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夫君他竟然…… — 第 5 章


懲罰你

沈訴訴正看着大夫給那顧姓男子治傷,聽見沈嚴如此說,她的杏眸微眯。

“這可惡的禮官,真是狡猾!”沈訴訴怒道,她起身,準備叫小滿過來。

“收拾一下東西,我……我明日再去彌提寺。”她是真的有些慌了。

畢竟皇帝的命令不可違背,她只能避而不見。

“他就在府裏等着呢。”沈嚴低聲道。

他背着手,輕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

“訴訴啊,其實入宮,并沒什麽不好,你這病……只有去皇宮裏才能尋到醫治的藥。”

“訴訴,我應該早告訴你了,你若尋不到宮中收藏的秘藥,應當……活不過二十五歲。”

“我可憐的訴訴啊!”沈嚴仰天哀嚎,“怎麽就患上了這樣的怪病,都怪為父沒用,嗚嗚嗚嗚!”

沈嚴還真嚎哭起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沈訴訴趕忙拍了拍他的背,皺眉說道。

“阿爹,那宮中險惡,我就這麽去了,沒準沒到二十五歲就被人陷害死了。”

“但京城那邊逼得緊,你這名字也不知是如何從江南傳到長安的,哎呀。”沈嚴滿面憂愁。

“此事,以後再說。”沈訴訴一想到夢中的場景,就覺得難受。

沈訴訴是知道自己病症的。

在夢中入宮之後,皇帝确實喜歡她,憐惜她的病症,将宮中秘藥賞賜下來。

她吃了藥,病好了,活過了二十五歲。

但是活到二十五歲和活到三十歲有什麽區別嗎?

更何況在宮裏,她過得并不快樂。

若是留在江南,她還能過上幾年好日子。

沈訴訴對自己的病倒是看得很開。

她抱着沈嚴哄他,跟哄孩子一樣,沈嚴拽起她的袖子抹眼淚,模樣有些滑稽。

“上好的香雲紗,別給我擦壞了。”沈訴訴将自己的衣袖從沈嚴手中抽了出來。

“我可憐的訴訴啊,從小沒了娘……”沈嚴又開始念叨。

沈訴訴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只扭過頭問府上的大夫。

她問這顧姓男子的傷怎麽樣了,轉移一下注意力。

“他的身體底子好,身上這些都是皮外傷,看着可怕,養一陣子就好了。”

沈府裏的張大夫将藥箱合上,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還是皺眉。

“哦,那就好,能留條命,這麽舒服就死了,就便宜他了。”沈訴訴松了一口氣。

“他後腦上的傷棘手,應當是受了重物敲擊,有血淤積,我方才行針,将淤血給他散了,只是——”

沈訴訴想起昨日夜裏他給自己擋的那一擊,細眉皺起,脆聲問道:“只是什麽?”

“這淤血損傷記憶,他醒過來,可能會忘了自己是誰。”

張大夫從容說道:“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他什麽時候會恢複記憶,不得而知。”

沈訴訴覺得這不算大傷,便扭頭看了沈嚴一眼。

“乖女,你要養着他啊?”沈嚴從懷裏掏出帕子,将面上的眼淚抹幹淨,趕緊問道。

“嗯,阿爹之前不是給我找了許多侍衛,但他們都跑了嘛。”

沈訴訴從小滿手上接過茶盅,緩聲說道。

“啊呀,那不是乖女你自己——”沈嚴沒敢把話都說完,惱得直拍大腿。

沈訴訴性子驕縱,脾氣不好,之前沈嚴花重金給她找來的門客侍衛都被她氣走了。

“他得罪我了。”沈訴訴低眸,吹了吹茶盅裏的上好雀舌茶,理直氣壯說道。

“我之前偷聽府裏下人說話,有人說寧願去蹲監牢也不敢來伺候我。”

“他功夫好,讓他留在我身邊當個侍衛,可比讓他去監牢裏關着慘。”

沈嚴明顯沒抓住沈訴訴這些話的重點:“是府裏哪個下人敢這樣說你。”

“我當天就把那幾個碎嘴的下人趕出去了。”沈訴訴挑眉說道。

“就這樣,反正張大夫說他失憶了,有此等功夫的侍衛,咱們長洲縣可沒有。”

“行行行,你定奪便是。”沈嚴對沈訴訴倒是百依百順。

他猛然想起京城那邊似乎是派了人過來,也不知要說什麽事。

沈嚴啰啰嗦嗦交代了沈訴訴好幾句,自己拍拍屁股先應付事去了。

——

沈府主院內,粉牆黛瓦,連廊幽深,花木掩映。

院中有野趣橫生的假山活水,潺潺流淌着,在雨後不久的白日裏氤氲出濛濛的霧氣。

在這樣詩情畫意的氛圍中,沈嚴輕輕扇了扇煮着茶的小火爐。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須尖兒,沒說話,樂呵呵笑着。

“沈大人好大的架子,我來了你也不見。”

那中年男子身着墨藍色布衣,模樣樸素,但氣質不俗。

“我如何知道聖上将您也派了出來。”

沈嚴含笑說道:“大理寺丞,劉大人,京城出了什麽事,讓您來我長洲縣這等小地方?”

“禦前大将軍顧長儀意圖謀反,攜虎符調動三軍,聖上英明,提前發現這禍事,将其滿門抄斬,但搜捕顧家人時,少了一人,正是那顧長儀親弟,那虎符也随他一起,下落不明。”劉華明沉聲道。

沈嚴手裏的茶杯微動,那茶水表面輕顫,他面上表情由含笑變為驚恐。

“還有這等事!”沈嚴驚道,“顧長儀之弟,尋到了沒有?”

“并未,他從京城逃出,京城禁軍一路追蹤至此,他最後出現在長洲縣附近。”劉華明道。

“哦?”沈嚴招來府中下人,嚴肅說道。

“這些天,注意長洲縣一帶的動向,若有出現可疑之人,即刻捉拿,我們一定要将朝廷逃犯繩之以法!”

“昨日大雨,聽說沈大人您的女兒在官道外困了一晚上?”劉華明問。

“是啊,也怪我治理不力,城外官道旁的山體應該多多種植樹木加固。”沈嚴無奈說道。

“官道旁,沒有發生什麽?”劉華明又問。

“哈哈,那官道附近的深山都被我派人搜了一遍,我将山匪全部掃除,怎麽會發生意外呢?”

“劉大人,我家小女身子弱,最懼驚吓,我護着她,那官道是長洲縣域內我蕩匪最好的一處地方了。也算得上是我的政績,劉大人若感興趣,就随我一道去看看,也算一覽我長洲縣的山野風情。”

沈嚴是聰明人,看出了劉華明的懷疑,順水推舟,主動邀請。

——

此時的沈訴訴正在自己的小院裏修剪花木。

她嫌刺繡女工費眼睛,唯一的愛好就是花藝,在府中種植了許多漂亮草木。

她手下正在照顧的植物莖葉茂盛,只生出了一點小花苞。

就快到這繡球花的花期了,她格外上心。

沈訴訴小心翼翼地将花盆裏的雜草除淨,身後跟着她的小滿替她将草木碎屑收拾幹淨。

與昨夜的驚險相比,今天白日的氣氛倒是寧靜和諧。

沈訴訴院裏的侍女清明踩着小碎步,奔了過來,對沈訴訴報告道。

“小姐,您帶回來的那名男子醒了。”

“醒了?”沈訴訴在花木叢中懶懶擡眼。

在午後陽光的映照下,她的長睫如扇,肌膚瑩白如雪,雙眸清透妩媚。

若她不說話,很容易就能勾人魂魄,但她偏偏就要張口。

“那就把我院裏最差的夥食,對,就是饅頭,塞幾個給他吃,噎死他。”沈訴訴惡狠狠道。

她是真心實意想要折磨他。

但那男子從京城一路逃難而來,艱險落魄,好幾日都沒進食。

現在沈訴訴讓他吃些東西,簡直是雪中送炭。

“帶我去看那個……顧什麽。”沈訴訴叫上小滿,往偏院走去。

沈訴訴偏院的廂房布置簡單,內外由一屏風相隔,屏風上繪着墨竹圖案,清新風雅。

她自己對生活質量要求高,就連偏院也雅致。

屋裏燃着檀香,合着雨後的明淨空氣,吹得人心境開闊。

但不論心境如何開闊,“顧什麽”是再也想不起來自己叫什麽了。

顧什麽吃了點沈府侍女送上來的饅頭——味道很好,暄軟可口,主要能解饑餓。

他的墨發披散在肩頭,原本淩厲的薄唇泛着白,顯然是傷還未好。

俊逸的眉牢牢鎖着,他凜冽黑眸之中,露出一絲迷茫。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竟忘了自己從何處來,也不知自己的身份了。

顧什麽只記得自己在暈過去之前,在黑暗的密林裏沈訴訴模糊的面部輪廓。

她那張臉生得實在是太好,令人記憶深刻,一雙含嗔帶怒的眸子如雨夜裏不合時宜的星子。

此時,沈訴訴氣沖沖走來,那夜裏所見的最後一張臉出現在白日裏。

沈訴訴只恨自己昨晚罵他的時候他暈過去了,沒能被他被人聽見。

她挽起袖子,指着他的腦袋,氣鼓鼓說道:“登徒子,你還敢醒過來!”

顧什麽擡眸,與沈訴訴對視一眼,他雖然忘了自己昨夜殺了很多人,但那煞氣未散。

他眸子裏銳利的光讓沈訴訴吓得氣勢軟了一點。

沈訴訴罵他,他倒是好脾氣,只沉聲問道:“昨夜,是姑娘救了我?”

“救你,本小姐怎麽可能會救你?”沈訴訴感覺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

“你犯了事,我将你帶回府中責罰。”

顧什麽低眸,看了眼自己被換好的幹淨衣裳。

他感覺到自己的傷已經被全部處理好了,敷了上好的金瘡藥。

他口裏吃着的,是他連日來吃上的第一件像樣食物。

顧什麽盯着沈訴訴,黑眸裏萦繞着濃重的疑惑情緒。

你管這,叫責罰?

作者有話說:

男主暫時的名字——顧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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