不耐:“就是我媽媽那邊一個朋友是童媽媽的遠房親戚,想讓我幫個忙。”
“你們一家是遺傳的樂于助人啊。”
顏沐凡裝作沒有聽出對方話語中的陰陽怪氣。
邊舒陽繼續問:“那你補課的時候有沒有感覺什麽異常。”
這句話讓她想起自己曾經在童家做的那個永遠也走不出去的樓梯的噩夢,和童商那次咬了她手的“發病”。
她一五一十地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邊舒陽:“這些和童媽媽的……死,有關系嗎?”
邊舒陽搖搖頭,沒說話。
顏沐凡摸不準他是什麽意思。
屋內的沉默讓她有點不舒服,于是主動挑起話題道:“你怎麽會跟這件事扯上關系?”
邊舒陽挑眉:“你不知道我承接這方面的業務嗎?予以官方人員幫助占我工作的大頭。”
顏沐凡像是聽到了一個驚天大新聞。
原來邊舒陽早早修完了學校的學分,大二下學期就搬出宿舍,在學校旁邊租了個房子,幫人調查和處理一些無法用現行科學解釋的事情。
難怪學校論壇上近兩年關于邊舒陽的話題變少了,一片哀嚎說很少在學校看到邊校草。
顏沐凡之前也沒刻意關注過邊舒陽,自然不知道他的現狀。
“你身上的鬼氣确實比之前重了很多。之前給你的符沒你沒用嗎?”
邊舒陽後面的話打斷顏沐凡的思考,她回過神來:“有的啊。有天早上醒過來,符紙都變黑了,我以為是已經把鬼氣都吸收進去所以才變黑的,就把它扔掉了。”
聽到“符咒變黑”時,邊舒陽眉頭輕輕皺了皺,等顏沐凡說完,他又拿出來幾張符咒,說:“這幾張你拿回去,放在枕頭下面。如果變黑了,先不要扔,留着給我看看。”
顏沐凡:“哦。”
邊舒陽:“看在是同學的份上,給你優惠,原價一張五百,你給一百就行,一共五百塊。幫你解決噩夢的價錢另算。至于跟我去童家現場就不必了。”
顏沐凡震驚地看着對面:“這,你還收錢?”
“當然。明碼實價,童叟無欺。”
顏沐凡簡直沒辦法把面前這個面不改色跟她聊錢的人,和那個大家口中清高的不得了的邊校草聯系在一起。
顏沐凡:“那上一次……”
邊舒陽:“上一次算是高中那起事件的補貼,還你了,我們就兩不相欠。這次當然就要另算了,而且我不是還給你親情價了麽?”
對方臉上一副“我這已經是很照顧老同學”的表情。
敢情還是她占便宜了呗?
顏沐凡倒不是差這個錢,她就是有些意外。
一開始的驚詫消去,她利落地把錢轉給對方。
“叮咚”是轉賬成功的聲音。
“OK,那就這樣了。如果還做噩夢的話再聯系我。”
顏沐凡想起什麽:“诶,等等。你剛說不帶我去調查是什麽意思?”
邊舒陽:“字面意思。”
這話她怎麽感覺這麽耳熟呢。
顏沐凡有些氣結:“來之前不是說好了你要帶我一起去的嗎?”
邊舒陽:“我只同意跟你聊聊,畢竟你說你有‘性命之憂’。”
顏沐凡幹脆問他:“加多少錢能讓你帶我一起?”
“這不是錢的事情。”
顏沐凡沒多說,直接轉錢:“這個數夠嗎?”
邊舒陽看着手機,沉默了一下。
“行吧。你等我消息。不過到時候你要一切都聽我的。別像高三那年一樣。”
顏沐凡瞪眼:“高三那年我怎麽了?”
邊舒陽面無表情:“想用嘴炮超度地縛靈的人是你沒錯吧。”
顏沐凡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