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蛇的幻影悄悄靠近了幾人。嚴中傑一劍斬出。蛇影被剖成兩半,落地後各自掙紮扭曲着,傷口處肉芽蠕動,眨眼又長好了。但從傷口上長出來的卻又不只是蛇,其中半條長出手指和眼珠來,另外半條長出亂七八糟的蟲足和樹瘤一樣的東西,又向幾人撲來。
“這什麽東西?!”嚴中傑劍光縱橫,和另外兩個弟子一起擋住沖向他們的幻影。
“太歲……太歲……”程雨呢喃道。五靈盤上符文亂竄,她的神智已經不太清醒。
冉岱君伸手覆上五靈盤,法力一吐,強行将上面的符文全部抹去,程雨這才恢複幾分神智,卻已經沒法戰鬥,只能踉踉跄跄地跟着走。
左右的幻影幾乎無窮無盡,再想沿着前路後退已經不能了。他們之前不知不覺深入了白骨城太遠,早已陷入惘然境幻影的包圍當中。
“去那無跡觀修士身旁!”冉岱君高呼道。
在諸多發生了詭異變化的幻影當中,無跡觀修士的影子仍在如常地往城中走去,他“正常”得簡直不正常。在他周圍大約方圓一丈內所有的幻影也都是正常的,房屋沒有扭曲着長出肉塊與眼睛、魔修沒有詭異地盯着人。一丈內外,如同兩個世界。
嚴中傑也發現了那裏的異常,他一劍劈開道路,一行五人趕在詭影重新攔截之前沖到了無跡觀修士身邊,擠在方圓一丈內。
那些詭影果然無法侵蝕這裏。幾人略微松了口氣。
“這就是太歲之氣嗎?怎麽這麽可怕?”
“恐怕是因為惘然境的緣故,它們結合起來産生了異變。”嚴中傑臉色難看。
現在這個程度的危機已經不是他們這個修為所能應對的了。他們得逃出去。
然而幾人的各種傳訊術都失靈了。
“她怎麽樣?”嚴中傑看着程雨。
程雨神色恍惚搖搖晃晃,只剩一些本能,還能跟着他們一起走。她恐怕是在覺察到太歲之氣的一瞬間就被侵染了。
冉岱君額上一直在滲汗:“離了惘然境就好了。這裏的環境對我們影響太大,出去後就能拔除,現在只能壓制。”
嚴中傑看出她狀态不對,緊張道:“你怎麽樣?”
冉岱君勉強笑了笑:“還撐得住。等出去就沒事了。”她在為程雨壓制太歲之氣時,不慎也被侵染了。
嚴中傑咬緊腮幫。他環視周圍。那些詭影無法侵染這一塊兒,就跟随着無跡觀修士的影子一起移動,畸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們。
他們需要盡快離開這裏,可是不行。周圍這些幻影太詭異了。它們好像既具有這些魔修留影時的本事,又有一種詭異的不死的本事,只要受了傷,就會從傷口處長出許多奇奇怪怪的惡心玩意兒。而且還有周圍的城池……城池也是惘然境幻影的一部分。已經畸變的建築晃動着它們的觸須,從天空低垂下來,眨巴着蝸牛一樣的眼睛注視着他們……他們正在太歲裏面!
無跡觀修士的幻影還一切如常地往裏走,對看不見的人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他們很有可能出去了。”冉岱君輕聲道。
“我們只要跟着他們。”嚴中傑低聲道,“只要他們周圍一直都是正常的,我們就有機會跟他們一起出去。”
五個人沉默地跟着幻影往裏走,一路來到了城主府後院。
無跡觀修士盯着前方,目光又移到了旁邊。
嚴中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因為此時他們周圍已經沒有正常的幻影,一丈之外,擠擠挨挨着無數扭曲的影子。
“師兄……”聞春低聲道,他的聲音很緊張,“你看那邊……”
嚴中傑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那也是無跡觀修士目光所指的方向。
一個詭異的影子正在一點一點鼓出來。
無數張臉……無數張臉黏在一起。
剛硬的、魔魅的、粗犷的、詭麗的……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人或非人……魔性、詭異、扭曲。
這是……這是城主府裏原本的幻影。此時也被太歲侵染,變成了這麽個詭異東西。
嚴中傑臉色難看。
這些詭影的強弱和它們本來的影子也有關。那些牲畜所化的詭影就很弱,魔修所化的詭影就很難纏。而這個詭影……它在城主府中,會不會是這座城原本的主人?
他想起之前從無跡觀修士口中聽到的話。百年一出的魔道巨擘……有多強?
就在城主詭影出現的這段時間裏,無跡觀修士影子那裏又有變化。
他在拉另一個看不見的人,疾呼道:“快走!這些怨魂快醒了!是真的那批,不是幻影!”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左右早已扭曲的建築石壁上,又突然開始變形。上面不斷地一塊塊凸起,好像某種生物未孵化的卵。
“是怨魂……”蘇塵道。
結合着無跡觀修士幻影的話,他們已經差不多能明白當年發生了什麽。但是,雖然現在的灰白岩石中沒有了怨魂與惡鬼,卻有一個能夠将舊影變成扭曲實體的太歲。
“快跑啊!你留這找死嗎?!”無跡觀修士怒喝道。
他終于拉動了另一個看不見的存在,向白骨城外逃去。
嚴中傑一行人緊緊跟着幻影向外逃,但是那些實體化了的詭影仍緊緊跟在他們周圍。
無跡觀修士周圍一丈內也顯出無數怨魂的影子,被他一一撥開。只從他顯露的手段來看,他的确可以稱得上是無跡觀的首席,高妙、精準、迅捷。他的修為遠比他們要高得多。
而從另一些怨魂影子的模樣來看,無跡觀修士那個一直看不見的同伴也終于顯露出些許端倪。
他的确有一個同伴。他的同伴擁有同樣高深的劍術。
兩人只磨合了片刻,就默契起來,一路闖出了白骨城,進入通道當中。
一丈之內,無跡觀修士與他的同伴正與無數怨魂惡鬼拼殺;一丈之外,詭異龐大的太歲詭影們緊緊跟随着他們。
“做好準備。”嚴中傑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無跡觀修士和他同伴的影子為何會有不受太歲侵染的能力,但他們也只是過去的幻影而已。在離開惘然境後,他們的影子也越來越模糊。等到他們的影子徹底散去後,就再沒什麽能夠保護自己等人了。
而那些因為太歲之氣而誕生的詭影……它們已經實體化。看樣子……就算離開惘然境,它們也能繼續存在。
随着一行人在通路中越走越遠、無跡觀修士的影子越來越淡,幻影所能庇護的範圍也在逐漸縮小。五人又不得不開始與詭影們作戰。
“師兄……”聞春聲音發抖,“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他不知不覺被太歲侵染了,身體像牽線的木偶,手中的劍已開始偏離。
蘇塵同樣如此。
無跡觀修士的幻影已淡到幾乎看不見了。嚴中傑從他飄忽的聲音中隐約聽見“……我……你死……”幾個字。
看樣子,他與他的同伴似乎也走到了絕路。
嚴中傑心下慘然。
冉岱君勉強用玲珑球撐起一片屏障,對他道:“只有你沒被侵染。你身上有什麽?”
所有人都被太歲侵染了,只有他……嚴中傑心念一動,急急取出一盞竹燈來。
這竹燈看起來只是個凡物,被随意镂刻了幾道痕跡用來透光,沒有任何靈氣波動。
嚴中傑也不知道它有沒有用,但他身上只有這一件事物是最特殊的了。
他向燈座處擦出一道劍意。一點燈火忽然亮起。燈光透出竹身上的镂刻,每一道透出的光,都成了一道劍!它們照到詭影身上,詭影慘叫着開始躲避。
“有效!”嚴中傑喜道。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你不會死。”
嚴中傑順着聲音看去,不由睜大了眼睛。
在竹燈的光亮下,無跡觀修士身旁那個一直看不見的同伴,忽然再清晰不過地顯露了出來。
“你讓一讓。”雙文律的影道。
他斬出了一劍。
像一場浩蕩潔淨的風,所過之處,一切空淨。
來自一千五百八十六年前的劍意,再一次掃過了整個地窟。
本該消逝如夢的幻影消逝了、污穢渾濁的太歲之氣淨除了,前方筆直開拓出一條路,那是他們的生路。
該空的空去、該散的散去。
何為空?何為幻?
嚴中傑沉浸在這一場浩大的劍意當中。
劍尊的影子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好像翹了一下。
嚴中傑忽然從沉浸中驚醒。
周圍沒有了詭影,也沒有了無跡觀修士與劍尊的幻影,沒有了那場浩蕩空靈的劍意。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程雨清醒過來,其他三人也恢複了正常。他們身上的太歲之氣已經被拔除。
“你們看見了嗎?”嚴中傑還在看着雙文律幻影出現的地方,不由自主放輕了呼吸。
“我看見了。”冉岱君道,“不是幻覺。”
那一場長風一樣的劍意,那一個清晰可辨身影。
“他是誰?”冉岱君問道。
她已從那幻影的衣飾上分辨出這是劍閣的人,看嚴中傑的反應,他似乎認識這個人。
聞春和蘇塵心潮起伏,看向嚴中傑。
嚴中傑看向手中的竹燈,道:“這盞燈,是我在起雲峰上,從祖師手中得到的。”
……
灰白崖壁外,陸漸休已經領着盛驚曉等人來到了這裏。
他們看見了守在石縫外的五靈宗弟子和劍閣弟子。
已經可以确定,其他人就在裂縫當中。
陸漸休的手指還在捕捉着天地間的軌跡。這處灰白怨骨而成的地方在千餘年間早已被清掃過了,沒有了怨魂與惡鬼寄居,這裏除了那個惘然境,再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也沒有任何危險。
可是陸漸休卻從萬物之跡當中覺察到了一些不祥的東西……太歲之氣!
陸漸休臉色驟變。
這裏竟然有一道和惘然境結合起來的太歲之氣!
太歲這東西的力量沒有任何規律,混亂無序颠倒逆亂,偏又來自于其他世界,擁有極強悍特殊的本質。惘然境的空幻在太歲的影響下已經化作了實體,幾乎自成一方小天地。
這已經不是尋常修士能應對的了!
盛驚曉這些人也應付不來這種程度的太歲之氣,這裏只有他有這個能力救人。
陸漸休豁然起身。
他若出面,他的計劃就毀了。他雖然想折雙文律的顏面,卻也沒想看幾個無辜小輩去死。
才往裂隙邁出一步,陸漸休就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劍意。
他冷哼一聲,又坐了回去。
幾個萬劍峰弟子什麽都沒覺察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這番舉動。
陸漸休也不解釋,只道:“他們就快出來了。到時候你們自去挑釁他們就是。”
“大事将行,像陸前輩這樣的人也難免緊張。”盛驚曉對系統感慨道,“他已為此不惜親自下場來幫我們,我必然不會壞事的。”
系統:……你自由發揮吧。
盛驚曉對陸漸休一臉堅定:“前輩放心,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會做好的!”
陸漸休:……?
這兩天他也明白了,這個萬劍峰弟子好像腦子不太正常。但算了。反正不影響計劃。
烏葉舟已經習慣性地屏蔽了盛驚曉,他歪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石窟。
劍閣那幫人既然出現在這裏,就說明這裏很有可能存在太歲之氣。陸漸休已經帶着他們提前将附近的太歲之氣掃蕩過一遍,卻一直有意無意避開了這裏,是什麽緣故?
但他知道的太少,也做不出什麽有效的猜測。
沒過多久,就見一行五人從那道兩人寬的裂隙中走了出來。
盛驚曉等人自去上前,裝作偶遇。
陸漸休看着幾個穿着劍閣服飾的弟子從劍痕中走出來,心下更不痛快。
他想起自己當初把雙文律從裏頭背出來。在離開幽洲後,還請他喝了酒。
當時陸漸休經歷這一遭死裏逃生,自覺十分值得慶祝,便打了靈果佳釀來,拉着雙文律一起喝酒。
他想若沒有雙文律那一劍,自己就得困死在地窟底下,算是被他救了一命。可若是自己沒跟上去,雙文律獨自去了那惘然境,最後動彈不得,也得死在裏頭,自己也算救了他一命。
有過這麽同生共死的一段經歷,兩人怎麽着也該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而且,嘿!別人總覺得雙文律壓自己一頭,可他還不是也被自己救了一命?
陸漸休大感得意,一定要慶祝一下。
他挑了個風和日麗的地方,在一派春光裏又忍不住嘴欠:“還好我沒和你死在石窟裏,不然可就再也見不着這樣的景色了。”
雙文律自斟自飲,道:“你不會死。”
陸漸休瞧他這副平靜篤定的樣子就不爽,好像只有自己為生死而心境起伏,道:“你怎麽這麽确定?萬一我死了呢?”
他說完又覺得不吉利,臉色垮了下去。
雙文律擡眼瞧了瞧他:“因為我不會死。”
他身上帶着柏崖給他的劍符,可以穿梭兩界,激發劍符就會被劍光帶回劍閣了。
但劍符只能帶一個人,他若是走了,陸漸休可就留在底下了。
他不說,陸漸休也不知,只不爽于他那副萬事不經心的臉,搞得好像自己真就不如他似的。
但陸漸休也沒法把他怎麽地,擡手又給雙文律的酒杯滿上了,致力于把人灌醉。
現在想起那時候,陸漸休覺得自己簡直蠢得不忍直視,越想臉色就繃得越緊。
這會兒工夫,盛驚曉已挑釁完了劍閣的幾人,定下了一個賭約,就比在未來半個月內,哪一方在炎丘當中清理的太歲之氣多。
“好了。”陸漸休道,“你們之後自己去尋太歲之氣就行了。”
盛驚曉問道:“陸前輩,之後您不再和我們一起了嗎?”
陸漸休冷淡道:“之前不是已經抓了許多太歲之氣沒處理嗎?難不成你們這樣都贏不了劍閣?”
“您說得對!”盛驚曉道,“您已經幫我很多了,您放心,在脫離您的庇護之後,我也會奮發努力的!”
陸漸休迅速轉身離開了此地,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而且,和這腦子不正常的家夥待一起待久了,他總覺得自己好像也渾身不得勁起來。
陸漸休的計劃當然不止如此,但萬劍峰的小輩們知道這些就夠了。其它的用不着他們參與。
……
進入幽洲的通路有很多,不止水月坊有,南北涼洲也有。
乾坤當中的魔修百般嘗試獲得昊祇神位而不能後,開始從另一個角度利用這件事——他們盯上了太歲。
夏遺對面,就坐着這樣一個魔修。
他看上去大體還是正常人模樣,但一身氣息卻很詭異,看上去既美又醜,種種不同的氣息攪在一起,成了一團惡心的爛物。
夏遺是不會讓這種玩意兒進入不歸阜的。但這魔修的确拿出了令他感興趣的東西,值得他離開不歸阜來瞧一瞧。
“惘然境是個很有趣的東西。”那魔修說道。他似乎很滿意于目前的狀态。
涼洲所有的魔修都知道,劍魔夏遺是魔修當中的異類,他從不與魔修聯合。所有找上門的魔修,都被他一劍斬了。就算是拾柒大魔中的其他幾位,也不願意招惹他。
但此時他卻和自己坐在同一張桌子前。
“有話直說。”夏遺冷冷道。
這魔修已經完全被太歲之氣改變了面貌,看不出從前是誰,他自己也不提曾經的身份,只自稱為攝提。攝提、太歲。看樣子他是十分喜歡自己現在這副惡心人的樣子了。
魔修被他噎了一下,見他目中冷厲,到底不敢再虛言,道:“我在幽洲當中發現了一處惘然境,與劍尊有關。”
“沒有惘然境能留得下他的影子。”夏遺冷聲道。
“惘然境雖然留不下他的影子,卻可以留下周圍環境和其他人的影子。通過這些,也可以大約推斷出劍尊當時的情況。”攝提道。
他看夏遺不為所動,又繼續道:“你難道對劍尊不感興趣?難道不想知道我在那惘然境當中看見了什麽?我看到了一千五百年前的事,我看到了,他們找到一個天生魔……”
夏遺已拔出他的劍。
“你殺不了我!”攝提咽下後面的話,高聲叫道,“我已經從太歲當中獲得了永生之秘!”
他身上散出污穢扭曲的氣息,使得周圍的桌椅、地面都開始扭曲,或生長、或腐爛,或者一邊生長一邊腐爛。
唯有夏遺周圍被他劍意所籠罩的地方仍然正常。
他一劍掃出,這些詭異惡心的東西霎時被斬滅。
然而虛空當中,卻忽又重新誕生出太歲之氣,借着一點微塵,不斷膨脹成血肉模糊的肉塊,飛快成為了半個正在生長的攝提。
“我已經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星鬥當中。”攝提道,“諸星不滅,我即不死。”
“這就是你敢來找我的底氣?”夏遺厭惡地皺眉,眉間的豎痕更深了。
“當然,要不要考慮合作?我……”攝提得意道。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夏遺又是一劍。
攝提重新進行了一次血肉重生,惱怒道:“你殺不了我,你……”
第三次重生的攝提開始氣急敗壞:“我……”
第四次:“你……”
第五次:“嗝……”
第六次:“……”
他連嘴巴都還沒來得及長出來,就又被夏遺斬了。
攝提開始覺得煩惱,他雖然不會死,但一次次被砍也是很疼的。夏遺就是個瘋子!他要不要另找機會?
他果斷放棄了繼續在此重生,準備前往另一個他提前準備好的地方複生。
在一間屋舍當中,虛空中重新誕生出血肉,凝成了一顆眼珠子。眼珠子轉了轉,看到周圍的情況,忽然瞳孔放大。
夏遺!他怎麽在這裏?!
夏遺咧了咧嘴角,一劍劈出。
屋舍、山洞、湖底、沼澤……無論攝提換到哪裏重生,夏遺總能找到他,然後,又是一劍!
哪怕他同時在好幾個地方重生,那道可怕的劍光也如附骨之疽一般緊緊跟上來。
攝提終于開始驚恐。
不知死了多少次,夏遺那張線條鋒利的臉又一次像噩夢一樣出現在他眼前。
這一次,夏遺沒有直接殺了他,而是耐心地等待着他血肉生長。
攝提在驚恐與焦灼中長出了眼睛和嘴巴。
夏遺對他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問道:“你說,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劍……”
劍光又起,割掉了他的舌頭,将他腦袋釘死在地上。
攝提再次複生,眼前又是夏遺,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劍光驟起。
不知多少回後,攝提剛長出嘴巴,就尖叫道:“我什麽都沒看到!我什麽都沒看到!沒有惘然境!”
“你學乖了。”夏遺說道。
攝提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看着夏遺,緊張道:“你……您,您放了我吧。我什麽都不知道。您看,我也不太好殺,這多浪費您時間。從今往後,我對您唯命是從,您有什麽吩咐,我都照辦。”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沒有人願意招惹夏遺了。雖然夏遺殺不死他,但他也沒法真正複生,只能一次次死在夏遺劍下,這太可怕了!
“你是不太好殺。”夏遺又咧了一下嘴角,笑容裏有兇氣,“讓我再試一次。”
劍光兇戾。
作者有話說:
攝提,太歲別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