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夫人終究沒狠得下心讓姍姍和阿善圓房
曾經她希望阿善娶了姍姍,一家子平平安安過日子,終究是自己……怎舍得她嫁到別人家裏受苦?
誰想得到機關算盡,到頭來竟是這樣的結局
何亦畫成功被逼走了,但是姍姍在阿善身邊注定要吃盡苦頭,她怎舍得她受苦?
打從小時候兩人躺在一張床上,她便想着讓兩人成親,一家四口開開心心,沒想到妹妹死了,阿善卻不受控制
阿善十五六歲上下她就經常提起這樁婚事,每回逼得兇了他就跑回軍營,幾個月不見人影,她也曾想過放棄,但始終找不到姍姍願意嫁的男人,阿善不是最好的,卻沒有比阿善更好的
何亦畫只是個意外,本以為将會各歸各位、一帆風順,誰知……
姍姍已經年過二十,更難找到好親事,沖動之下她想,只要有個孩子,她們就能有所依靠
只是阿善脾氣越來越壞,動辄摔東西打人,難伺候得很,她哪裏舍得姍姍過這樣的苦日子
算了,替姍姍尋個看得過眼的男人,把這些年攢的全給她當嫁妝……
“姨母”姍姍紅着臉,滿面嬌羞走來
裘夫人松開眉睫,她跟年輕的自己長得很像,看見姍姍就彷佛看見自己的青春年華
“不是說要上街逛逛?”她這些日子看顧阿善辛苦了,整個人瘦一圈
“姍姍有話想對姨母說”她扶着裘夫人坐下,頭垂得更低
“什麽話?”
“我的小日子遲遲沒來,我想……我已經懷上表哥的孩子”
想到徐璐,她的笑容不斷他是允親王府的嫡子,本可靠祖蔭過日子,卻非要靠實力證明自己,如今他已經拿下小三元,正要朝大三元奔去
父兄都是大官,他的仕途自然不可限量
若能順利嫁入允親王府,她這輩子真要過上鑲金嵌玉、富貴榮華的好日子能夠遇上他,她怎能輕易放過?因此一來二往,她肚子裏有了孩兒
徐璐知道這個消息後欣喜若狂,只不過這種事多少犯了家中長輩忌諱,幸好科考在即,他說只要考上功名,長輩一高興就會松口
“怎麽可能,我還沒買藥……”
“這些日子伺候表哥,我始終惦記着姨母的話,姨母養大姍姍,姍姍再怎樣都得感恩圖報,所以……表哥那個……還是行的”
說不出口的心疼,裘夫人用力抱住陳姍姍,語調裏含着哭腔,她不舍啊“好孩子……辛苦你了!”
“姨母對我這麽好,不辛苦的”
這時房裏傳來一陣暴躁怒吼,她們看彼此一眼,急忙進屋
郭煜聽見了,聽見陳姍姍睜眼說瞎話,竟然把肚子裏的雜種賴到他身上
他莫名其妙變成裘善,莫名其妙當了廢人,他滿懷委屈無數訴苦已經夠可憐,什麽髒水都還要往他身上潑,欺負他是個啞巴嗎?
見陳姍姍進門,他抓起桌上的碗狠狠朝她砸去,正好丢到她的額頭,幸好他的天生神力不在了,否則這一丢陳姍姍肯定要被削去半個腦袋
但即使如此她的額頭還是撞出傷洞,血流不止
“你在做什麽!姍姍已經有你的骨肉,咱們裘家有後了,你該感激姍姍,怎麽能夠……”
沒等裘夫人說完,郭煜更恨、更是怒火沖天,他把手邊能抓得到的全往兩人身上砸,他張開嘴巴大喊,“我不是裘善……我不是裘善……”
可惜他喊得再用力都沒人聽得懂
也不知道他丢了什麽?哎喲一聲,裘夫人的老腰被砸出刺骨疼痛
陳姍姍不顧自己血流不止,忙把姨母拉到門外
“這個短命的!我可憐的姍姍……”裘夫人不由得悲從中來
阿善受傷之後整個人性情大變,伺候一個殘廢已經夠可憐,現在又是這副性子……這天長日子久的,還讓人活不活?
“沒事的,表哥是我的夫婿,再辛苦我也會好好伺候他過一輩子”陳姍姍強忍怒火,佯裝委屈順從道
一輩子?幾十年?姍姍額頭鮮紅刺目的血刨了她的眼
不可以!阿善已經廢了,她不能讓姍姍也廢了!看着屋裏還在發瘋的裘善,裘夫人暗自下定決心
***
收兵整隊,明兒個裘善、何亦書準備帶兵前往楚國
這回郭盛親自帶兵,準備把吳國剩下的幾座城池收拾掉,吳國已是強弩之末,費不了太大勁兒
等兩方勝利歸來,就能合并攻燕,士兵個個激昂興奮,所有人都期待着河清海晏,共享數十年太平的好日子
這一去又得數月見不着老婆孩子,裘善把軍中事務處理完畢後快馬往家裏趕去
出營前裘善遇上郭盛,自那天過後,兩人每回見面都顯得不自然,尴尬橫在中間,也不知道是生氣憤怒還是無所适從,兩人總不由自主的避開對方
想到這裏裘善輕嘆
亦畫他肯定是要娶的,不管便宜爹爹樂不樂意,但如果因此郭盛非要斷絕父子親情,那他也只能抱歉了,妻兒是他最重要的責任,至于知遇之恩只能另尋方法圖報
飛身下馬,想到門後的亦畫,裘善下意識拉開嘴角
她想他了吧,想得喝水都帶着澀味,想得耳邊老是出現他的笑聲,彎眉一笑,他也想她了,想她不要錢似的一口一句的甜言蜜語
推開門……氣氛不對
陳伯、阿虎跟青荷神色不定地在院子裏轉來轉去,像無頭蒼蠅,隔壁幾個暗衛趴在牆頭往裏頭看,随時待命似的
屋裏傳來亦畫或高或低的申吟,心頭一驚,他拽住阿虎手臂“發生什麽事?”
“小姐要生了,從清晨痛到現在,我們快急瘋啦!就怕小姐出事”
“別胡說八道,生孩子就這樣”陳伯安撫地拍拍裘善“別擔心,生孩子沒這麽快,怕是還要等好一陣子”
“生孩子都得這樣折騰?”裘善問
明明痛不在身上,他卻覺得心痛、肝痛,全身上下每處關節都在痛,且伴随亦畫每個輕呼都痛得更厲害
陳伯還沒回答,屋裏一聲尖叫聲起,陳嬸抓住亦畫手臂,連連安撫
“小姐再忍忍,很快就好……”
這麽痛怎麽忍?裘善聽不得,就要往屋裏沖
阿虎擋在前頭不讓進“咱們身子髒,進去對小姐、寶寶都不好”
聽見此話,裘善不回答,直接沖進阿龍屋裏,抓了套衣裳進浴間,月兌衣、抹皂角,迅速俐落,他洗澡從沒洗得這麽徹底過,連腳趾縫都搓得幹幹淨淨,只是心頭急力量沒節制,搓得皮肉生疼
頭發擦得半幹,他直接往産房裏沖,這會兒誰都甭想拉他
青荷企圖阻止,他一肘子就把人給推飛,幸好阿虎反應及時把人給接住,否則這一摔不知得在床上養多久
推門進屋,幾雙眼睛刷地齊齊望向他
上一回陣痛結束,亦畫剛緩過氣,轉頭視線便與裘善對上
他靠近,濃濃的皂角氣味撲鼻,這是用了多少啊!他滿臉焦郁,阿龍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本就有點緊,這會兒更顯得緊張的肌肉贲張,一團團地幾乎把衣裳撐破
“男人出去,別在這裏礙手礙腳”産婆怒斥
他不理會,輕輕一閃身,閃過産婆阻擋的手臂,踢掉鞋子跳到床頭,一把抱起亦畫讓她躺在自己懷裏“很痛嗎?受不了了嗎?要不咱們別生了”
看見臉色蒼白容顏憔悴滿身狼狽的亦畫,理智瞬間斷線,只剩下情感在叫嚣不生了、孩子不要了,他只要她,夫妻兩個一輩子和和美美就好
這話傻得透底,卻莫名地讓産婆心酸,這麽好的男人啊,居然因不舍妻子受苦,連兒子都不要
女人成親圖啥?不就是圖個肯疼自己的,小娘子這嫁得……值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亦畫苦笑她也不曉得生孩子這麽痛啊
“沒別的辦法了嗎?有沒有藥可以吃了不疼的?”
“爺在說什麽啊,哪有生孩子不痛的,誰家都一樣,生孩子就是一腳踏進鬼門關,運氣好壞得看老天爺肯不肯賞飯”
生孩子是牛頭馬面的催命符?那不行!他親親亦畫額頭“那個鬼門關以後咱們不邁了,孩子一個就好,再不要其他的”
這話讓陳嬸徹底倒向他,這孩子是舊姑爺的,他肯視同親子已經難能可貴,現在居然還……行了,她再不作小姐和舊姑爺複合的春秋大夢
下一波陣痛出現,亦畫攥住他的手臂,咬緊牙關深吸氣深吐氣,随着産婆的指揮使勁兒,汗水跟下雨似的,從她額頭争先恐後往外冒,她痛得咬破嘴唇,一縷鮮血從嘴角流下
裘善怒火中燒,這個臭小子非得這樣欺負他娘?
手指向亦畫肚子,氣勢高張的威吓叫喊“臭小子,還不快給老子滾出來,我數到三,再不出來後果自負!一、二……”
也不知道是孩子太懂事還是被吓得不敢任性乖張,居然在“老子”數到二時,咻地滑出産道
一股熱流往下滑,所有疼痛随之消失
看見這幕,衆人面面相觑……這也太厲害了……
在院子外等候的人聽見裘善怒吼,陳伯直覺啪地拍了上阿虎腦袋,嫌棄他沒把人給攔下,懊惱道:“就不該讓姑爺進去添亂”
話音方落,裏頭“三”還沒數出口,就聽得産婆大叫,“生了生了,是個俊俏的小少爺”
阿虎與青荷不敢置信,這麽有用嗎?那以後誰家生孩子都讓姑爺去喊上一嗓子?到時他們就在外面收錢,一聲一兩銀……哇,那就能賺得缽滿盆溢,小少爺吃穿不盡
“熱水、熱水”
經驗老到的陳伯一喊,兩人回過神來,青荷、阿虎趕忙往廚房跑
挂在牆頭上的暗衛相視笑開,道:“給何大人傳信去”
“京城主子也得去信”
熱水一盆盆送進屋裏,産婆幫孩子清洗,亦畫清理身子的事裘善一手包辦了,誰想插手都不讓,陳嫂本還擔心他弄痛小姐,沒想他的動作比誰都輕柔
看着小倆口,陳嬸越看越滿意,眼底悄悄地帶出兩滴淚水這樣就好了,老爺、夫人、姑女乃女乃在天之靈都會安心了
裘善用厚厚的棉被把亦畫裹成毛毛蟲,彎身将她抱回寝屋,安置妥當後直接躺到她身邊,撫開散發,親親她的臉頰,态度認真極了“以後不生了,一個都不生!”
“放心,生産這種事需要經驗,以後會越生越順,我聽過有婦人剛覺得肚子微痛,上趟茅房就把孩子給生下”
“再順也不生,懷胎十月不好受”
等戰事結束他就去找個大夫開藥,再不讓亦畫受苦
“可都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我想多生幾個弟弟給老大添助力,也想生個女兒,都說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你一定會喜歡”她也為他順開散發,把他往下拉,親親他的額頭、臉頰,親親他憂郁下垂的唇角
“誰曉得會不會是漏風棉襖?我有你這件棉襖就夠”憂郁轉為歡喜,下垂改為上揚,他笑得歡騰,因為她親過的地方留下一大片溫暖、溫柔,留下一片溫馨香甜
她拉過他的手臂,輕撫上頭瘀青,問:“我剛剛弄痛你了?”
“沒有,我自己洗澡弄的”
“胡說,洗澡哪會搞成這樣?”她才不信這等傻話
“是真的,洗澡時我滿腦子都是你,只想洗快點、用力點,卻忘記郭煜天生神力,就把自己給搓成斑斑點點”他拉開衣襟證明,那裏也有幾處紅腫瘀青
傻氣!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壓,鼻尖對上鼻尖,她低聲說:“以後別這樣操心,我很能幹的”
“你能幹是你的事……”
“我操心是我的事”她按照他的口氣接下未竟話語
她大笑,裘善也笑,好看的眉眼、俊俏的容顏,教人臉紅心跳的身材……誰說裘善占了大便宜,分明占大便宜的是自己,因為這張舉世無雙的帥臉是她在看的,這副英挺偉岸的身軀是她在使用,她啊把好處占了個遍
他俯,她仰起頭,他貼上她的唇,她封印了他的靈魂
這個男人,從裏到外通通都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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