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梅花湯餅(二)

我的夫君九千歲(雙重生) — 第 18 章 梅花湯餅(二)


梅花湯餅(二)

晚上,白荼浪了一圈回來,準備歡歡喜喜地驗收成果,卻只看到藍芷一個人垂頭坐在鏡前。

“怎麽?我教娘娘的法子,竟沒奏效?”白荼走上前。

藍芷氣惱地瞟她一眼,神色中似還有些古怪。

她本想改守為攻,主動出擊,先俘獲渣男的芳心,再将這顆心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以解前世被抛棄之恨。

聽了白荼的建議,精心打扮一番,本以為可以跟前世一樣勾得張荦動心動情,可誰知,小太監不但沒動真心,竟還以為她跟蘇貴妃一樣,是深宮寂寞了?

到底是什麽環節出現了問題?

“難道他不是一般的男人?”藍芷自言自語地琢磨。

白荼不以為然,“怎麽就不一般了?皇上說到底,也是個一般的男人。一般男人喜歡的,他也喜歡。”

“不是皇上。”藍芷下意識就接,後知後覺說漏了嘴。

“什麽?你的意中人不是皇上?”白荼一雙大眼睛瞪得要掉出來。

“噓,你別說啊。”

白荼忙緊張兮兮地捂嘴,又難抑好奇,壓低聲音興奮追問:“快說,快說,我想聽,是哪個宮的侍衛,趕緊告訴我名字,我下回繞着走。”

“你為何要繞着走?”藍芷眼含探究。

“以免被我誤傷啊,誰能逃得過我東西六宮宮花的辣手摧花?萬一我上去勾搭,豈不是對娘娘不義。”

“額不是侍衛。”

白荼眼裏的光散了大半,沉思良久,方道:“那可不成,該不會是皇子吧?不成不成,深宮之中長大的人,最是陰鸷心冷,就算僥幸終成眷屬,也很難幸福。娘娘,您可不能犯傻啊。”

想不到,白荼看上去風風火火,行事張揚,卻是個通透的。

藍芷對上她明亮光鮮的眼睛,“宮裏禁止私相授受,你到處招惹侍衛,不怕哪日被逮住?”

“不怕。”白荼一改常态,臉露正經,“左右都是個死,困死也是死,不如給自己搏出一條活路來。這宮裏成千上萬的侍衛,我不信,沒一個是我的如意郎君。”

她沒有像大多數困鎖深宮的宮女一樣,做着救世主從天而降,助她們脫離苦海的美夢,現實中卻只會自怨自艾坐以待斃;也沒有被權勢利益支配,削尖了腦袋往上爬,終生汲汲營營。

她選擇了一條看似離經叛道,卻忠于內心,有想法有追求的路。

藍芷頭一次覺得,自己在宮裏遇到個同道中人,緩緩道:“是個太監。”

“嗯?”白荼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藍芷看着她又認真說了一次,“我的意中人,是個小太監。”

翌日,藍芷沒想出新招應對張荦,張荦卻迅速抓住形勢,主動出擊。

晚間講完書,祁澹回屋休息,張荦假模假樣地收拾筆墨,磨磨蹭蹭地湊到姐姐跟前答疑。

待人散去後,烏黑的眸子饒有深意地遞給藍芷一個眼神。

藍芷以為他有什麽事要私下說,就屏退左右。兩人單獨進了裏間。

張荦謹慎地四下打量,将門關好,連一扇半掩的小窗都沒落下。

這滴水不漏的架勢,藍芷不由地瞳孔放大,也緊張起來,難道真是出了什麽大事?

只見,小太監“撲通”跪下,一手探進袖中,摸索半天,掏出一根軟質皮鞭。

這皮鞭約莫三尺,漆黑锃亮,一端還懸着絲絲縷縷的皮穗子。

張荦經昨晚一事,回去思量半宿,忽覺醍醐灌頂。

他終于想明白,親身拭墨,為何姐姐不喜歡了?

他們這種人肉身殘缺,低下肮髒,有些人甚至對太監退避三舍,覺得他們又髒又臭。他怎麽能随便碰姐姐呢?她肯定不會喜歡。

藍芷在他心中潔淨高雅,如蘭花一般,不可随意玷污。可要是不觸碰她,又怎樣替她慰藉深宮寂寞呢?

張荦思來想去,想到一個法子。他不好碰藍芷,藍芷可以碰他啊,具體的操作,他有次無意間,在蘇貴妃窗外見過。

房內的小太監又哭又笑,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至今仍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事後,一身細皮嫩肉,血呼刺啦,觸目驚心。

可姐姐若是喜歡,他願意做。

張荦狠下心一咬牙,将皮鞭舉過頭頂,恭敬地跪在地上道:“請姐姐疼我吧。”

藍芷被這場面吓得退了半步,手扶住桌子,才未繼續後退。

驚恐的同時,她還很生氣,不用想也知道,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肯定又是張荦在長樂宮學來的。

豈有此理!

藍芷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就像是自己養大的白菜,一不留神,他就長歪了。

心中郁結無處發洩,她左看右看,一把抄起張荦手中的作案工具,順手真在他身上掄了幾下,邊打還邊罵:“給我滾出去!”

張荦見藍芷怒不可遏,只得趕緊退下去,不敢再留下來礙眼。

只是他不明白,今日這出,姐姐怎麽還是不喜歡?

水汽氤氲,溫潤的奶浴滌過凝脂般的肌膚。

張荦侍奉在側,握着澡瓢添熱水,心不在焉,神思飄飛。

蘇貴妃惬意地躺在浴池中,媚眼半開半合,無意間瞟到張荦一眼。

她立馬坐直身子,兇狠地拽過他的手,一把翻到側面。

一條鮮紅的血痕赫然眼前。

前幾日張荦手臂上那條細細結痂的血印子,是在馴獸房,被鐵籠的毛邊不小心劃傷的。

而眼前這條,方才藍芷正在氣頭上,抓着鞭子随手揮了幾下,也沒使多大的勁,疼倒是不疼,血痕還是留下了。

蘇貴妃見多識廣,跟藍芷不一樣,一眼認出,這條是剛用軟鞭抽出來的。

她沒好氣地将張荦的手重重甩出去,驚得浴池中的水花濺起老高。

張荦忙退後跪地,落下半卷的衣袖,企圖遮住手臂上的鞭痕。

蘇貴妃一雙媚眼狠狠瞪向他,這眼神一點不魅惑了,兇得像是要吃人。

怪不得她幾次三番示好,張荦都裝傻充愣。甚至有宮人禀告說張荦故意将馴獸房的屎穢蹭在身上,扮髒扮臭來避寵,蘇貴妃當時還以為,他那是性格膽小或者故作清高。

原來,他這般不解風情,是因為有主兒了。

蘇貴妃內裏的争強好勝被激起了起來,張荦如今是她長樂宮的人,到嘴的肥肉,還能被別人叼走?

她給了貼身宮女一個眼神,馬上有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将張荦提溜了出去。

貼身大宮女心領神會,當即招來幾個又胖又壯的老太監,将人按在地上拳打腳踢,往死裏揍。

這些教訓人的太監,平時也是受夠了低聲下氣,難得有個機會發洩,沒一個心慈手軟。揍起人來,怎麽痛快,怎麽來,根本沒把地上的東西,當個活物。

“啐!下賤玩意兒,娘娘看上你,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

“給臉不要臉的狗雜碎!”

“沒根的腌臜東西……”

貼身大宮女慣會揣度蘇貴妃的心思,人還沒到手,自然是不能死的。今日只是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硬骨頭一點教訓。

“賤胚子這麽喜歡那些屎糞,今晚就睡糞坑裏吧。”

她見打得差不多了,指使人将張荦丢進一個滿是污穢的獸籠。

獸籠逼仄,張荦的身高根本坐都坐不直,他此刻也沒力氣坐住,被打得渾身酸痛,難受地趴在地上,滿頭細汗,直喘粗氣。

那大宮女見他奄奄一息,怕他們下手沒輕重,萬一人沒了,蘇貴妃那裏交代不過去,丢了一瓶傷藥進籠子。

此時已至深夜,宮女太監大多去休息了,當夜差的也在侍奉主子休息。馴獸房的禽獸們似乎也都入眠,沒有躁響了。

天地間一派安寧,無人知曉,在那幽暗的一隅,有個殘破不堪的靈魂,快撐不住了。

明明渾身的傷火燒火燎,張荦卻覺得浸在冰淵中,迷迷糊糊間似乎眯到一線光,像是月光般溫黃,又不像,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捉。

只握住一雙冰涼的手,那手涼徹心扉,他卻沒有放開,四下空無一物,那是他唯一能捉住的東西。

恍惚間,他仿佛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說,‘就算滿目黑暗,我也會在你一伸手就能觸到的地方。’

于是他牢牢抓緊那只手,那只手也回握住他。

十指相扣,一切似乎都有了溫度,周遭開始暖了起來。

他見到春暖花開,見到那只手握着他的手,在梅樹下寫字;他見到月白風清,見到纏綿的男女,在月色下相擁。

他覺得眼前霍然亮了起來,周身溫暖,乍一睜眼,旭日東升,耀眼的光灼進他的眼眸。

他拿手遮了遮,清醒過來。又做夢了,那個他進宮以來就常做的夢。

每回做那個夢,他醒來後,腦袋就又昏又漲,而且神奇的是,這本該零零散散的夢,似乎糾葛連接是一個整體的故事。

他每夢一次,這個故事就完整一分,越來越讓他生出一種‘莊生夢蝶’之感,自己似乎就是這故事裏的人,要不每回夢醒,為何他的心口總是有種又堵又痛的感覺?

一個粗使太監丢了碗黑乎乎的冷飯在獸籠邊,罵罵咧咧道:“不開竅的玩意兒!娘娘發話了,你哪日想通,哪日就放你出來。”

張荦自然清楚,這‘想通’二字是什麽意思,可他不願意。

不是因為與後妃私通違反宮規,不是怕蘇貴妃手黑折騰人,也不是擔心自己如走鋼絲、如履薄冰,一個不小心身首異處。

只是因為,他心裏有個放不下的人。

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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