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落紅

小女有疾 — 第 137 章 落紅


是日夜裏,花梓便化身俊傑,十分識時務地端着兩壺美酒推開白玉曦房門。

酒水香濃讓人瞬間沒了脾氣,花梓就那麽笑容可掬地坐在桌旁,白玉曦則盤膝坐在床上閉目凝神。

花梓正思索他在修煉什麽神功*,就看到他緩緩睜開眼,面無表情質問道:“為何不敲門?”

“怕擾了您清修。”花梓态度極為恭謹。

“那你找我何事?”白玉曦終于下床,盯着那兩壺美酒抿了抿唇,花梓看在眼裏樂在心上,忙上前執壺為他斟了一杯,送到他眼前。

白玉曦目光微微閃爍,輕咳了聲,伸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今兒白日裏我胡言亂語什麽掌門之夫,你莫要當真,莫要在意,玩笑話,玩笑話……”玉花梓又執壺為他将酒杯滿上,笑的跟杜鵑花開似的。

“我從未當真。”白玉曦又是一飲而盡。

花梓覺着自己簡直是天才,對于白玉曦,一百個絕世佳人也不及一壺美酒。要說自己是個吃貨,那白玉曦就是個“喝貨”?

她想,對自己而言,白玉曦就是天下,那如何成為天下霸主?只需一壺美酒,故而心中暗嘆:酒壺在手,天下我有!

“那你今日一直笑個不停,不是在籌劃什麽陰謀?”花梓再次填滿白玉曦的酒杯,算計着,一個問題一杯酒。

這節奏亂不得,到時白玉曦兩壺美酒下了肚,定不會再與她為難了。

然萬萬沒想到,最後是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賠的滿心歡喜,折的心甘情願。

該問的都問了,該确定的都确定了。

花梓想,白玉曦喝了酒,該不會因白日裏那點兒小事兒為難她了。這會兒兩個酒壺已是空空如也。

這好酒之所以好,除了味美香甜,更是因為它能讓千杯不醉的人喝上十杯便萌生醉意。

花梓瞧着白玉曦坐在桌旁只手扶額,睡着了一般。便欲悄然離去,誰知剛行至門口,便聽咣當一聲。

她回眸轉身,見白玉曦摔倒在地上,還努力掙紮,欲攀上座椅,爬起來繼續不醉不歸似的。

一陣冷風吹過,她終于還是懊惱的關了房門,将準備帶走的空酒壺放到地上,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白玉曦身前。拉着他的胳膊,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到床上。

正欲離開,忽然太陽穴一陣刺痛。

花梓忽而想起,似乎有些時日沒有吃藥了,遂伸手探入袖筒。

她一向藥不離身。因這頭疼病犯了當真似萬箭穿心,疼的人喘不過氣。摸到藥瓶,正要取藥,白玉曦忽然攀上她的肩膀,伸手搶過藥瓶,醉眼朦胧地望着她冷冷一笑:“竟敢背着我吃糖!”

花梓伸手去奪,卻後繼無力。

白玉曦将藥瓶背到身後。花梓額上頸上已沁出汗來,疼痛一陣強過一陣,她有些支撐不住,一頭栽到白玉曦肩上。

她努力保持清醒,伸手去搶他背後的藥瓶,最終卻抓了個空。

“白玉曦。你……你把藥給我!”花梓閉上眼睛,按着太陽穴,強撐着睜開雙眸,卻見白玉曦口中銜着個藥丸,笑眯眯望着她。全然沒了平日的陰鸷冷酷。

按理,花梓應是十分羞澀又無奈地俯身吻上白玉曦的唇,順道吃了他銜在唇齒間的藥丸。

可花梓自覺是個十分彪悍的女子,頭痛欲裂之時也能拼盡全力捏住白玉曦的下巴,她當真這麽做了,他也吃痛張口,那藥丸就真的順利落到花梓手中。

花梓目光灼灼望着手中藥丸,正要扔入口中,誰知白玉曦一揚胳膊,翻了個身,胳膊剛好打在花梓小心翼翼捧着藥丸的手。

那藥丸眨眼間就飛到床上,沒了蹤影,藥瓶也不知被白玉曦扔到何處。

花梓疼得幾欲咬舌自盡,最後終于還是翻身到了床上,她清楚看到那藥丸是飛到被褥間,怎會遍尋不到。

又一陣鑽心刺痛,她緊閉了雙眼,待她再睜眼時,白玉曦一雙眸子正死死盯着她,嘴裏還銜着個藥丸。

花梓腦中一陣暈眩,心中不禁咒罵這該死的白玉曦,趁人之危,竟趁她頭疼發作騎她頭上,不對,是騎到她身上……這還不如騎到頭上呢。

她拼盡全力想要掙脫,然白玉曦死死抓着她的雙手,俯身覆上她的唇,那藥丸就滑入她口中。

花梓急急将藥丸吞下,忽然口中一陣溫柔缱/绻,像春日裏薄冰乍融,卷着冬日裏的寒涼刺骨,攜着夏日裏的烈焰灼灼。

她腦中一片空白,倏然瞪圓了眼睛,白玉曦的眸子就在眼前,那般近,長長的睫毛仿佛觸到她的面龐……于是,她連忙閉上雙眸,心中喃喃自語:“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

之後的日子裏,白玉曦常常盯着她重複相同的話:“雖然那天我醉了,可我确定,你并未暈過去!”

而花梓也每每盯着白玉曦的眸子重複相同的答複:“酒後亂性,趁人之危,如今還來個死不認賬,真是有辱門風!”

她雖是這樣說着,然心中卻十分歡喜。

那幸福的滋味,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切而美好。

那日睜眼之時,已是翌日清晨,她香汗淋漓,心中想着這頭疼病真能要了人命,往日裏只是頭疼欲裂,這次為何全身酸疼,難不成病情加重,殃及全身了?

擡眼望望四周,覺得十分陌生又有些熟悉。

忽然花梓好像想到了什麽,她瞪圓了眼睛,慢慢側過頭,卻發現白玉曦正單手撐頭躺在她身旁,一雙眸子明晃晃盯着她的臉,嘴角還銜着三分笑意,讓人不寒而栗。

她閉上眼微微一笑,輕聲自語道:“玉花梓,你真是元氣過剩,竟在一場春夢裏做了另一場春夢,真是不嫌累得慌!”

言罷轉過身去,背對着白玉曦,十分自信地伸手攀上自己的大腿,用力一擰!

“啊——!”

這一聲喊的撕心裂肺,白玉曦猛然從身後摟住她,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壓低了聲音忍着笑意:“你想把所有人都喊來?”

花梓立時閉緊了嘴巴,忽然悲從中來。

想來自己還不一定是不是白玉曦的天下呢,他就已然成了她這片天下的霸主了!

花梓緩緩轉過頭來,頗有些怨恨地望着白玉曦,見他只是不慌不忙向後退了退,依然笑的如沐春風,花梓不禁怒從中來,壓低了聲音怨毒地問道:“你就沒有絲毫愧疚之心?!”

“你早晚是我的妻,這輩子都逃不掉,我為何愧疚?”白玉曦坐直了身子,花梓立時扭過身去,伸手摸索床上的衣物,再不理會他,忽然想到什麽,她有些難過。

或許,該有愧疚之心的是自己罷。

一個不完整的自己,有何資格讓他懷揣愧疚之心?

費了好大力氣才穿好衣物,白玉曦那雙眼睛一直盯着她,似笑非笑。

花梓惱羞成怒卻最終沒有怒成功,只是悄無聲息地摸索着,正欲下床,卻忽然瞥見床褥上一片血紅。

花梓慢慢掀開裏側的被子,映入眼簾是杜鵑花似的一片嫣紅。

她轉頭望向白玉曦,喃喃道:“我落紅了。”

白玉曦歪着頭,挑高了眉毛仿佛不太明白似的,急的花梓一手拉住白玉曦的胳膊,一手指着褥子上的血紅,連聲嚷嚷着:“你看啊,你看,我落紅了!我落紅了!我落紅了啊!”

白玉曦拉過她的手,笑的溫溫柔柔:“你大驚小怪什麽?”

玉花梓望着白玉曦的眼,忽然就哭了,一頭紮在他懷裏,嗚咽許久方哽咽道:“我……我生怕不能給你一個……一個幹幹淨淨的自己!”

白玉曦輕輕扶着她烏黑的長發,皺着鼻子嗅了嗅,悶聲道:“你這一身臭汗,還真是應該洗洗了!”

花梓一把推開他,撅着嘴巴不說話,忽然又落下淚來。

白玉曦有些怕了,正要解釋,花梓又噗嗤笑出聲來,轉頭看了看褥子,低聲喃喃道:“我真的落紅了。”

這下白玉曦真的怕了,摸摸花梓的額頭一臉緊張地自語:“是不是瘋了?”

待平靜下來,花梓十分慶幸,自己一陣大呼小叫卻沒有招來圍觀。

想想白玉曦這樣的黑煞神,很難有人願意靠近他的房間罷。

然小心為上,她捧着衣服蹑手蹑腳向門口走去,白玉曦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搖搖頭。

許是過于小心,花梓直直盯着房門,只盼着快點兒逃出這屋子,卻未曾想,昨日那空酒壺空酒杯就擺在門口的地上……

一個趔趄,一陣哐啷亂想,一聲驚呼,花梓徑直撞開房門,險些摔在地上,幸好抓住門闩,這才站穩了身子。

正默默慶幸,卻隐隐覺得不安。

她忽的擡頭,眼前至少十幾個人,眨眼工夫四散奔逃,片刻便沒了蹤影,只有柔兒跑在最後被花梓一把拉住。

久久的沉默過後,柔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那模樣恨不得将自己的腦袋埋進泥土裏。

花梓笑意盈盈撫摸着柔兒渾圓滾熟的大腦袋,聲音像中了毒似的駭人:“你們偷聽多久了?”

柔兒顫抖着擡頭,眼中藏着許多懊悔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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