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
沈訴訴第二日醒來的時候, 已經将昨晚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她心大,不會将那些令人郁悶的事放在心上。
顧長傾起得比她早, 現下他正在院裏練習刀法, 最終他還是用了那把從古墓裏流落而出的奇特橫刀。
這其實也是他祖上流傳下來的兵器,他用起來也特別得心應手。
沈訴訴自己洗漱之後, 推開窗, 在清晨的陽光裏,看見顧長傾在适應新的兵器。他身材颀長,揮舞橫刀,身姿利落潇灑, 這畫面仿佛一幅水墨畫, 沈訴訴見此情景,也沒去鬧他。
她主要是覺得顧長傾每天給她梳的發型都很單調, 她想自己換個新的。
沈訴訴對着鏡子梳發, 擡手攏好細軟的發絲, 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她低頭,在妝奁裏挑了些顏色素雅的發飾綴在發髻間。
待顧長傾進來的時候, 看到的便是沈訴訴笨手笨腳地在給自己戴頭飾。
他放下橫刀, 順手從沈訴訴手中接過一支步搖, 那姿态但是行雲流水,無比熟練。他拿着步搖, 在她鬓邊比了比問道:“戴在這裏?”
“嗯。”沈訴訴點了點頭。
昨夜睡得晚,她現在還困, 便打了個哈欠。
“要再睡會兒嗎?”顧長傾按着她的肩膀, 問她。
“不了。”沈訴訴搖頭, “我覺得清泉寺的齋飯好吃,今天想去明清大師那裏找他讨要菜譜,讓我們長洲縣的彌提寺也學一學。”
顧長傾還未見識過彌提寺齋飯的奇特口味,他問:“彌提寺的飯菜,有多難吃?”
“大概就是難吃到,我冒雨連夜都要回長洲的程度,不然我也不會遇上你。”沈訴訴想起這件事來。
萬惡之源就是彌提寺的齋飯,她一天都忍不下去。
顧長傾心道他改日應當去彌提寺,拜訪一番。
“我随你去,寒山縣這裏,我還要留一段時間。”顧長傾已與梅郝鑫達成了共識。
那寒山縣外的群山裏,還埋藏着前朝的寶藏,他要随着左晨一起去找出來。
要說複仇,談何容易,他現在一無所有,連記憶也空蕩蕩,卻要面對一整個王朝。
顧長傾斂眸,只盯着沈訴訴鬓發間的步搖瞧。
驿館內備好馬車,沈訴訴與顧長傾一起出發,梅郝鑫也跟了過去。
沈訴訴去到清泉寺後,便鑽進人家準備齋飯的廚房準備偷師學藝。
梅郝鑫在院外與顧長傾并肩而立:“顧公子,您有個好岳父,若是能将老沈拉過來,對我們而言是一大助力。”
沈嚴的手段,梅郝鑫是知道的,當初劉華明來長洲縣,愣是沒有發現人家把朝廷要犯藏在了他眼皮子底下。
顧長傾聞言一愣,只道了聲:“不用。”
“沈嚴他是個人物,只是我也不知他為何甘願屈居江南一隅。”梅郝鑫有些疑惑。
“她看重她父親,此事後未完成之前,不可将她牽扯進來。”
“顧公子您要瞞着沈小姐?”
“是,她什麽也不知曉,若是失敗,更好脫身。”
“哎呀哎呀。”梅郝鑫負手嘆了口氣,“顧公子您真是重情重義之人,這性格倒是與你的兄長很像。”
“我岳父将我的東西藏納于一枚金匣之中,若我沒有猜錯,當初從顧家遺失的虎符與我自己的身份牌就在那金匣裏,只是我因記憶缺失,暫時無法打開。”
“這就要靠顧公子你自己來了,老沈這做法,真是聰明。”
顧長傾與梅郝鑫都心照不宣,打開金匣的關鍵與顧家滅門一事有關,他恢複記憶之時,才是打開它的最好時機。
“顧大将軍在三軍之中提攜過許多後輩,現如今的三軍将領有許多都還記得他的恩情,若有虎符為憑,應當有許多将士願意響應。”
“顧公子,我留在寒山,替你尋找前朝留下的寶藏,為起事做準備。等你回長洲之後,我将當年先輩曾在前朝任職的官員名單送給您一份,其中有部分可以直接聯系,還有部分只是前朝官員的後代,需要您自己游說拉攏。”梅郝鑫已安排好了一切。
顧長傾點了點頭。
“江南除了朝廷勢力之外,許多江南百姓也信奉宗教,如佛教,如青霞門,這青霞門在江南流傳甚廣,高層勢力錯綜複雜,您若是有意,也可以接觸。”
顧長傾想起了曾經來參加他與沈訴訴婚禮的青霞門代表,這南方的教派倒是新奇。
他曾了解過青霞門,這教派并不信奉具體的神明,或許與江南的風氣有關,青霞門內更倡導的是自由的理念。
“等我回長洲之後,便去看看。”顧長傾點頭道。
這邊梅郝鑫差不多安排好了一切,便先行離開。
沈訴訴在清泉寺裏要到了他們這邊的齋飯菜譜,心滿意足。
在寒山縣停留一段時間後,顧長傾将所有事準備好,便與沈訴訴回長洲。
左晨對前朝忠心,本想跟着他一起走,但顧長傾把他趕回去了。
“顧大人!為什麽!”左晨很委屈,“我族對顧家忠心耿耿。”
顧長傾輕咳一聲道:“你留在寒山,也是幫助我。”
“顧大人,我可以當您的随從,為您鞍前馬後。”左晨提議。
“不可。”顧長傾正色,冷聲拒絕了。
“我發誓一眼都不看沈小姐——顧大人,您是不是醋了,我我我那時候并不知道。”左晨回過味來。
顧長傾沒承認,一言不發,走出屋外。
“嗚嗚,顧大人,我錯了。”左晨在屋裏哀嚎。
顧長傾沒打算理他,徑直走到院外。
沈訴訴在驿館的花園裏拿着一把小金剪子在修剪花枝。
隔着大老遠,她只能聽到左晨格外高亢的哀嚎聲。
“顧南舟,人家只是個半大小孩,你欺負他做什麽?”沈訴訴将花叢裏的一朵黃色芍藥捧了起來,漫不經心說道。
“他要随我回長洲,我拒絕了。”顧長傾在沈訴訴身邊坐了下來,他瞧見沈訴訴将這裏的雜葉全部修剪幹淨了。
“一起就一起呗,沈家又不是養不起多一個人。”沈訴訴秉承着白嫖完顧長傾還能再白嫖一個傻小子的理念,對顧長傾說道。
“不。”顧長傾果斷拒絕。
他知道,沈訴訴這個人雖然脾氣差了些,但多少還是尊老愛幼的,對比她小上許多的人,她倒是罕見的有耐心。
沈訴訴對他說話都沒那麽溫柔!左晨十分可惡。
“你和一個小孩兒較什麽勁。”沈訴訴疑惑。
她拍了拍枝頭的芍藥花,将剪子收了起來:“我們明日出發?”
“嗯。”顧長傾低眸,将沈訴訴手裏的金剪子接了過來,妥善放好。
離開寒山縣的時候,沈訴訴與顧長傾收到了許多寒山縣百姓送來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土特産,還有當季新鮮的瓜果蔬菜,這讓顧長傾不得不再安排一輛馬車過來裝下這些禮品。
魔刀殺人一事,将寒山縣百姓鬧得人心惶惶,顧長傾一來,幾日便将兇手捉拿,寒山縣的百姓都很感激他。
沈訴訴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啃着寒山縣本地的小甜瓜,她身邊坐着顧長傾。
顧長傾手中握着一卷書頁,其上寫了待聯系前朝官員的情報,其中有一人的姓氏頗為熟悉。
蘇州刺史梁雪,她的兒子不就是那梁昭嗎?
顧長傾想起他和梁昭的過節,感到有些無奈。
沈訴訴自己在一邊吃着東西,一邊看着馬車外的風景,從不關心顧長傾這邊的事。
她坐得有些困了,便朝後一倒,靠在榻上,對顧長傾說道:“顧南舟,我要睡覺。”
“好。”顧長傾合上書頁,将那冊子放在一旁,替沈訴訴将馬車箱籠裏的薄被取了出來。
“你等到了叫我。”沈訴訴伸手取下自己的簪子,卧在馬車上睡了過去。
“是。”顧長傾道。
見沈訴訴靠在裏側睡着了,他也順帶靠在了榻上,繼續閱讀這份名單。
梅郝鑫會根據時間,替他将那些官員請到長洲縣,他要依次約見,共同商議此事。
嚴格來說,顧長傾才剛過弱冠之年,連表字都還沒來得及取,還有些稚嫩,他并沒有顧長儀摸爬滾打多年的成熟魄力。
顧長儀,他的兄長……于他而言,如兄如父……顧長傾的腦海裏閃過一些模糊的思緒。
他按住自己的眉心,感覺頭有些疼。
或許是要想起來了,顧長傾想。
馬車行路一整個白日,夜裏終于抵達長洲縣,沈嚴守在縣外,一臉喚了好幾聲:“訴訴,訴訴,我的乖女。”
喊了十聲沈訴訴,沈嚴才記得叫一聲顧長傾:“還有南舟,我的好女婿,你們終于回來了。”
他叫顧長傾的語氣多少有些敷衍,顧長傾也不在意,只将沈訴訴從馬車上牽了下來。
“阿爹!”沈訴訴這麽長時間沒見沈嚴,也有些想念他,趕緊撲了過去。
“訴訴去寒山有怕嗎?”沈嚴關心問道。
沈訴訴昂首挺胸,理直氣壯道:“阿爹,我不怕這些。”
顧長傾面無表情:“……”那半夜吓得躲到我懷裏的是誰?
沈訴訴有些心虛,偷偷看了一眼顧長傾。
與他的眼神交彙,沈訴訴對顧長傾擠眉弄眼,讓他不要揭她的短。
顧長傾朝她輕笑一聲,果然沒開口。
“所以寒山那邊怎麽樣了?”沈嚴其實早就得到了消息,但他會明知故問,在沈訴訴面前裝傻。
顧長傾知道沈嚴在裝,便配合道:“待我回府中,慢慢與岳父說。”
替女兒掩飾完,還要幫老父親掩飾,他這個女婿當得好累。
“阿爹,你這一輩子肯定都沒接觸過這樣的大案子!”沈訴訴知道魔刀一案的背後秘密,興奮地說道。
回了聞府,在書房裏,沈訴訴與沈嚴描述魔刀一案的來龍去脈。
她本不會對沈嚴有所隐瞞,但顧長傾暴露出的可疑身份又實在敏感,所以這一次,沈訴訴竟然沒對沈嚴說顧長傾與前朝有關。
沈嚴是個老狐貍,他看出沈訴訴言語間有所隐瞞,心道他女兒翅膀硬了,不由爹了,不禁悲從中來,看着沈訴訴,竟要哭出聲。
為了沈家家庭和諧,顧長傾果斷開口道:“訴訴,你若困了,便先去休息,我來與岳父說。”
沈訴訴自己講得口幹舌燥,巴不得別人替她說,便起身對沈嚴與顧長傾說道:“那我先回去睡覺。”
“好。”顧長傾對她點了點頭。
沈訴訴走到屋外,外邊小滿早已在等着她。
“小姐!”小滿迎了上來,看了眼沈訴訴的發髻,抱怨道,“姑爺給您梳的頭發好單調,小姐,您受委屈了。”
“改明兒你給我梳個好看又複雜的,讓他學。”沈訴訴心道她有的是辦法。
小滿牽着她往院裏走,她突然小聲問道:“小姐,姑爺的東西我不知是安排放在偏院還是您那裏。”
“小姐,此事您來定奪,我可不敢自己做主。”小滿道。
“這……”沈訴訴的秀眉微蹙,許久,她側過頭,小聲道,“那就……就……放我那邊吧。”
“我身子冷,有他在好受很多。”沈訴訴還不忘補這麽一句來解釋自己的決定。
小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知道沈訴訴臉皮薄,所以沒揭穿她。
沈訴訴自己回院裏休息了,那邊沈嚴與顧長傾的對話已經切換到高效率模式。
“訴訴瞞了你,是因為我在魔刀一案裏暴露出的身份對她而言太過意外。”
顧長傾與前朝有關,此事只有沈訴訴、顧長傾與梅郝鑫等人知曉,梅郝鑫有意掩蓋此事,沈嚴一時半會也得不到太清晰的情報。
他低頭喝了口茶問:“是什麽?”
“我已知曉,我是禦前大将軍顧長儀之弟,顧家……也是前朝的皇族。”顧長傾平靜說道。
沈嚴眯起眼,似乎在揣摩着這句話,前朝皇族的姓氏,似乎被人以極強的勢力壓了下來,整個江南,竟無人知曉顧家便是前朝皇族。
他愣了愣,點頭道:“劉華明來時,我便知曉你身份,我鎖上金匣的用意,你應當明了。”
“多謝岳父良苦用心。”顧長傾道。
“劉華明,是岳父安排人去刺殺的嗎?”顧長傾問。
“不是。”沈嚴撓了撓頭,“你們要成親,大喜的日子可不能犯沖。”
“嗯。”顧長傾點頭道,“魔刀一案,大致就是如此,當今聖上不
願暴露前朝秘密,暗中派人奪取魔刀将前朝所留寶藏毀去,但陰錯陽差魔刀流落至民間,那灰衣人便殺了很多人來掩蓋這一秘密。”
“唉。”沈嚴輕嘆一口氣道,“南舟你知曉顧家滅門,心裏很不好受吧?”
“幾日纾解,現在差不多好了。”顧長傾點頭道。
“以後有何打算?”沈嚴問。
顧長傾沉默了,
沈嚴是人精,他知曉顧長傾的用意:“你不願牽連訴訴?”
“嗯,當初我說好要護她周全。”
“哼。”沈嚴氣得吹胡子瞪臉,“我就知道你的身份會牽連訴訴,所以一開始并不同意這門婚事。”
“今日你我之言,我當做從未聽過。”沈嚴喝了一口茶,從容說道,“沈府、聞府上下,對你所行,會假裝看不到,你想做什麽,便去做,若實在沒有辦法了,你再來尋我吧。”
“不會。”顧長傾搖頭,“此事絕不會牽連沈家。”
沈嚴笑了聲,倒是更加欣賞顧長傾了。
他今夜也暫住在聞府,顧長傾則回了沈訴訴那邊。
顧長傾原本想按照之前的習慣,去偏院睡下,但他發現他的東西又被收到沈訴訴那裏去了。
于是他只能過去,在院外碰見了小滿。
“姑爺,是小姐讓我将您的東西收拾到這裏來的。”小滿表示她可不是粗心大意把東西放錯地方的人。
“嗯。”顧長傾應道。
應下的時候,他的唇角挑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知道沈訴訴的意思了。
所以,在沐浴之後,他躺到了沈訴訴身邊,沈訴訴推他,他也沒走。
“你好熱。”沈訴訴睡得半夢半醒,迷迷糊糊地說道。
“我自然是很熱。”顧長傾道,他好歹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盛夏的季節裏,覺得悶熱也正常。
但沈訴訴身上涼,有她在,屋子裏都不用放冰降溫,和她一起睡覺,倒是挺舒服的。
“你怎麽還理直氣壯的?”沈訴訴瞪了他一眼,“你快下去,你擠到我了。”
“外間沒有床榻。”顧長傾将薄被蓋在沈訴訴腰間,“訴訴要我往哪裏去?”
沈訴訴睡迷糊了,忘了是自己命人把他的東西收過來,她揉了揉眼睛道:“你回你自己院子睡。”
“訴訴把我的東西都帶過來了,又讓我回我那裏?”顧長傾認真問道。
“我我我……我才沒有!”沈訴訴清醒過來,猛地瞪大了雙眼。
她不好意思承認,只支支吾吾道:“都……都是小滿笨蛋,又收錯了。”
“是是是。”顧長傾哄她。
“罷了,就讓你留一晚。”沈訴訴表示自己很大度。
顧長傾拍了一下她的腦袋:“那就……多謝大小姐?”
“那當然。”沈訴訴眯起眼,有些受用。
回了長洲縣之後的生活差不多步入正軌,沈訴訴與顧長傾成婚之後,生活與之前似乎并沒什麽兩樣。
她喜歡種花,每日除了閑逛吃喝之外,便會去長洲縣的植物協會裏參加一些活動。
顧長傾也有自己的事,他面見幾位前朝官員,與他們達成了初步的合作,至于他是如何說服的,個中困難,只有他自己知曉。
一段時間後,他順理成章想起了自己失去的記憶,同時也記起顧家滅門那一天的日子。
這個日子,确實是他永遠不會忘記的一串數字。
顧長傾打開了金匣,他看到了金匣裏躺着的虎符與他自己的身份牌。、
身份牌上寫着三個字:“顧長傾。”
他叫,顧長傾,表字是南舟。
——
這段時間裏,顧長傾忙完自己的事,就會去接沈訴訴回聞府。
這日,沈訴訴參加植物協會的活動,遇見了一件令她十分生氣的事。
長洲縣的植物協會鼎鼎有名,主要是那會長張源涵是極有名的醫者,在整個魏朝都享有盛譽,他将自己的知識傳授給後輩,在長洲聚集了許多同樣對此有研究的能人異士,一同組建了植物協會。
沈訴訴能加進去,單純是因為她爹是長洲縣令,人家幾位才子能人賣她老爹一個面子。
不過加入植物協會後,沈訴訴跟裏邊的會員倒是相處融洽,這些年他們也共同在長洲附近的深山裏找到了一些之前從未見過的全新草木,并且給它們命名。
沈訴訴對這項活動極其熱衷,這日,植物協會又要組織去山裏探訪奇花異草,她主動要求參加。
結果他們的張大會長喜氣洋洋地宣布了一件事:“咳咳,這次咱們去山裏,青霞門那邊派了人過來,要與我們一同前去,我與青霞門裏的許多門衆交好,便應下了。”
沈訴訴警覺舉手:“張先生,都有誰?”
“沈小姐,有個你的好朋友——宋家小姐。”張源涵道。
沈訴訴差點沒氣厥過去:“她哪裏是我好朋友?!”
“沒事沒事,大家一起相處一下,就是好友了。”張源涵摸了一下自己的花白胡子,開始和稀泥。
“張先生,我不跟她去!”沈訴訴抗議。
張源涵喝了口茶平定情緒:“沈小姐,那您要不要,下次再去山裏?”
“夏季草木多發,正是尋找新植物的機會,等到了秋冬,山上都沒幾根鮮活草了,我找什麽去?”沈訴訴抱怨,“張先生,您要不……把青霞門那邊的人踢了?”
“若只有宋小姐,婉拒她也無事,主要是青霞門那邊來了位門中很有威望的高層,咱們不好拒絕啊。”張源涵認真解釋道,“我與他也是相交多年的筆友,情誼匪淺。”
沈訴訴不想跟宋擇璟同行,但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于是她回家的時候格外愁悶。
今日她回去的時候沒有乘坐馬車,而是由顧長傾騎馬帶着她,她坐在前邊,靠在顧長傾懷裏。
“訴訴,怎麽了?”顧長傾低眸問她,他早已察覺到她有些愁眉苦臉。
“協會裏的人要去山裏搞活動,青霞門的人也來,我不想跟宋家姑娘一起。”沈訴訴小聲抱怨。
“你當她不存在便是。”顧長傾攬着她的腰,低聲安慰道。
“可是她上次嘲諷我……”沈訴訴還記得這茬。
“她或許只是想讓你加入青霞門?”顧長傾倒是能猜出宋擇璟的用意。
——當然,不排除宋家小姐想要在沈訴訴面前當前輩的小心思。
“我才不去!”沈訴訴仰頭嬌聲道,“她先去了,她就是前輩,指不定要怎麽笑我。”
“我們都是女子,到時候分組探訪深山植物,張先生那個老端水的定然讓我和她一起,我又不太會爬山,她肯定要嘲笑我又弱又笨了!”沈訴訴可以預見自己那幾天将會很倒黴。
“那我看看幾日後是否有空,我随你一起去,可好?”顧長傾依着她的想法,“我與你是夫妻,總能到一起去。”
“那……也行……”沈訴訴咬了咬唇道,之前植物協會也不是沒有帶外人一起參加活動過。
“好,那訴訴抓穩了。”顧長傾哄好了沈訴訴,便一拽馬鞭,加快了速度。
白馬陡然加速,沈訴訴一驚,完全靠在了顧長傾懷裏。
“顧南舟!”四下無人,沈訴訴張皇失措,一邊抓緊了他的手臂,一邊罵道。
長洲縣外的暖風裏,傳來顧長傾低低的笑聲。
逗一逗沈訴訴,似乎也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