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太歲頭上動土
李嘯看到了百年之後的光景，敖昱林守着一捧黃土，每日以淚洗面，天地都變得昏暗，就連靜谧的海底也變成了讓人不忍再看第二眼的煉獄。
李嘯後退了幾步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他在被絆倒之後總算從剛才的噩夢中驚醒，“那是什麽？！”他喘着粗氣問道。
刺耳的聲音再次降臨在他腦海之中，“百年後的世界，敖昱林在失去你後便失了心智。”
“這怎麽可能…昱林他不可能任由自己做出這種事來。”李嘯揉着太陽穴低聲呢喃着，話雖如此，但剛才看到的實在太過恐怖，讓他現在還心有餘悸。
“怎麽不可能？還是說你已經把自己認作是他漫長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了？”譏笑聲刺激着他的耳膜。
“人終有一死，昱林是知道的。”李嘯還在和其對抗。
“是啊，若敖昱林不肯放手呢？若他認為你倆不該被生死分離呢？敖昱林會偷練禁術，會讓你起死回生，會擾亂世間秩序，最後承受天雷加身之刑法，痛苦的死去。”
李嘯聽着他的聲音，好像真的看到了那副光景，他用力閉了閉眼，尖叫出聲，聲音劃破此刻的陰暗潮濕，周圍總算安靜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滿是腥臭味的空氣定了定神，剛才的應該不是夢…李嘯握了握發麻的拳頭，目光再次落在躺在石柱上的太歲。
“如果你想阻擋敖昱林做傻事，就和他一樣，去擁抱漫長的壽命吧。”
李嘯頓了頓，其實就算這個聲音不誘導他，他可能也會吃上一口太歲，從最開始敖妙嫣的玩笑話開始，他就已經動了這個念頭，他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沒有被蠱惑，做出這件事，吃下太歲，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不再猶豫，伸出手抓着太歲放進了嘴裏。
與此同時，敖昱林猛地從夢中驚醒，他夢見李嘯死了…要知道龍很少做夢，若做了夢，那夢境定會成為現實。
“李嘯？！”他對着空蕩蕩的寝宮叫道。
回應他的只有清涼的水花聲。
敖昱林一個猛子從床上蹦了起來，他直奔密室跑去，剛推開門就看到李嘯跪在地上啃食着太歲，“李嘯你在幹嘛！”他趕忙上前攔住李嘯，使勁摳着他嘴裏的東西。
李嘯已經沒了自己的意識，他力量大的驚人，連敖昱林都不是他的對手，李嘯一個過肩摔将敖昱林扔在一旁，随即又開始啃起了太歲。
“李嘯你快把太歲吐出來！”敖昱林驚聲叫道。
而李嘯根本沒聽到敖昱林的聲音，他拍着心口強迫自己把嘴裏滿滿當當的太歲一股腦的都咽了下去。
“我終于可以活了。”李嘯的聲音裏夾雜了些許怪異的聲線。
龍王也趕了過來，他看着面部扭曲的李嘯差點癱軟在地，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終于記起了自己曾做過的夢，太歲将賜福于海底，福兮禍所依，同等的禍會擾亂整個世間。
龍王用力閉了閉眼，“該來的，還是來了…”
“父王！李嘯吃了太歲！幾千年前的東西，他吃了會不會拉肚子！”敖昱林帶着哭腔喊道。
龍王深吸了口氣，手在空中揮舞，一把劍憑空而來，“李嘯不能留了。”
敖昱林身子僵在原地，他呆呆站了幾秒才緩過神來，“你說什麽？父王，他是李嘯，只要把太歲摳出來不就可以了嗎？父王你把你身為龍王的祝福賜予他！”
龍王嘆息了一聲，“他已經不是李嘯了，而是太歲的載體，詛咒并不是我弄出來的烏龍，詛咒，即将實現了。”
敖昱林後退了幾步，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李嘯，李嘯還在那捧着肚子傻笑，這樣一個傻大個怎麽可能會是詛咒？
“你騙人。”敖昱林低吼一聲，擋在了李嘯身前，他認真的望着龍王一字一頓的開口，“你騙人！你不是說詛咒會降臨在你的子孫身上嗎？”
“因為你們太難吃了。”李嘯陰陽怪氣的笑道。
“你說什麽？”敖昱林梗着脖子轉身問道。
李嘯輕飄飄的站起身來，他笑着勾住敖昱林的脖子，湊上前嗅了嗅，做了個幹嘔的表情，“真的太難吃了，我還以為我會在海底腐爛呢，沒想到龍宮也會有人來造訪，人可是三界中的極品，更何況是遺傳了法力的哪吒後人？味道真不錯，就是他在海底浸泡得也渾身腥臭。”
“你究竟是…”敖昱林還沒問完，一股溫熱的血就灑了自己一臉。
他瞳孔顫抖着望着吐着鮮血的李嘯，持刀人竟然是龍王，“夫…”敖昱林被這個場景刺激得啞然。
敖昱林的夢境成真了，他竟親眼見證了李嘯的死。
李嘯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不再動彈。
敖昱林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他慘叫出聲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龍王擦了擦刀上粘稠的血跡，“但願如此能消除詛咒。”
“父王你殺了李嘯…父王！詛咒靜靜是什麽你都忘了，你怎麽能因為李嘯吃了太歲就殺了他！”敖昱林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原來你已經記起我了。”李嘯嘟囔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揉了揉心口的窟窿抽了口冷氣，“真是疼啊…”
“李嘯你沒死？！”敖昱林破涕為笑，他剛要抱住李嘯，就被龍王一腳踢開。
“昱林你看仔細些！這人已經不是李嘯了！”龍王緊皺着眉頭吼道。
李嘯邪魅的勾了勾嘴角，贊同的點點頭，“還以為你倆的感情有多深厚，連站在你面前的是誰你都看不清楚？”
敖昱林茫然的望着他，李嘯還是李嘯，他知道這人的內部已經發生了改變，只是…讓他怎麽承認李嘯已經不在了的事實？！
“你究竟要幹什麽。”龍王低聲問道。
“幹什麽？我要見見陽光，再活一次。”李嘯抱着頭輕笑道。
“太歲，你這是在挑釁龍族的尊嚴。”
“你這是在太歲頭上動土。”李嘯悶吼一聲朝着龍王進攻，他身體裏多了用不完的力量，這讓他變得癫狂，招招進攻着龍王的死穴。
“昱林你快跑！”龍王費勁抗下他的一擊後艱難的吼道。
“自不量力。”李嘯冷笑一聲，手掌變成了利爪，毫不猶豫的刺向了龍王的心口，“嗯，扯平了。”他揉捏着手中的粘稠滿意的點點頭。
“龍王的壽命，足夠我撐一陣子了。”
敖昱林跪在原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他已經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李嘯…？”
李嘯臉上的癫狂變得扭曲，他抱着頭跪在地上，“滾出去！從我…從我的思想裏滾出去！”他用力撞擊着身子嘶吼道。
自己與自己對抗，總是最艱難的，李嘯掐着脖子直勾勾的望着敖昱林，“是我給了你倆永遠在一起的機會，你憑什麽抵觸我？”
李嘯大吼一聲，眼眶裏蓄滿了淚水，他跪在地上磕着頭，“我要的不是這樣長久的壽命！昱林，你快殺了我！”
敖昱林苦笑了一聲，他拔刀出鞘，龍王站起身來吐了口鮮血，“趁着現在，我們制服他身體裏的太歲。“
他擔憂的望了眼龍王，龍王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粘稠，“我沒事，千萬不能讓他逃走，都說吃一口太歲就能長命百歲，可誰有知道，太歲長久的壽命是由吸收別人的命而達成自己的目的，若不阻止他，龍族算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三界之中再不會有我們的一席之地！”
敖昱林痛苦的皺了皺眉，“我知道了…”
倆人虛實結合，朝着自我分裂的李嘯進攻，不出三招就将他制服。
“李嘯，若有來生，我不會再忘記你。”敖昱林哽咽着開口，他閉上眼揮刀。
“昱林…昱林…跟我回人間見我父母吧…”李嘯在昏迷中呢喃着。
敖昱林手上的力氣變得薄弱，他連握着刀的力氣都沒了，他跪在地上不受控制的顫抖着，“父王，我做不到…”
龍王張了張嘴氣急攻心，又吐了口鮮血，他指着敖昱林一句話都沒說出來，直挺挺的倒地昏了過去。
敖昱林望着滿地的傷，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他替龍王療好傷後，命人将龍王送回了寝宮修養，再看李嘯，他淡淡的嘆了口氣，“明知你已經不是他了，為什麽我還是狠不下心殺了你？”
李嘯苦澀的抽了抽嘴角，“龍竟也有了感情？真是可笑…”
“是啊，真是可笑。”敖昱林自嘲的笑笑，他擡眼望着李嘯，伸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龐，“你讓我怎麽辦才好…”
“你…願意放過我？！”李嘯猛地瞪大眼睛，他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敖昱林。
敖昱林淡然的笑了笑，“我不可能原諒殺了李嘯的人，也不可能殺了李嘯的身體，把你帶來海底，是我的錯，該由龍宮承擔後果，自然不會讓你承擔，只是很遺憾，我…沒能和你的家長好好坐在一起。”
李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他猛地起身緊抓住敖昱林的手，“如果我不再傷人了呢？”
敖昱林試着抽出手，但李嘯的力道太過堅定，他竟沒有逃脫的餘地，“雖然我不知曉太歲究竟為何物，可你傷了我父王，以後必定還會傷別人，你會控制得住自己？”
“如果我說，李嘯沒死呢？”李嘯緊盯着敖昱林的眸子問道。
敖昱林頓了一瞬，他慌亂的眨了眨眼，“不可能，龍的夢不會作假。”
“現在的我是李嘯，你若不信，可以來嗅嗅我身上的味道。”李嘯聲音混着沙啞。
敖昱林手指抽動了幾下，李嘯是他最不願去觸碰的軟肋，他痛苦的抱着頭不去看他，可是…他真的真的不願再失去李嘯一次。
他還是沒能克制得住心中蔓延的思念，他試着伸出手觸碰着李嘯的臉龐，是溫熱的，“你沒死…？”
李嘯緊緊的抱住他，“我沒死！太歲留了我的心智，我還是我，我之所以會吃太歲，也只是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敖昱林緊抓着他的肩膀，嘴裏一直低吟着，“你個傻子！大傻子！”
李嘯苦澀的笑了笑，是啊，他一定是個傻子才會做這種癫狂的事。
敖昱林看了眼龍宮，他自知如果今日放了李嘯，那他就再也沒有繼續作王子的理由了，“我跟你一起。”
李嘯眸子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哪怕現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李嘯？”
敖昱林伸手摁了摁他的頭，平淡的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哪怕你不是真正的李嘯。”
李嘯苦笑出聲，他試着牽住敖昱林的手，“龍族…不光肉難吃，人也讨厭。”
敖昱林淡淡的點點頭，“你也一樣。”
剛才他給龍王療傷的時候特意檢查了下傷口的深度，雖然流了很多血，但只是皮外傷，他懂李嘯，如果将這麽痛苦的李嘯獨自一人扔下，他該怎樣度過漫長又孤單的歲月？
“走吧。”敖昱林牽着李嘯的手走出了龍宮。
李嘯跟在他身後，望着敖昱林有些單薄的背喉嚨有些發緊，“不跟龍王告個別嗎？”
敖昱林吸了吸鼻子搖搖頭，“走吧，天下這麽大，我一定能找到解救你的辦法。”
李嘯更用力的握着他，倆人并肩朝前走去，“小媳婦，那我就把我自己別在你身上了。”
他的玩笑讓敖昱林郁悶的心稍微敞開了些許，“我才不是你小媳婦，我以後要當攻。”
李嘯望着他總算松懈的眉頭笑了笑，“你攻不了的。”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消失在深海中。
躺在龍榻上的龍王緩緩睜開眼睛，他環顧了一圈周圍的建築，喉嚨深處含着一股悲傷，“該走的留不住啊…”
現在的他或許開始懂得詛咒的意思了，龍王回顧自己這一生，也不知為何落了個這樣凄慘的結局，天要罰你，還需什麽理由？
敖昱林抛卻了龍宮王子的身份，變成了野龍，至少身邊還有一個太歲陪着。
倆人再次來到了巫婆的家中，試圖找到解救李嘯的辦法，可那巫婆叽裏咕嚕說了一大堆，敖昱林掏了掏耳朵，戳着李嘯問道：“你應該懂英文吧？她說的啥意思？”
李嘯三連拒絕，“我只會hello，thanky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