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咋又失憶了呢？
“你們人類不都會英文嗎？”敖昱林無奈的問道。
“全世界還都講中國話呢，誰知道你們海底不一樣。”李嘯翻了個白眼，他說完頓了一瞬，想起什麽一樣抓着巫婆的衣領叫道：“我記得上次你會說中文啊！你還咯咯咯的笑來着，你是不是故意不願意救我所以裝聽不懂啊？！”
巫婆咳嗽了兩聲，她尖銳枯燥的手指挂着李嘯的手背，“年輕人…放輕松…”
敖昱林猛地睜大雙眼對李嘯比了個大拇指，李嘯得意的揚起下巴，略帶着狠勁的松開巫婆，“說吧，你到底能不能救我。”
巫婆顫巍巍的坐在眨巴着眼睛的木樁上嘆息了一聲，貓頭鷹咕咕叫了兩聲飛到她身旁，為她叼來了一壺濃茶。
巫婆吸溜吸溜的喝着茶，時不時嘆口氣，但就是不說話。
李嘯有些急了，他撸起袖子走到巫婆身旁，“你為啥不說話啊！”
敖昱林有些猶豫的拉扯了李嘯幾下，“讓她把茶喝完。”
他暗自抹了把額頭上的細汗，這麽個老太太被李嘯一吓，現在還能喝水已經很不錯了。
李嘯悶哼一聲蹲在地上，他撓了撓頭，後知後覺的感受到自己的性格為什麽變得如此暴躁了？要知道最初的他雖然頑劣，但好歹沒什麽脾氣啊，對于別人的捉弄也就哭嚎幾嗓子就忘了，但剛才，他真的真的想殺了這個裝作聽不懂人話的巫婆，一想到這李嘯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倒吸了口冷氣吓得緊閉着雙眼，難道又是太歲在搞鬼…？
李嘯苦澀的抿了抿嘴角，這是他壓根就不願去面對的事實，他搖搖頭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沒救了。
“昱林我們走。”李嘯混着沙啞的聲線開口，他說完就要拉着敖昱林離開。
“別着急啊，巫婆很快就把茶水喝完了，我們等等看她有沒有辦法。”敖昱林焦急的開口，他緊握着李嘯的手試圖給他力量。
李嘯蒼白的笑了笑，“如果她有辦法，又怎麽會在這磨蹭？走吧，或者找個沒人的地方你殺了我，免得我再去禍害別人。”
“你瞎說什麽呢！你肯定沒事！”敖昱林緊張的叫道。
一直默不作聲的巫婆總算是出了點聲音，她抻了個攔腰，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想鋸拉扯着木頭的聲音一樣難聽，“哎呀呀，讓我瞧瞧，你上次來不還是人嗎？短短幾天，怎麽就變了？”
李嘯靜靜的站在原地，直視着巫婆，他有些愧疚的垂下了腦袋，看來他也不用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講出來，老巫婆早就看出端倪了。
“你能救我嗎？”李嘯認真的問道。
巫婆果斷的搖了搖頭，“我道行太淺，古代流傳下來的東西…我束手無策。”
“巫婆！或者你有沒有能夠抑制他體內太歲意識的東西？”敖昱林上前一步問道。
“有是有，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從不做免費的買賣。”巫婆勾了勾枯燥的手指奸笑了一聲。
“你救不救！”李嘯怒吼了一聲，他一腳踩在木樁子上，使勁研磨着木樁的腦袋，吓得它連叫都不敢叫，直接變成了一個沒有生命的椅子。
“不救，誰都不能在我這吃霸王餐。”巫婆态度也很強硬，她拍了怕李嘯的腳讓他挪開，随後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又繼續喝起濃茶來了。
“不救更好，那我就吃了你的壽命，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巫婆，你的壽命一定很美味。”李嘯又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的神智了，他咧着嘴叫出聲來，像一道閃電一樣沖向巫婆。
巫婆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小太歲，你也太急躁了吧？年紀輕輕就這麽渴望永生？”她笑着搖搖頭，低吟了聲咒語，憑空飛出幾股樹藤，将李嘯纏得嚴嚴實實。
“放開我！”李嘯已經紅眼了，他咬着牙怒視着巫婆，“把我放開，我要吃了你的壽命！”
敖昱林痛苦的閉了閉眼，他深吸一口氣将李嘯擁在懷中，“李嘯快回來吧，我們去找別人，天下這麽大一定有辦法。”
李嘯根本就聽不見敖昱林的聲音，他張口咬住敖昱林的脖子，龍的鮮血讓他癡狂，他拼命的品嘗着敖昱林的鮮血，“千萬年的壽命…真是美味。”
敖昱林委屈的揉了揉眼睛，犯了病的李嘯竟然連自己都認不出了。
“王子殿下，為了這種人抛卻自己一身的榮耀，值得？”巫婆吹着茶輕聲問道。
敖昱林揉了揉李嘯的頭，直到他放松下來，他才從李嘯的懷裏抽離出來，他覆着傷口深吸了口氣，“我不知道，但我放不下他，如果我抛棄了他，他該怎麽辦？”
“沒了你他照樣活。”巫婆冷哼一聲。
“不是這樣的…”敖昱林望着李嘯笑着搖搖頭，“不是這樣的…因為我曾擁有過漫長的壽命，也曾獨自一人忍受着孤寂的時光，他沒了我，真的活不下去。”
巫婆頓了一瞬，她嘆了口氣放下茶杯，拍了拍貓頭鷹的腦袋将他攆了出去。
“真拿你沒辦法，但先說好了，你已經不是龍宮王子了，我也沒必要再給你優惠了。”巫婆說着整理着自己雜亂的白發。
敖昱林擡頭望着巫婆，鼻子有些發酸，他強忍着淚水用力颠了颠圖，“只要我能給的，肯定給你！”
巫婆豎起手指搖搖頭，“我要的很簡單，你倆的感情是超越性別，超越種族的存在，嗯…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美好的愛情了。”
敖昱林望着還在亂咬的李嘯垂下了眼眸，“我知道了…”
“願意給？”巫婆挑眉笑出聲來。
敖昱林苦笑着點點頭，“只要李嘯不再變成這種吓人的模樣，你要什麽我給什麽。”
他彎下身子捧起李嘯的臉，重新認真的凝望着李嘯的臉龐，他捏着袖子擦拭着李嘯臉頰上的血漬，“以後可別亂咬了，除了我誰會讓你随便亂咬？”他試探着湊到李嘯面前，蹭着他的鼻尖，蜻蜓點水般的觸碰了下他的柔軟。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吧？
他深吸一口氣站直身子，“好了，之後的事麻煩你了。”敖昱林看似堅定，但聲音裏早就蒙上了一股難以忽視的憂傷。
“不用這麽大義凜然，他忘記你了也沒關系，只要你一直陪着他，他總會再次愛上你的。”巫婆尖銳的笑聲格外刺耳。
這讓敖昱林閉上了眼睛，他緊握着拳頭又無力的松開，巫婆的說辭千篇一律，之前她不也是這麽對美人魚說的嗎？早知如此，他就不該裝什麽失憶，不然應該會多更多專屬于他倆的回憶。
“我可以暫時抑制太歲的意識，但我做不到斬草除根，以後他會變成什麽樣，還是要看他自己想變成什麽樣，太歲其實沒有意識，它之所以會在李嘯身體裏亂竄，是因為它吸收了李嘯的恐懼，若李嘯能對抗得過太歲，他就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唯一的差距就是無限的壽命。”巫婆邊說邊熬藥，她胡亂的往大缸裏加東西。
敖昱林見了不禁有些恐懼，他扶起李嘯用力的咽了口口水，“你在往裏加什麽呢？”
“放心死不了人，不對，以後李嘯想死也死不了了，咯咯咯。”巫婆似乎很興奮，她又往缸子裏加了許多奇怪的調料。
敖昱林抿了抿嘴，此刻的他只能選擇相信，他緊緊抱着李嘯，如果不再抱抱，以後就再沒機會了。
“別…”李嘯渾濁的開口。
“不喝藥…”
敖昱林鼻子一酸，他也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只能更用力的擁抱着他，“不喝藥你會被太歲占領身體的。”
“不喝藥…”李嘯痛苦的呢喃着，他品嘗着口中的血腥味，真想殺了自己，他哽咽着流下兩行清淚，“不喝藥…”
“乖，你會再愛上我的對嗎？”敖昱林溫柔的笑着。
李嘯持續搖頭，“不要…”
敖昱林整理着他擋在額前的碎發，“好了不哭，無論你以後在哪，我都跟随着你，無論你記不記得我，我也會陪着你。”
李嘯煎熬的哭成聲來，他伸出手怯生生的抓着敖昱林的衣角，“不喝藥…”
“沒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敖昱林柔聲安慰着他，
李嘯一直重複着呢喃着，直到李嘯被迫咽下苦澀渾濁的液體，直到他再也控制不住心神昏了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就會忘記一切，只記得自己是個誤食了太歲的可憐人。”巫婆淡淡的開口。
敖昱林撫摸着他的臉頰點點頭，“我知道了…”
“走吧，出了海底，以後就別回來了，這已經不歡迎你了。”
敖昱林這才注視着周圍，小到蝦米螃蟹，大到海怪鯨魚，都在怒視着他倆，好像他倆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不速之客。他都沒來得及再看一眼養育了他千萬年的海底就被追趕着攆了出去。
躺在沙灘上，他輕拍了拍李嘯的臉頰，“李嘯？”
李嘯皺了皺眉，過了好一會艱難發出一聲悶哼，“好疼…”
“你醒了？！”敖昱林激動的将他擁入懷中，“怎麽樣？你還難受嗎？還會想發狂嗎？”
李嘯剛醒來就被一個腥臭味的人緊緊抱着，他皺眉推開了眼前的人，他很是不悅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你是誰？”
敖昱林雖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被他這樣打量着，心還是碎成了一地，“我…我看你躺在岸邊，就把你叫醒了…”他幹澀的開口。
“是你救了我？”李嘯疑惑的問道，他揉了揉脹痛的腦袋，難忍的閉上了雙眼，“我怎麽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敖昱林慌張的閃躲着眼眸，明明站在他眼前的是他最愛的人，而敖昱林只能裝作不知情，替他撒着無用的謊，“可能是在海裏泡太久了？很多剛被救上來的人都會有相同的症狀…”
“你是這的救援？這是哪啊？我為什麽回落水？不對我記得…我記得我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要下海，然後…然後發生什麽了…”李嘯揉着太陽穴懵懂的呢喃着。
“我想起來了！我要去找我的愛人！”李嘯拍了拍腦門叫出聲來。
敖昱林驚喜的望着他，他緊抓着李嘯的肩膀，“你記起來了！李嘯太好了…我還以為…”
沒等敖昱林說完，李嘯就推開了他，“我記得我的愛人束着長發，他喜歡穿漢服…對就是你穿的這種衣服，不過我的愛人好像是個特好看的妹子。”
女孩啊…敖昱林苦澀的抽了抽嘴角，看來是他想多了。
“你接下來要幹嘛？我看你身上也濕了，先跟我回家，我給你換身幹淨的衣服吧？最主要我還沒跟你表示我的謝意呢。”李嘯笑得比天上的太陽都閃耀，他直起身子對着呆坐在地上的敖昱林伸出手。
敖昱林呆呆的望着李嘯的掌心，他猶豫片刻還是選擇自己起身，“不用了，你沒事我也該離開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們有緣再見。”
李嘯撓了撓頭望着遠去的背影聳了聳肩，“好奇怪的人，我還以為他得管我要一筆費用呢…”他嘟囔一嘴灑脫了回了家。
而敖昱林一直躲在暗處望着他，直到李嘯的身影變成一點消失在地平線裏，他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漫無目的的走在嘈雜的街道上，敖昱林望着人間的天，低頭看，着腳下的瀝青路，現在無論是海底還是人間都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
就在他感傷的時候，一個人猛地從背後将他抱住，“恩人你說巧不巧，我竟然在這碰見你了，你在這幹嘛呢？”
敖昱林皺了皺眉，越是想逃離就越要被迫面對，他有些無力的勾了勾嘴角，“我沒事，溜達溜達。”
“你怎麽也不換身衣服就出來溜達，還要救人？這世上哪那麽多倒黴蛋等你救啊，我家就在樓上，我帶你上去啊？”李嘯熱情的說道。
敖昱林遲疑了片刻，李嘯的父母曾經見過他，如果…敖昱林心裏冒出了一根萌芽，如果李嘯的父母提出點什麽，李嘯會不會記起自己？他自私的這麽想着，就稀裏糊塗的跟着李嘯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