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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葉習就拉着椅子又往後靠了靠,随即就坐在上面繼續看着那個男子,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雖然沒有将話說完,但葉習的意思卻很明顯,我在這兒看着你吃完再走。
葉習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明明之前她最不喜的就是等別人吃飯,可現在就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就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有人陪着可能會更好些。
這次,那人自然是完完全全地聽清了葉習說的話,正是因為聽清了,所以才更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反應。
忽而就那樣木在了那兒不知道該怎麽辦,但一會兒就開始混沌地戒備起來,自己的頭肯定是被別人洗的,眼前的這個女子肯定是沒見過他的頭發,不然絕對不會是這個反應。
這樣一想,男子忽而就覺得自己可憐,那他這是在剛剛這是在害怕什麽那?
就算他想忽略但也不可否認,從那女子出去到回來的這一段時間,等的時間越長,他心底就越是煎熬,就越是恐慌,他不知道他接下來遇到的毒打會是怎樣的。
他一直以為他的內心深處已經對這些麻木,可沒想到原來他還是會害怕的啊。
一陣好笑過後他忽然就不想再受這種煎熬了,反正早晚都是會知道的,那為什麽就不能早一點結束那?
想着就動了動慢慢地移出了那片陰影,就算是往前移了移,但那裏的光卻也只能堪堪看見男子的頭頂,大半個身子卻依舊還是縮在了陰影中。
就在葉習以為床上的人伸手是要想拿吃的東西的時候,那人的手卻緩緩移到了自己頭上,準确地來說,是攥住了蓋在自己頭頂的那塊布上,葉習心下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瞬,葉習就要上前阻止那人的動作,卻見那個男子噌地一聲就将頭上的布扯了下來,見沒有傷害自己的舉動,葉習忽而就松了一口氣,剛剛攥緊的手慢慢松開,而後又不動聲色地往椅子裏面移了移,還以為眼前的人是要做什麽傷害他自己,剛剛葉習整個人一下子緊張的發麻。
雖說那個男子就算是想要傷害自己,她也能在第一時間上去阻止,而且依那人的身體情況,也沒有多大的可能得手,但葉習就是沒來由地慌亂。
将自己頭上的布扯下來之後,那人就将頭和臉上的疤往葉習身邊送,沒說一句話,但表達的意思卻是淺顯的一眼就能明白,至少葉習一瞬就明白了那人的意思。
他想讓自己厭惡她。
這個發現,讓葉習原本發緊的心忽而就定了定。
葉習又看了一眼,她這才發現男子的角度找的極好,雖說是挺着腦袋,透過來的光線就只能保證自己能清晰地看到那人臉上的長疤和狗啃了一般的頭發,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到。
葉習不由地失笑,還挺會找角度。
見葉習沒有反應,床上的人又努力地将自己的頭往葉習眼前移了移,這一移,整張臉就完全暴露在了晨光之下,清晨的陽光披在人的臉上又暖又癢,可落在那人的臉上卻無端地顯得那人更加的死氣沉沉,渾身的灰敗硬是侵吞了撒開的陽光。
葉習的心又被攥的疼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傾了傾。
似是不習慣撒在自己臉上的陽光,人先是往後躲了躲,但見葉習往前移,就以為葉習看不清,于是就又将自己的臉移到了外面,只是眼睛卻閉了起來,遮住了不斷外斜的死氣。
不,想起剛剛掉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睛,葉習很快就推翻了自己剛才的猜測,他是想激怒自己。
他是想激怒自己,激怒自己是想幹什麽那?
葉習幾乎是不用想都猜到了對方的意圖,那個男子是想死,是想讓自己打死他,這個發現,讓葉習的胸口又開始發悶。
床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地閉着眼,似乎這樣能緩解對接下來的暴打的恐懼,時間幾乎是随着男子的動作就那樣僵在了那兒,一動不動。
葉習一直沒有說話,人也就一直沒有什麽反應,準确地來說不是沒有什麽反應,而是他在等葉習接下來的毒打。
葉習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人閉着的眼上,捏住椅子的手攥得發白,緩緩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面上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而後不确定地問道:“你是覺得這塊布有些髒,蓋在頭上不舒服,怨我沒有在給你洗頭的時候一并洗幹淨,現在想讓我洗一洗?”
等了半天冷不丁卻聽見葉習說這個,男子先是一愣,而後掀起了之前一直閉着的眼皮,眼神就那樣木木地盯着葉習看,他沒料到葉習會是這樣的反應,更讓他不知所措的是,原來自己的頭是她洗的啊,一瞬他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外面,不知不覺中,日頭已移到了半梢,屋子裏的光線似乎更多了些,但還是在繼續往裏面移,葉習見那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滿是不知作何反應的怔愣,在光線的暈染下似乎整個人都有生氣了些,配上那雙滿是茫然的眼神莫名看起來有些傻氣,看起來傻乎乎的,葉習原本揪緊的心忽而就有些軟乎。
但不一會兒,見葉習不說話,男子的目光就掉到了別處,兩人之間又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那股死氣就又開始傾吞起了細碎的晨光,葉習剛剛升上來的那股軟乎一下子就又散了個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