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桂花糖芋苗(四)

我的夫君九千歲(雙重生) — 第 36 章 桂花糖芋苗(四)


桂花糖芋苗(四)

藍芷搖頭,目光瞟向他身後受傷的手,“跟我過來。”

兩人回了藍芷的卧寝,坐在會客間的圓木桌旁。

藍芷沒有多言,徑自取了熱水和紗巾,替他清理傷口。

溫黃的燈光将姐姐勾勒得愈發眉目柔和、面容恬靜。她低着頭,仔細替他擦傷口的模樣,好美。

被蘇貴妃咬下了一大塊皮肉,當時疼得手腕直抖,此刻被姐姐悉心照料着,張荦一點也察覺不到疼痛,只是靜望燈下之人,要是時光能在這一刻停駐,該有多好。

末了,他終是開口問道:“若有一日,我死了,姐姐一個人在宮中,能保護好自己嗎?”

張荦天生皮膚白,手腕內側更是白得像個未出閣的少女,誰能想到人們津津樂道的張掌印的狠辣手腕,外觀竟是這個樣子。

那上頭一大塊皮肉被咬爛了,将離不離,襯得雪膚血肉模糊,瞧着就疼。

藍芷埋頭湊到他的手腕邊,心疼地輕輕呼了一下傷處。自己都傷成這樣了,還操心別人。

見她不言語,張荦又溫聲問道:“姐姐一個人在宮中,會不會害怕?”

“難道我于你而言,只是軟肋,只是包袱嗎?”藍芷對上那雙黝亮的眸,“從前的我太懦弱,是你給了我對抗這一切的勇氣,我能不能也成為你的勇氣?”

她緩緩探上了桌上的那只手,将它握在掌心。

姐姐的手還是那樣涼,張荦卻感受到一股力量,從指尖開始,慢慢湧遍全身。

“咚咚——”,叩門聲驚得兩人同時将手縮了回去。

是喜來拿來了一瓶傷藥,這孫猴子總算學會了敲門。

孫喜來笑眯眯地将藥瓶擺到桌上,“迎春讓我送來的,藥效極佳,張哥哥你快抹點。”

“嗯。”張荦颔首。

藍芷見他二人關系甚密的樣子,想到近來這潑猴總是胳膊肘往外拐,幾次三番背着她搞小動作,還沒好好審一審。

她擰眉問道:“喜來,你如今越發出息了,凡事總能越過我去?”

“奴才哪敢啊?”孫喜來撲通跪下,歪着腦袋,“奴才時刻不敢忘,自己是主子的人。”

“哦,是嗎?”藍芷眼中佯裝了幾分厲色,“那你為何總背着我替張荦辦事?”

喜來的細眼縫閃過一道光,小聲嘀咕:“張哥哥都是主子的人,奴才替他辦事,不就是替主子辦事嗎?”

“你……”藍芷惱得輕拍了一下桌。

“休得胡言!”張荦眼神警告。

這倆人還害羞上了,喜來心道。但畢竟是主子,得給點面子,不能戳穿。

孫喜來努力憋笑,一本正經道:“主子放心,奴才心中有數,必定守口如瓶。”

“此事并非是你想得那樣。”藍芷見他一臉壞笑,忙解釋。

她跟張荦目前還是清白的,怎麽到了這猴崽子眼裏,就變味了呢?他這眼神也太不正經了。

“奴才曉得,奴才知道,奴才明白。張哥哥與主子這一路走來,十分不易,風裏來雨裏去,赴湯蹈火刀山火海……”

“行了,趕緊住嘴吧。”張荦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孫喜來忙捂住嘴,又閃着鼠眼打量上頭的兩個人,其實他天花亂墜地說這一番好話,是藏着私心的,他一直想跟主子開口,或者請張荦幫忙。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心裏藏了一件事。

他狠下心一咬牙,撲通又跪下,恭恭敬敬地朝藍芷磕了個頭。

這潑猴一貫歡脫,不愛拘規矩,這架勢可真是把她吓到了。

“怎麽回事?”藍芷探身要去拉人,“起來再說。”

孫喜來不願起身,神情少有地嚴肅又認真,“奴才想跟主子讨迎春姐姐。”

“什麽?”上頭兩人具是瞳孔震驚。

“不行,換一個。”沒等藍芷開口,張荦就一口回絕了他。

迎春謹慎仔細,這些年照顧姐姐很是盡心,要是真跟喜來結成了對食,難免分心挂礙他人,這潑猴的手伸得也太長了。

“換不了。”孫喜來眉頭為難地擠到一處,“奴才從小被人販子拐進宮,無父無母,也沒有親人,一人吃飽了全家不餓,原本每天都傻樂傻樂的,直到遇到了迎春姐姐……”

他又鄭重地磕頭,把腦門撞得咚咚響,“奴才想照顧迎春姐姐。”

“啪——”外間傳來茶盞擊碎的聲響。

迎春想送壺熱茶進來給主子,誰知道恰好聽到了某人這一番話,驚得手中的茶盞沒拿穩,碎了一地。

孫喜來聞聲朝外間看去,兩人四目相對,啞口無言。

迎春紅着眼睛扭頭往外跑。

“還不去看看。”藍芷催促愣在地上的喜來。

孫喜來一骨碌站起來,也顧不上腿麻,身形扭捏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翌日,藍芷應邀去永寧宮下棋。

剛到宮門口,就見湘王前腳剛走,藍芷心中頓生疑窦,祁溯本來跟惠妃這個養母就有些不親不近,怎麽生母都回來了,祁溯反倒跟惠妃還走動起來了?

蘇家一倒,徐氏外戚勢力瘋長,藍芷原本以為惠妃會與她站隊更緊,畢竟湘王的生母莊妃從前就與惠妃有隙,惠妃想在後宮屹立不倒,最好的選擇就是六皇子祁澹。

惠妃确實也是這麽做的,三天兩頭對未央宮噓寒問暖,還總邀藍芷來永寧宮作客。

只是,今日怎麽碰到祁溯也造訪永寧宮?

藍芷眉間擰動,若有所思地踏進院門,但願是她想多了吧。

“趕緊過來,新煮了你愛喝的白毫。”惠妃朝着剛進門的藍芷微笑。

藍芷被這笑容打動,欣然上前。

兩人一邊品茶,一邊對弈,連續幾局都棋逢對手,殺得激烈痛快。

惠妃呷了一口茶,閑談道:“蘭嫔如今的棋藝越發精進,令本宮不敢輕率半分。”

“娘娘教得好。”藍芷娴熟地落下一子。

“出事了。”琴姑着急忙慌地進來,“長陽宮有個宮女懸梁了。”

長陽宮是莊妃舊居,由于離皇帝寝殿遠,一直沒有宮妃願意住,閑置良久。莊妃回宮後依舊住了進去。

“怎麽回事?”惠妃鳳眼忽緊。

琴姑忙禀道:“聽說是,莊妃娘娘将一個新進宮的宮女,賞給身邊的馮貴做對食。這種事,皇上原也不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誰知這馮貴是個不老實的,新婚之夜将那小宮女弄得渾身是傷,長陽宮上下議論紛紛,這小宮女臉皮薄,受不了流言蜚語,一根繩子上吊走了。”

惠妃端起茶盞,削尖的手指拈着盞蓋,輕蕩茶沫,“長陽宮的事,莊妃自己抉擇不了?”

言下之意,這倆都是長陽宮的人,可以讓莊妃自己宮內解決。左不過也就是個宮女自盡,算不上大事,更何況此事由莊妃賜對食而起,她固然代管六宮,可一旦插手反倒顯得針對莊妃,并非明智之舉。

惠妃不想趟這趟渾水。

“可是娘娘。”琴姑眼含深意地望她,“是莊妃娘娘派人來永寧宮,請娘娘出面裁決。”

這樣的話,此事就有些奇了。本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莊妃悄悄處理了,也就得了,何必非得請惠妃上門,鬧得滿宮皆知呢?

惠妃眯眼頓了片刻,嘴角浮上一抹笑,“蘭嫔,同本宮一道去長陽宮坐坐?”

一進院子,便見太監宮女跪了一地,想必就是幾個人帶頭嚼舌根的。正中間是個年近三十的太監,一邊跪地求饒,一邊大耳光子扇得自己啪啪作響,想必便是馮貴。

藍芷一對上那張臉,猛然怔住,沒來由地心中一怵。

因為盡管他的那張臉已被打得紅腫不堪,藍芷還是認出來了,這馮貴正是莊妃扶靈回宮那日,在人群中斜眼打量她的那個太監。

當時那個透着點陰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惠妃娘娘終于來了。”莊妃端坐在院中間的太師椅上,嘴角半笑地跟惠妃打了個招呼。

她沒起身,确實也用不着起身,她跟惠妃品級相同,早在皇帝親政之前就伴駕左右,比惠妃還長幾歲。

惠妃娘娘到底圓滑,忙微微福身,笑道:“姐姐宮裏的事,怎麽由得我一個笨人指手畫腳。”

“惠妃妹妹真是謙虛,這麽多年,這麽大的後宮都管得井井有條。”莊妃眯眼,随性地拿帕子擋了擋姣好的陽光,“本宮真是一碰到這些事兒就頭疼,妹妹還不快幫幫本宮。”

明明一個最精明卻說自己笨,一個最強勢偏裝自己弱,藍芷在旁邊聽着這兩人你來我往,有種剛出新手村,就誤入高端局的錯覺。

既然莊妃當了甩手掌櫃,惠妃便不客氣地放開膀子幹,将那馮貴拖去杖斃,涉事的幾個多嘴多舌的宮人罰了半年俸祿。

藍芷原本全程躲在下邊,不想随便在高端局插話,只是那馮貴被幾個高壯的太監四仰八叉地拖下去時,還企圖最後掙紮一下,一雙手胡亂在空中亂撲,嘴裏大呼:“蘭嫔娘娘救命——,蘭嫔娘娘救命啊——”

他的臉涕泗橫流,又腫又紅,一雙手極力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的樣子,顯得猙獰可怖。

就在他的爪子在藍芷眼前胡亂揮舞時,藍芷心中一咯噔,想起了此人是誰。

他的右手虎口處有塊寸大的黑斑,是胎記。

這只手藍芷有印象,曾在她面前拿走了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

小劇場:

孫喜來:奴才時刻不敢忘,自己是主子的人。

張荦:趕緊住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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