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盛宴

小女有疾 — 第 168 章 盛宴


花梓又忙追了上去,一路問道:“方才你同穆羽峰說了什麽?你們為何半夜跑我房裏打架?他可有同你說什麽話?可有提到我姐姐?我姐姐叫玉凝馨,他可提起過?”

“閉嘴!”白玉曦忽然停住步子,花梓一頭撞到他背上。

這一聲呵斥音不高,卻極陰森,深更半夜聽着讓人汗毛乍起。

幸好,花梓一頭撞到他背上,鼻子吃痛,就忘了他聲音透着冰冷。

揉揉鼻子,花梓繞到他身前:“幫我瞧瞧,鼻子流血了沒?好疼!”

白玉曦高她半頭,他卻半點兒沒有低頭的意思,只垂着眼,瞥向花梓的臉。

月色泠泠,将她周身蒙了層輕紗,素白的小臉鼻子紅紅,一雙眼也微微發紅,裹着淚花,怕是方才撞的鼻子發酸,才紅了眼眶。

他不由心下冷笑,如此嬌慣的小姑娘,在他看來,不過是個廢物!

可世事就是如此,有人不争,卻天生擁有,有人煞費苦心,卻兩手空空。

“流血了!”他聲音清冷,垂首而立。

花梓驚惶失措,仰起頭,一手擡袖掩住鼻子,一手抓着領口,嘴巴瞬間發白,臉也有些蒼白,聲音顫抖:“這該如何止血?流了多少血了?會不會死?”

白玉曦想也未想,面無表情瞧着她:“流了很多,會死。”

花梓雙腿發軟,哀求道:“能扶我去到潭水旁嗎?”

“不能!”白玉曦扭頭就走,花梓仰着頭,不敢平視,呼喊許久,白玉曦腳步聲還是漸行漸遠,最終只餘幾聲蟬鳴。

在去往潭水旁的路上,花梓不幸暈倒。

她醒來時,沐冷塵正坐在床邊看書。

“你醒了?”沐冷塵憂心忡忡地為她蓋了蓋被子:“你身體怎麽這樣差?動不動就暈倒。”

花梓皺了皺鼻子:“昨兒不小心撞了鼻子,流了太多血。才……”她撐着身子坐起來,瞥了眼窗外,此時天已大亮,怕是已近晌午了。

“哪流血了?”沐冷塵啞然失笑:“你是夢游了吧?”

花梓擡起衣袖。又揉了揉鼻子,忽然明白過來,一把揪住被角。瞧那白玉曦一臉嚴肅,人模狗樣兒的,扯起謊來竟然眼都不眨,臉不紅心不跳的。

不過,他長得那麽黑,就算臉紅了也瞧不出來罷。真是一不留神就着了他的道!

“許是夢游了。”花梓掩面尴尬一笑。

窗外隐約傳來一聲海東青的鳴叫。

雪球睡的正香,忽然一擡頭,匆匆就朝門外跑去。沿着後山小路,只片刻功夫,就瞧見白玉曦的海東青站在一塊平整的山石之上,形容憔悴,卻挺胸擡頭。身姿傲然睥睨天下。

它腳下,安安靜靜躺着一塊肉。

“啾啾~”雪球颠颠兒地跑過去,一口叼起地上的肉,用頭蹭了蹭海東青的身子,津津有味兒地品起肉來。

白玉曦忽然躍上山石。

吓得海東青撲啦一下掉到石頭下面,雪球忙叼着肉躲到海東青身後。

白玉曦緊緊鎖着眉頭,難不成她家的狐貍也要他幫忙養着?!遂幾步上前。一把奪過雪球嘴裏的肉,重又扔到海東青面前。

“你吃!”

海東青賭氣似的扭過頭,緊緊貼着雪球,一副毋寧死的模樣。

白玉曦額上青筋暴突,難不成就養了這麽一個寵物,還要被玉花梓的狐貍勾搭走?!氣的轉身離去。餓死這只風/流鳥,肥死那只蠢狐貍罷!

就在此時,有小厮匆匆跑到曹掌事處,還未進門,就嚷嚷開了:“掌事掌事。蓬萊島遣人來說,蓬萊島掌門蘇先生過世了。”

曹德武一驚,旋即擺手:“告訴我作甚?去告訴穆羽峰。”

小厮剛一轉身,他又揚手喚道:“回來回來……”小厮折回來,曹德武又吩咐道:“讓你兩個叔伯去送行,就說我還不知道,千萬別說漏了。”

小厮應諾離去,曹德武繼續倚在卧榻上,守着一堆甜點尋思着,如何不用親自前往蓬萊島,還能做到不失禮?

儒亮定是不妥,有辱門派形象,義群倒是老成持穩,可惜字如金的,只怕送了禮物就回來,對方連他是何門派都未可知,此事還有待琢磨,先吃個芙蓉酥,再從長計議……

他才吃了半個芙蓉酥,就聽到小林丫頭從外頭跑進來:“曹爺爺,曹爺爺,大師姐說,昨兒夜裏掌門手裏那碎了的扳指丢了。”

曹德武一把拉過小林丫頭:“你說什麽!丢了?那扳指丢了?”

小林點點頭:“嗯。大師姐是這樣說的。”

火辣辣的日頭将大地蒸騰一片氤氲熱氣,曹德武眸色一暗,緩緩将手上芙蓉酥放回到盤裏。

穆羽峰聽得蘇掌門噩耗,面上一陣悲恸不已,待屏退左右。他微一側眸,面露得色,勾起嘴角,笑容裏是滿滿的欲壑難填。

南宮傲的人辦事還真是利索,想來自己前腳剛離了蓬萊島,蘇老掌門便遇害了。如此,需及早回島,屆時掌門之位,唾手可得,于情于理,勢在必得。

這位置,自己十幾年翹首以盼,如今終于有了眉目。

他又從袖筒掏出三塊扳指碎片,又是凜然一笑。

玉花梓,殺你不得,便不能讓你看見這扳指。

沒有人證,沒有物證,無影宮如今人心惶惶,此事怕是要不了了之。

只是,攝靈殿跟玉花梓有何幹系?攝靈殿的少主為何要來礙事?白玉曦是出了名的狠辣無情,沒理由為個素昧平生的小丫頭與自己動手啊。

時間不多,不由他多想,只将碎扳指貼身放好,靜下心來,起身收拾所攜衣物,頂着晌午烈日炎炎,便匆匆離去。

他只拜別了王義群,并托其轉告曹掌事,事出突然,未能親自向他老人家辭別,還望莫怪。

是日黃昏,曹掌事簡單設宴,只擺了一桌宴席,然知情的一眼就瞧得出,整桌酒菜皆是合着曹掌事的口味布置的。

“把瓷兒叫來。”曹掌事吩咐小林丫頭。

小林丫頭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眨了眨,悄聲道:“二師姐陪着大師姐不肯出來,大師姐因着扳指的事兒,又哭了三日。”小姑娘舉起胖乎乎的小手,笨拙地豎起三個手指,順道還撇了撇嘴。

曹掌事深深出了口氣,嘆道:“這丫頭打小跟着尋兒長大,自是情深意重。也好,讓她二人一處待着罷,也少了人來分吃食。”

最後一句是重點。

小林丫頭緊着點了點頭,以示贊同,順勢瞧了眼桌上一應美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此時,沐冷塵、花梓和狼女随在小厮後頭進了屋來。

曹德武笑着捋捋胡須,請他三人落座。

狼女瞪圓了眼睛朝桌上掃了一圈兒,瞬間就盯上了幾個肉菜,一不小心就流了口水。

花梓搖搖頭,遞給她一方手帕:“擦擦口水,瞧你饞的,過會兒這些肉菜吃不完的,都給你打包帶回去。曹掌事向來疼愛小輩,為人慷慨大方,帶走幾盤子肉,他斷不會不舍得的。”

曹德武僵着笑容,聲音透着無盡哀痛:“當然……舍得,舍得,姑娘盡管打包了去,老朽上了年紀,牙口不好,吃不得許多。”

他如此說着,卻目露精光,死盯着桌上菜肴。

幾人落座,狼女和曹德武互相凝視半晌,表面平靜無瀾,心下卻暗潮洶湧。

“快吃吧,江湖之人不講那些個虛禮,過會兒菜都涼了。”

曹德武一番話剛落地,狼女“嗖”的地一下便舉起筷子,曹德武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露出自己尚且健壯的肘肌、掌門肌、肱二頭肌、肱三頭肌……

二人以風卷殘雲之勢,掀起一番血雨腥風的肉菜争奪戰,眼見狼女武功不濟,落了下風,花梓急得鎖緊了眉頭,終于開口道:“曹掌事,沐大哥說找您有要事相商呢。”

曹德武正吃的興起,聽着這話,不得不停下動作,又極是怨恨地瞅了眼狼女和花梓,遂放慢了夾菜的速度,一壁又要顧着沐冷塵:“沐公子,您此番前來是有何要事啊?”

花梓伏在沐冷塵耳邊,輕聲道:“适當肢體接觸可拉近彼此距離。”

沐冷塵心領神會,立時放下筷子,拉着曹德武的手:“曹掌事,我雪域峰向來大雪封山,山人生活困苦,卻因長久封閉的環境,不被江湖各門派認可,雪域王日日憂心,希望雪域能融入江湖,不為外人視若野蠻之邦……”

沐冷塵絮叨個沒完,曹德武被他握着手,吃不得菜,眼看着狼女已吃的七八分飽,還轉頭望着花梓道:“這半個燒雞,打包,還有,驢肉,這個兔子肉……”

“長話短說!”曹德武一聲哀吼!

“咱們兩派,做好朋友吧!”沐冷塵綻個暖人的笑容。

曹德武鼻翼抽搐,就這一句話,絮叨那麽半天,耽誤他少吃多少肉,這會兒,花梓已站起身來,掏出幾張桑皮紙和幾塊幹淨布……

曹德武立時嚷嚷道:“我還沒吃完!姑娘這是……?”

花梓假裝未聽見,沐冷塵又拉住曹德武的手:“老掌事,在下此番前來,雖空着雙手,卻滿載誠意,貴派掌門之死,若有用得着在下之處,在下定會鼎力協助,以期早日捉拿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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