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幸虧有鳳姐兒
管事進來,王夫人問管事:“聽說前院傳言薛大公子喝醉了大聲嚷嚷林姑娘如何如何,是有這麽一回事嗎?”
管事的一聽,愣怔了一下,道:“這個……”
王夫人一看他吞吞吐吐,當即眉毛一豎,呵斥道:“有什麽說什麽,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不得隐瞞。”
管事神态一凜,趕緊挺直了身子,道:“是。夫人剛才說的事情,老奴在前面沒有聽說過,不知夫人是從哪裏聽來的?”
王夫人瞪眼看着前院管事,老半天都沒有說話。
整個事件裏唯一沒有提前通氣的就是這個管事,當時還覺得反正事實在那裏,諒這管事也不敢不對當家夫人撒謊。
真是千算萬算獨獨把管事算漏了,明明丫頭打聽得清清楚楚,薛蟠确實在前院大聲喊着林姑娘幾個字,管事竟然不肯承認。
王夫人冷冷地盯着管事,神色陰暗沉郁,一字一字地道:“管事可想好了,你确定沒有聽到什麽閑話嗎?”
管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躬身道:“老奴确定沒有聽到那些閑話,不知道夫人是從哪裏聽來的,夫人可否告訴老奴,老奴也好找人去确認一下。”
還沒等王夫人說什麽,劉夫人那裏不高興了,道:“是從我這裏聽到的,我的丫頭剛才出去如廁,聽見貴府裏的丫頭在說閑話,便多聽了一耳朵。怎的?管事要将我的丫頭帶出去審問嗎?”
管事趕緊俯身行禮道:“貴人這話說的嚴重了,老奴不敢。”
“哼,”劉夫人依舊很不高興,冷冷地道:“貴府自己的丫頭管教不嚴亂傳閑話,不要怪在別人的頭上。真要是想管,便先管好自己的人再說吧。”
管事連連點頭,道:“夫人言之有理,老奴受教了。既然夫人這樣說,一會老奴便禀明老爺和琏二爺,請二位爺出面把此事徹查清楚,”
“此事是夫人的丫頭先聽到的,到那時還得請丫頭幫忙指點一下迷津,咱們也好早點将事情弄明白,免得白白污了貴人的名聲。”
将賈政和賈琏都搬出來,這是威脅上了。
王夫人和薛姨媽劉夫人對視一眼,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難道就這一會的工夫,又發生了什麽她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鳳姐兒從外面進來了。
剛才宴席結束大家都到花廳來的時候,她陪着老太君回去歇息,自己也趁機在賈母那裏眯了一會。
才睡醒便聽說了花廳裏的事情,想了想,她沒有先去花廳,而是拐去了前院那裏。
讓丫頭去将賈琏叫過來,夫婦倆如此這般的商議了一番,她便拐到了花廳外面的廊下等着了。
賈琏回去找賈政,不知道怎麽跟賈政說的,總之沒過一會,賈政便怒氣沖沖地将管事叫進去,嚴厲訓話,訓得管事一個勁地點頭稱是。
然後那邊就有人傳話,說是王夫人喚管事過去問話,管事便過來了。
鳳姐兒一直等在外面的廊子裏,有話先讓管事進去說。
今天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允許她們往黛玉的身上潑髒水。
直到在外面聽見話說的差不多了,她才進來了。
一坐下,她便笑着對衆人道:“沒等進來便聽見裏面這麽熱鬧,有人說林妹妹在街上和薛大兄弟照面,也不知道這是誰故意往歪裏傳閑話,”
“既然要傳,怎麽不說說當時琏二爺也在跟前呢?事關林妹妹的清譽,這話怎麽能說一半藏一半呢?這不是故意不起好心,想污蔑林妹妹嗎?”
“也不知道是哪個丫頭的嘴這麽賤,等讓我逮到,看我不紮爛她的嘴,再把她收拾一頓攆出府去。”
王夫人身後的丫頭縮了縮脖子,快要吓尿了。
誰不知道琏二奶奶的手段,她可一向是說得到做得到的。
鳳姐兒接着道:”還有薛大兄弟在前院喝醉的事,明明是琏二爺看見薛大兄弟喝醉了,吩咐兩個小厮送他回院子。他不想回去,還要接着喝,被琏二爺強行送走了,”
“薛大兄弟不服氣,遂大聲抱怨了幾句,中間一個字都沒提林妹妹。這是誰這麽缺德,非得往林妹妹頭上扣屎盆子?”
剛才她就問過賈琏了,賈琏說薛蟠喝醉了是單獨過去找他的,嚷嚷林妹妹的時候眼前沒有旁人,就是傳出去也是身旁侍候的人傳的。
兩口子便将身旁伺候的人恐吓了一頓,吓得他們連連保證自己什麽也沒聽見沒看見,只記得薛大爺過來唠叨琏二爺被琏二爺派人送回去了。
所以鳳姐兒現在說的這些話,心裏非常有底氣。
不怕王夫人還是薛姨媽出去追問。
哪怕問到薛蟠頭上,那個廢物喝成那副爛樣子了,他能記得個什麽?
更何況,鳳姐兒隐隐覺得,要是薛蟠敢亂說話,恐怕會出什麽大事。
就在這時,外面跑進來一個神色匆忙的丫頭,也顧不得花廳裏那麽多人,直接走到薛姨媽的身後,附在她的耳朵上說着什麽。
就見薛姨媽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煞白,捏緊帕子的手指肉眼可見的顫抖起來。
聽着聽着,她的瞳孔猛地一縮,淩厲陰沉的眸光猛地射向黛玉,眼底的恨意毫不遮掩,就那樣袒露在衆人面前。
寶釵心裏倏地一驚,發生什麽了?難道是哥哥?除了哥哥的事情,母親不會如此失态。
王夫人剛要問怎麽回事,薛姨媽已經站了起來,對着衆人施了一禮,道:“家中有事,我得先回去看一看,諸位盡興。”
寶釵連忙站起來,快步走到薛姨媽身邊,扶着她的胳膊向外走去。
她能感覺到母親的胳膊一直在抖,身子也幾乎要癱軟下去。
使勁往上托着母親的胳膊,寶釵的心慌成了一團。
衆夫人一看也不好繼續在這待着了,吩咐站起來,借口家裏有事,告辭回去了。
等到晚上的時候消息便傳了出來。
寄居賈府的薛家少爺薛蟠,被人發現暈倒在幾條街外的化糞池裏。
找到他的時候,他正神志不清地躺在裏面。腿被打斷了一條,胳膊被打斷了一條。
頭發上衣服上全是茅坑裏的髒東西,那臭氣可想而知,隔着幾條街都能把人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