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師父攻略 —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王府崎岖的似久未打理的小路上,枯枝橫亘交錯,冬荷提着燈,緩緩走在前面。

雲茶則跟在穆珏身後,被他半抱在懷裏,走着被他開辟過的道路,他把那些個扭曲的樹枝或掰斷或推開,因為怕誤劃傷她,動作不快。

冬荷的衣服被刮了又刮,漸露出幾道不淺的血口子,但她仍毫無知覺地往前走去。

“冬荷,你慢些走。”雲茶小聲喚道。

對方充耳未聞,甚至越走越快,最後消失在兩人眼前。

雲茶晃蕩身邊人的袖子:“怎麽辦?”

她環視周圍,不知何時起風了,東方黎明的白色被暗沉的墨色壓着,幾無光亮,樹枝層層疊疊交織,風過時,能聽到嗚咽的聲音。

雲茶瑟縮:“這真的該是人間王府應有的模樣嗎?怎麽如此荒涼?倒像是……”

穆珏的手有力地托住她的肘處,溫暖和安心一同襲來,他嗓音沉穩:“別瞎想,我在。”

雲茶小心點頭。

前方傳來娑娑的聲響,冬荷原路返回,不吭不響地走到兩人面前,繼續低頭帶路,但她腳步依舊沒放慢,于是不一會兒,冬荷又走沒影了。

而後,她又折回來,繼續帶路。

約莫折騰了兩刻鐘左右,他們才來到一處鱗次栉比的房屋前,這裏房子密密麻麻排列着,其形狀有些像張開大嘴的怪物。

冬荷帶着兩人從“怪物”嘴裏走進去,來到一個布設頗雄偉但久未打理處處破敗的院子。

人影林立,穆珏和雲茶的到來似乎打開了他們的開關,原本僵屍般直立的人晃蕩,傳來竊竊私語。

他們豪不掩飾地打量她,雲茶只覺得在這樣的犀利目光下渾身不自在,她往穆珏身後縮了縮,霎時感覺輕松不少。

那些人好像都很怕穆珏。

師父大人眉頭就未曾舒展過,他看着那群在他面前作鴕鳥狀的人們,撓了撓貓的手心,不經意問:“有誰能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一個穿粗衫的老頭聞言道:“禀王爺,這裏是孫夫人的院子,我們是聽到她身邊侍女喊死人了才聚過來的,倒不知驚動了王爺。”

“人是怎麽死的?”

老頭答:“據說是被不幹淨的東西上了身,死狀奇慘。”

與冬荷一樣的說辭,穆珏點頭。

老頭笑眯眯的,蒼老的眼睛裏泛着狡黠:“請王爺進屋查看吧!”

他話音一落,四周響起整整齊齊的:“請王爺進屋查看吧!”那情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齊聲高呼萬歲恭迎王者。

穆珏看到這群人整齊劃一的動作,确信要是他選擇不去看的話,那絕對會受到他們魔音穿腦般的洗禮。

不必三思,穆珏抓起雲茶的手,大步往屋裏走去。

雲茶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師父,你這夢……”

她還沒說完,穆珏自發補充:“是有點邪乎。”

雲茶點頭如搗蒜,察覺到他攥她手的力度忽然重了不少,他說:“你別怕。”

“師父放心,我沒有怕……嘔——”

雲茶情急之下一把甩開穆珏,蹲在一邊吐了一地穢物。淚眼汪汪地擡頭,怕穆珏嫌棄,去看他的反應,然後不可避免地再次看到了那邊的東西,胃裏又是一陣翻湧。

穆珏心裏大驚,眼神飄過去的時候才稍稍定心,原是被惡心的。

屋中央,躺着個屍體。

依稀能認得是個人,穿的花花綠綠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但卻談不上衣不蔽體,因為他已經沒有“體”可言了。全身的肉都萎縮了,皮膚變為黑褐色,上面有污濁的斑斑點點,緊貼在骨頭上,簡直一黑皮包骨的骷髅架子。

模樣甚是醜陋恐怖,讓人不忍直視,腥臭之味撲面,令人退避三舍。

穆珏也泛起一絲不适,他下意識揮手想施法将其遮住,孰料什麽都沒發生,他只好從旁邊衣架子上拽來閑置的衣裳,蓋到那屍體上。

轉而又去尋雲茶,給她順着背:“好些了嗎?”

雲茶尚未進食,沒吐出多少東西,胃還好,主要是心神不寧,喉嚨也發痛。

她支起身子,搖頭道:“我沒事……那屍體是……孫夫人嗎?”

穆珏道:“我不曉得,那模樣神仙都辨不出,況我還未見過她。”

雲茶又朝那邊望去,鮮豔的鵝黃色外衣下藏着腐朽的身軀,因只剩軀幹,起伏都不太大,間或可從縫隙中窺見那可怖的瘦骨嶙峋的身軀。

穆珏忽然走上前,在孫夫人屍體旁邊拾起一塊黑色物體,拿在眼前細細端詳起來。雲茶湊過去看,立即認出那是一塊黑色的鱗片。

她身為妖,且小時候便在妖族長大,這些自然要知道的較詳細,遂解釋道:“看這樣子應當是蛇或蛟之類的鱗片,原身體型還蠻大的。”

穆珏點點頭,擡手揉她的頭發,眼裏含着寵溺:“阿茶真能幹。”

雲茶很受用,跟着他在屋子裏轉悠起來。

不過這對貓來說屬實太殘忍了些,盡管在這夢裏她不能使用法術,但鼻子依舊很靈,那股詭異的屍臭對她來說跟上刑沒什麽區別。

穆珏好像又有發現,肅目去看周圍陳設,凝眉道:“是個殺陣。”

“殺陣?”

“對,”穆珏說:“是個小殺陣,用以輔助妖物殺人之後将其煉化,邪氣十足,仿照的,似乎是失傳萬年的上古陣法?”

雲茶眨巴眨巴眼睛:“失傳萬年的陣法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師父的夢裏?”

穆珏搖搖頭,他自己也沒太搞明白。

上古時期距今數萬年之久,那時天地混戰不休,無論魔族仙界還是妖族修真界都打得一塌糊塗,熱火朝天。

曠久的戰火燒毀了許多天靈地寶和秘術心法,甚有些都不可考證是否曾存在過。

穆珏雖說最後脫穎而出,位列上仙地位崇高,然而因為某些事情陰差陽錯的,他征戰歲月裏有近千年時間意識都不太清朗,又怎能去記些其他有的沒的呢?

所以這陣法甚至都不是他潛意識裏幻化出來的,只是其中如臨深淵的陰寒之氣讓他窺到一絲古荒殘影。

雲茶張了張口,還想再問點什麽,但沒等張嘴就被那腥臭味給憋了回去。

恰此時,院子裏的仆人三三兩兩聚過來,堵成人牆往裏張望,使得空氣變得更加污濁了。

雲茶難以忍受:“我出去透透氣。”

“嗯,”穆珏似在沉思之中,不忘囑咐她:“我問些事情,順便處理一下這裏,你待不住就出去散心吧,莫要吓壞了,也莫要走太遠,過會兒我便去找你。”再說殺陣雖已失效,但仍不可久居。

雲茶起身離開。

她屏住呼吸,不再聞那令人作嘔的味道,直跑到院子外邊,一小花園處才又放開呼吸,大口喘息。

慕地,一個身影已極快的速度從她身邊擦過去,雲茶只覺陰風從耳邊呼過,她下意識開口:“诶,等等……”

那身影聞言,似乎停下來看她一眼,然後更快地走了。那顯眼的嫩粉色侍女小褂在黑暗與樹影中影影綽綽,須臾只剩下一個點。

雲茶心中騰起一股不安感,她直覺有問題,來不及叫穆珏,擡腳便追了上去。

那身影放似在故意逗她,忽遠忽近的,她退她便進,她進她便退,雲茶察覺不對時已經晚了。

她看看周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放棄追那人,走了幾圈後又繞回了原地,不甘心試了好幾次,最後才只得無奈地承認自己迷路了。

她拎着裙角,小聲喊:“有人嗎?”

身後傳來一聲突兀的輕笑,“有人呀。”

雲茶猛地回頭,感覺到一絲陰風掃過臉龐,某個不知名的物體一下子後退,站着遠處咯咯笑。

剛才她一直貼着她後腦勺嗎?……雲茶胃裏翻湧。

那人道:“來呀,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雲茶按捺下狂跳的心,又喊道:“有人嗎?”

那人往前兩步,“有的啊,嘻嘻,我不是在這裏嘛。”

雲茶:“我問的是有人麽?你是人?”

那人一頓,突然趴在了地上,她整個人都貼在地面上,像在觀察動靜。

“哎呀呀,我得走了呢。”那人忽然道,說罷,撐起四肢,竟然像個獸一樣,四腳朝地飛奔而去。

“诶……”雲茶下意識又要追,好在芝麻大的膽子将她勾住,擡起的腳又收回來了。

再追下去,她可保不準會發生什麽,還是規規矩矩等穆珏來尋她罷。

貓縮成小小的一團,腦袋埋在膝蓋間,她緊緊抱住自己,在寒風吹拂下若有若無地發抖。

後方突然響起腳步聲。

嘴被身後探出來的一雙手捂住,雲茶驚兔般擡頭,一頭撞進師父大人帶笑的眼睛。

莫名的,眼眶有些泛紅。

穆珏見她這楚楚可憐的樣子也是一愣,不吓她了:“怎麽了?”

他嗓音低沉,雲茶撲到他懷裏,抱住他勁窄的腰身:“方才,有人……有點怕。”

貓兒在師父大人身上蹭蹭,貪婪的呼吸着他的氣息。

穆珏摸她的頭道:“沒事了,有師父在。”

他之所以敢放雲茶去溜圈,就是因為這是他的夢境,穆珏覺得自己是有底氣的,因為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雲茶所處位置。

“你看師父一來,宵小之輩不就屁滾尿流地跑了”

雲茶擡頭:“她為何見你就要屁滾尿流”

“自然是因為師父我絕頂厲害,那些勞什子鬼怪,來一個我掏一窩。”

縱使知道他說這些話是為了安撫她,雲茶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沒有法力,憑師父你這身手能打過誰啊?”

穆珏忽地眸光暗了暗,道:“阿茶要見識見識為師本事如何嗎?”

“我才不……啊——”

穆珏猛地将人扛起,拍拍那圓潤挺翹的小屁/股,嘴角勾着一抹痞笑,大步流星離開,直奔卧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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