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為什麽你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你只是小焱的師父,有什麽權利将這件事隐瞞下去!是你害死了小焱,是你将我們母子倆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你是殺人兇手!”一向溫柔的焱母發起火來特別可怕,極度的悲傷轉化成怒氣全部都撒在蘇木槿身上。罵完又暈了過去。
她已經從顧淼淼那裏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搞清楚了。這次蘇木槿從決絕崖那邊回來,直接來這裏想要看看焱母的情況,卻被醒過來的焱母,指着鼻子罵。
蘇木槿心裏越來越難受,她一動不動地,任由焱母将氣撒在她身上。
似乎這樣,焱母心裏才能好受一些。
最後,還是顧胖子看不下去,将蘇木槿拽了出來。
“大老大,你,你別往心裏去。剛才伯母也是失去了理智,随便撒氣呢,不然心裏實在堵得慌。你可別都當真了。顧焱這件事,實在是遺憾。你已經做了你應該做的。所以……”顧胖子難得成熟了一次,安慰道。
只不過,還沒等顧胖子說完,蘇木槿便打斷了他。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派幾個人先在這裏守着,我想靜一靜。”蘇木槿眼神有些空洞,她說完,便只身離開。
那個背影頗為落寞。
顧焱是真的已經離開了。
這是事實,是親眼目睹的。
只不過,蘇木槿依舊有些接受不了,無論是在現世還是異世,她第一次真正嘗試到親近的人以如此近的如此殘忍的方式,離開她身邊,他與她的距離甚至只有一毫米。
那麽短的距離,只要再快一點,她就能抓住他了。只不過終究只是妄想罷了,他還是離開了,真真切切的離開了。就在她眼前,從她手中滑過的那一片衣角之中,他的生命溜去。
蘇木槿還是搞不懂,為什麽!為什麽不再等她一下呢?為什麽不再相信一下他的師父,她一定會幫他找到辦法的,一定會幫助他修複氣海,不管是付出多少的時間和精力,不管用什麽方法都在所不惜。
可是一切都晚了,顧焱是真的離開了。
蘇木槿呆呆地回到零落院,一直都将自己困在房間中,不吃飯,不休息,只是不停地看着顧焱留下來的那一封信。
眼睛幹澀地,再也無法流出眼淚。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是許久未見的顧淩洛!
他似乎已經知道了顧焱的事,眉宇微蹙,看着蘇木槿那六神無主,恍惚頹廢的模樣,心中越來越氣憤。
他一把将蘇木槿拉過,就往門外走。
“你幹什麽!放手!顧淩洛,你給我放手!”顧淩洛的動作太過粗暴,蘇木槿連忙小心将顧焱那封信給塞到衣襟中,然後看向莫名其妙大怒的顧淩洛,怒斥。
聽到那個稱呼不再是熟悉的“阿洛”二字,顧淩洛依舊沉默着,什麽也不說,只是拽着蘇木槿,朝決絕崖走去。這樣下去不行,他不能任由她一直這樣下去,被愧疚和頹唐壓垮。
他不允許她這樣懲罰自己。
“顧淩洛!能不能別再胡鬧了!我真是受夠你了!總是想來來想走走,當我是什麽人了!你有真心當我是你的師父嗎?夠了!”蘇木槿猛地甩開顧淩洛的手,冷冷說道。
顧淩洛怒急,此時的他似乎焦躁得很,臉色黑沉沉的,心中像是懸着一把劍,而蘇木槿此時的一個動作便将那把劍深深地刺在了他的心裏,痛的無以複加。
現在,他已經方寸大亂,他感覺蘇木槿不要他了,于是不顧一切地吼出一直埋在心底深處完全不經大腦的那句話。
“這世上除了我,你還有誰!”
猛地,蘇木槿像是有一盆涼水澆在了她頭上。她似乎有些呆愣,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顧淩洛,這個從瘦小病弱的少年已經完全成長為一個足以擔當一切的出色的男子,緩不過神來。
而大吼出聲的顧淩洛,此時看到明顯被自己的話傷到的蘇木槿,臉上流露出愧疚之色。
他看到她的眼裏,空洞無神,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離自己半步的距離,卻又仿佛隔到了另一個世界。他再次慌了神。
突然,顧淩洛猛地一把将蘇木槿抱在了懷裏,他的頭擱在蘇木槿的肩膀上,像初次見面時蘇木槿将那時年齡還小受了重傷的他抱在懷裏一樣。
顧淩洛的臉上此時滿是淚水,他将頭擱在蘇木槿的頸窩,大顆大顆地砸在蘇木槿的肩膀上,又滑到她的脖子裏。他像一個小孩子一樣,不安地只能緊緊抱住懷裏的人,仿佛這個世界只剩下了她。
其實他說的沒錯,那句話便是與他自己說的,這世上除了師父,便再無他人會這樣面容清冷卻溫柔地愛他了。
“師父,我只有你了……”
聲音哽咽,帶着不安和深沉的眷戀。
蘇木槿僵住了。她被顧淩洛緊緊抱在懷裏,如此真切的感覺,如此溫暖的懷抱,她卻宛如被一盆冷水澆一般,從頭涼到腳。
是了,全是因為她。不管是顧淩洛還是顧焱,他們的痛苦全部是來源于她。
若不是當初給了顧焱希望,又怎麽了會讓他從山坡上掉下來徹底失望。若不是給了顧淩洛希望,他或許會如發展的那樣,已經是胡老的徒弟了,已經愛上了比她好的司徒寒,不會與滿身魔氣,與魔教勾結。
都是她的錯,若不是她為了任務,為了回去,又怎麽會将這個世界搞得一團糟。将她身邊人的命運拉向終結。
顧如是說的沒錯,她真是一個讨厭的人呢。
蘇木槿抓着顧淩洛的衣襟,緊緊地,仿佛要豁出去一般,眼中閃着決絕的光。
“顧淩洛,我們斷絕師徒關系吧。”
聲音很輕,帶着十足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