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州地勢崎岖多變,多山、多谷、多河、多沼,故而亦多有隐匿的妖魔鬼怪。這是自古而始的。
但曾經的遂州,還沒有“小魔洲”之稱。此地雖然有諸多散修和小團體,卻也大多都是正法修士。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也許是三百年前、也許是六百年前,沒有個準确的年份,遂州中的魔修越來越多。許多久居此地散修雖還算不上魔修,行事卻也受到影響,越來越偏激邪佞,使這中洲大地上,多了一塊人人皆知的“小魔洲”。
對于雙文律來說,遂州可算是他的故舊地。
悠悠數千載,滄海改桑田,這裏也已成為了他陌生的異鄉。
山勢轉向、河川改道,遂州仍是崎岖的。
而崎岖之地,亦多瑰麗異景。
雙文律走在一條沒有岔路的小路上,小路左右梨花繁盛,梨樹的葉還沒有長出來,先綻了滿頭纖白薄透的梨花瓣子,在柔軟的春風裏輕搖。
可柔軟的春風卻忽然變得又冷又硬,像北地冬天幹冷的刀子風,切落梨花無數,急落飛卷如霜。
不,不只是梨花如霜。
雙文律擡起手,從無數飛舞的梨花瓣子中接住了一片白,精致冰冷的六角冰晶在他指尖迅速融化——那竟是一片雪花。
這溫暖的春月,竟突然下起雪來。
小路後方,數行梨樹相隔,一個背着籮筐的年輕人也停下了腳步。這是一個眼睛黑白分明,看起來很讨人喜歡的年輕人。他擡頭看了看天,從筐裏掏出件半新不舊的夾襖來,迅速套在身上。
這條路比較偏僻,平時走得人并不太多,因此,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裏最近氣候異常。
朗擎雲早有準備,是因為他走這條路走得很頻。
這是他回家的路。
他裹緊衣領,加快腳步。氣候異常只局限在這一小片地方,只要走過這段梨花林就好了。
梨花瓣子和着雪片呼嘯,吹得人快睜不開眼。朗擎雲下意識就想捏一道法訣,卻又強行蜷起手指,只半垂着頭默默抵擋寒風。
飛雪和梨花遮擋視線,朗擎雲走得很近才隐約看見前面的人影。
那人似乎被這突然降臨的風雪驚住了,正擡頭看着天空呆立在原地。
朗擎雲心道,這只怕是個不常走此路的人,不清楚這片地方最近氣候異常。
這片兒地不算很大,腳程快些,一個時辰也就走出去了,但若風雪一直不停,一個時辰能把人凍個夠嗆。
朗擎雲從背簍裏取出一個布包。這裏面裝的是他帶給家裏人的鬥篷,可以借給這個人穿一穿。
他走近揚聲喚道:“這位兄臺。”
前面的人回過頭,走近後沒了風雪所阻,朗擎雲這才看清他的模樣。
這是一個不太看得出年紀的人,說他二十四、五也可以,可若說是三、四十歲似乎也沒什麽問題。他身材高大,線條硬朗,腰間配着一柄竹鞘劍。身上雖然穿得簡單,但料子看起來并不差,而且看起來也并不太冷。
這應該是個很好的劍客。朗擎雲下意識想到。而且似乎不太好接觸。
他本以為這樣的人不會需要他手中粗陋的鬥篷,可這個劍客竟接了過來。
朗擎雲看他披上鬥篷,揚起一個明朗的笑,問道:“不知兄臺該如何稱呼?”
劍客道:“我姓雙。”
朗擎雲見他只說姓氏不說姓名,心中也很理解。
像這類手持利刃四處闖蕩的人,有時會有些不能被別人發現自己身份的苦衷。只說了姓氏卻沒有化名,那就是不想編一個名字騙人。這反倒比聽到一個化名更叫朗擎雲高興。
風雪太大不便多言,朗擎雲對身邊這位新結識的劍客很好奇,但不能說話,就只好腦補了。在朗擎雲腦補出第八個版本的愛恨情仇與不得不掩藏身份的故事時,雙文律不着痕跡彈了彈手指。
風雪停了。
朗擎雲沒瞧見雙文律的小動作,只以為這陣突變過去了,高興地轉頭道:“風雪停了。”
“是啊。”雙文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朗擎雲被他看了這一眼,莫名感到有些心虛,連忙拉開話題:“出了這片梨樹林子,天氣就不會再這樣混亂了。”
“天氣是什麽時候開始亂的?”雙文律問道。
“大概一個月前吧。”朗擎雲道,沒了風雪堵嘴,他是個很健談的人,“我聽說最近各大宗門最近都有動作,也不知道有沒有關系。”
寧閑眠只将天地驚變的消息傳給了第八重天璇境修為及以上的正法修士。但各大宗門為了應對此事都有動靜,這是瞞不過人的。八卦是人的天性,各大宗門的動靜就又從修士們口中傳到了普通人耳中。
消息傳着傳着,難免就走了樣:
“我聽說,連劍尊他老人家都因為這個出關了!”朗擎雲興致勃勃地分享八卦,“聽說他老人家出關的時候萬劍齊鳴,天上彩霞連綿三千裏。”
雙文律呵呵笑了一下:“這是從哪裏聽說來的?”
“之前各地劍光絡繹不絕,那都是往回趕的劍閣子弟。劍尊出關,他們怎麽可能不慶祝一下?”朗擎雲道。
雙文律:“原來如此。”
“聽說他們的飛劍躍到雲端彙聚如龍,在彩霞中盤旋了三日。”
雙文律:“……真是大場面。”
那群小崽子要是有這麽閑,怕不是會讓最近忙到飛起的洛平瀾捉去沒日沒夜地幹上幾天活。
朗擎雲十分有興致地談了一路,他好像總是很快活。
沒過多久,兩人穿過這片梨樹林子,就見前面遠遠搭了個鋪子,竹竿上飄着的新旗寫着三個大字:熱湯面。
“這兒怎麽新開了個鋪子?”朗擎雲奇道,緊接着眼睛就亮了。之前才被風雪吹了半晌,這時候若是能喝上一碗熱湯面豈不舒服?
“我想去吃碗熱湯面,雙兄要不要也來一碗?我請客。”他問完,轉頭就見雙文律望着湯面鋪子笑了一下,那笑裏似乎含着某種奇異的意味。
“好。”雙文律道。
他依照卦簡所引,來到這片梨花林,便遇到了朗擎雲。
見到這個年輕人時,雙文律就心有所感,這是他入道一世的故人。
雙文律入道之時,乾坤才剛晉升為中千世界不久,通往超凡的道路才剛剛出現。他入道的機緣是“斬俗身”。這一條道路在乾坤之道逐漸完善之後,已經封閉了,但舊日不可改,雙文律入道的一世就被遺落在了乾坤當中。
朗擎雲身上還有別的隐秘:他身上有一個特殊的規則碎片。粗看這個碎片的規則與乾坤之道有些相類之處。雙文律不覺得這是巧合,他從這個規則碎片的運轉上感受到了其他世界的影子。
而前面的熱湯面鋪,似乎也很有意思。
熱湯面鋪裏。
一架大鐵鍋在竈上咕嘟嘟冒着熱氣,鮮味随着濃白的水汽一起散開。
攤主是一個身材健美的姑娘,名叫蔡酥紅。
她坐在鍋旁,翹着一只腳穩穩紮在椅子上,生根似的半分不動,就這麽任鍋裏的高湯空燒着,既不下面也不下菜,哪怕湯面鋪裏已經有三個客人。
這三個客人分別是半個時辰前、一刻鐘前和一盞茶前來的。
他們來的時候,蔡酥紅都熱情地迎了上去,問他們要吃什麽湯面?她這裏有榨菜肉絲的、鹵牛肉的,和青菜冬菇的。
但此時,蔡酥紅卻半點不見之前的熱情,徑自發呆,好像把三個客人都當成了木頭。
半個時辰前,第一個客人到來的時候,面對蔡酥紅的熱情,卻點了十分難為人的菜單——
“我不要熱湯面,我要吃菜。”他說,“要四大碗,能夠裝得下腦袋那麽大的碗。一碗紅燒鹿肉,要西山的鹿,一碗清炒春芽,要寅時三刻采的,一碗全凍湖魚熬的鮮湯,一碗三秋米煮的白飯。”
蔡酥紅在面對這份難為人的菜單時,和這個人打了一架。打完後,這個人就坐在了椅子上,開始等他的面。
一刻鐘前,第二個客人到來的時候,也點了這麽一份難為人的菜單,于是他們又打了一架,打完後他也默不作聲地坐在了長椅上。
一盞茶前,第三個客人也經過這樣一個流程後坐了下來。
他們都沒有勝,但也沒有敗,面對蔡酥紅這樣的怠慢,也沒有什麽不滿。他們坐在那裏的樣子,好像正在等人。
蔡酥紅也在等人,等最後一個能叫出這份難為人的菜單的人。
她是等得最久的人,看上去雖然沒有不耐煩,卻也忍不住開始發呆。
但她并不是真的在發呆。
她正在和系統閑扯——這個落到她身上的“金手指”,也是她弄出今天這麽一出的原因。
“——你非得搞得這麽尴尬嗎?”系統吐槽道,“你都是凡人口中的神仙了,還想當什麽大俠?”
蔡酥紅滿臉悵然:“你不懂。青春雖去,中二永存。”
她小時候躲在人家屋後,聽人在樹下搖着蒲扇講俠客故事。其實乾坤中俠客的故事不如仙人的故事受歡迎,飛來飛去多有聽頭啊!
但蔡酥紅還就喜歡那些凡人行俠仗義的故事。
仙人的故事有什麽好聽的?全都是某某人因為某某事與神仙結緣,後來遇到麻煩,神仙手一揮就把麻煩解決了。沒意思得很。
系統呿了一聲:“你問問那些練武的凡人俠客,若有修行的機緣,他們是願意繼續當俠客還是去當神仙?”
“就不能既當俠客又當神仙嗎?”蔡酥紅反擊回去。
“不隐逸那還叫什麽仙?”系統振振有詞,“哪有随便插手凡塵的仙?”
正在瞎扯時,這處偏僻地方終于來了新的客人。
朗擎雲剛和雙文律剛走到鋪子裏,就見蔡酥紅笑臉熱情迎了上來:“兩位要吃什麽湯面?我這裏有榨菜肉絲的、鹵牛肉的,和青菜冬菇的。”
蔡酥紅身材高挑,她并不顯瘦,卻也并不胖,露出來的兩只手臂有一種筋肉結實的線條美,看上去很有力氣,結實而健康,飽滿的臉頰總是紅潤的,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一直吃得很好的滿足感和幸福感。這樣的笑容和身材出現在一個廚子身上,非常讓人信任。
更何況,還有空氣裏飄着的高湯鮮香。
朗擎雲胃口大開,也還給蔡酥紅一個愉快的笑臉:“真香啊!我要榨菜肉絲面。”又轉頭看向雙文律,“雙兄要什麽?”
“青菜冬菇。”雙文律道。
蔡酥紅呆了一呆。
沒對暗號,他們不是福德閣聯系的人?
“你們只要湯面嗎?不再來點兒別的菜?”她又試探了一句。
朗擎雲只道這攤主嫌生意小,便道:“那就再來碟小菜吧,燙盤青菜又或者有什麽腌菜小點,切來拌來都行。”
看來這真是誤入的。蔡酥紅心道。若是平日,她不介意扮個廚子好好做上一頓,但今日不方便。
她想這應該并不太難。在這世上,想要攆走客人,可比留下客人要容易太多了。
蔡酥紅收了笑,正想開口時,那個佩竹鞘劍的客人忽然看了她一眼。
這本是很平常的一眼,蔡酥紅卻不由自主地一頓。
系統在她神識中道:“我建議你不要這麽做。”
“為什麽?”蔡酥紅問道。
“因為我看不透他們。”系統道。
蔡酥紅心中一凜。這一個月裏,她已經見識過了系統的能耐。如果是系統都看不透的存在,那她最好也不要招惹。
蔡酥紅才掉下去的笑立刻重新挂了上去,道:“好、好,二位請坐!我這就去準備!”
朗擎雲覺得她方才的神情有些古怪,坐下後對雙文律奇怪道:“老板是不是累了?”
雙文律微笑:“或許。”
不管蔡酥紅累不累、緊不緊張,她的手藝都是穩的。
美食不可辜負。這是她的信條。
面團兒在她手中揉得飛快,勁道光滑,抻出又薄又長的面片,下進高湯裏,長筷子一攪,撈出來就是火候正好柔韌軟滑的面片。再舀上一勺高湯,澆上罐子裏備好的榨菜肉絲,一碗熱湯面就好了。她甚至還有功夫給前三個滿心狐疑的客人使個眼色。
上菜時蔡酥紅趁機打量這兩個客人,對系統偷偷問道:“他們都是什麽人啊?你看出什麽來沒?他們為啥會來這兒?是沖着咱來的嗎?”
系統糊弄道:“我瞧着不像沖着咱來的,可能就是正巧碰上了。”
它就算看出什麽來,也不敢說。這兩個人中,背着背簍的那個倒還好,他從那人身上感覺到了異樣的規則,大約也是被某個規則碎片選中。配着竹鞘劍的那個才是真正叫它心驚的。那一眼的壓迫力實在可怕,只是全沖着它來了,蔡酥紅什麽也沒感覺到。
“那他們應該吃完就能走了吧。”蔡酥紅十分樂觀。
系統見她這副心大的模樣,又忍不住嘲諷她:“我看你當廚子當得很開心嘛。”
“那是。”蔡酥紅毫無愧色地在神識裏跟系統胡吹,“天大地大,吃第一大!如果不是你,那我未來的夢想就是開世間最好的客棧!不是我吹,要是劍尊嘗過我的手藝,那他早就出關了!”
雙文律含笑看了她一眼。
蔡酥紅被他看得發毛,陪了個傻笑,立刻回頭去燙青菜了。
“我現在開始覺得尴尬了。”蔡酥紅喃喃道。
系統:……呵呵。
三個木着臉的修士各據一桌,本來他們雖然都幹坐着,但大家都一樣,也還算自然,奈何鋪子裏又來了個捧碗大嚼的,就顯得他們特別的傻。
但他們都還摸不準情況,對蔡酥紅還存着些微薄的信任,因此暫時都沒有什麽動作——他們是通過福德閣被蔡酥紅聯系上的。
福德閣傳承已久,向來信譽良好,他們當家的所修之道以“公平”為基,主營商會,也會做一些中間人的買賣。能讓福德閣做中間人的,都是被篩查過的可信之人。
憑着對福德閣的信任,他們暫且還願意等等看蔡酥紅的安排。
另一桌,朗擎雲毫無所覺地捧碗喝湯,他覺得自己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熱湯面,因此吃得格外認真,每一口都細品着滋味,那種專注的樣子,會讓每一個看到他的人都情不自禁也跟着饞起來。
蔡酥紅在心裏嘆了口氣:“客人太捧場了。”
系統問道:“那你嘆什麽氣?”
“我怕他們吃得太慢,正吃着的時候,最後那個人來了。”到時候那古怪的暗號一對,傻子都能聽出有問題來。
“誰叫你不好好聯系人,非要搞這麽一出。”系統吐槽完,又暗自腹诽:你當人家現在就看不出來嗎?
那邊兒雙文律不緊不慢地動着筷子,也悠然得很。
只有蔡酥紅在誠心誠意地祈禱着這兩位吃得快一些、最後那位來得慢一些。
但倒黴事兒不趕到一起那還叫倒黴事嗎?
朗擎雲吃得正歡快時,又有人來到了這個偏僻的湯面鋪子。
這次來的人不是一個,也不是兩個,而是足足六個人。
這六個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每個人看上去都很有特點。
領頭的是面相陰柔的男子,他是六人當中體型最正常的人,賣相也最好。
沒等蔡酥紅招呼,他就主動道:“老板,我們不要面,我們要吃菜!要四大碗,每一碗都要大得能夠裝下腦袋。一碗西山鹿肉紅燒,一碗寅時三刻采的春芽清炒,一碗全凍冰湖的魚熬湯,一碗三秋米飯!”
蔡酥紅臉色微變,又立刻挂起笑臉來:“幾位客官莫不是在尋開心?我這是湯面鋪子,只有湯面賣,沒有客官要的啊。”
那人輕慢地笑了笑,道:“老板可是看我們人多,怕做不起我們的菜?”
蔡酥紅心裏暗罵。
她已看出,這是福德閣最後聯系的那個人出了岔子。她只要福德閣聯系了四個可靠的人,現在這最後一個卻又帶了五個人來,想要奪了接下來的主導權。
要麽是福德閣沒有調查清楚,聯系了個有問題的人;要麽就是福德閣聯系的那個人出了事,消息被透漏了出去。
最先有反應的是朗擎雲。
他放下碗,看着還沒喝完的又暖又鮮的面湯嘆了口氣,道:“老板的熱湯面很好吃,你們為什麽不嘗嘗熱湯面呢?卻要點些沒人吃過的菜。”
他想這些人一定是來找麻煩的。雖然他并不願意與人動手,但老板的熱湯面很好吃,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個要多管閑事的人。
那人往這邊兒瞥了一眼,輕飄飄地笑道:“原來這裏還有不曉事的外人,怪不得老板不敢接我們的單。無妨,老板心軟,這種小麻煩我們幫你解決了就是。”
蔡酥紅暗罵他蠢貨,連忙攔上前,對朗擎雲賠笑道:“這位客官,您吃面、吃面。不用管他們,我跟他們說去!”
正在此時,之前三個客人當中的一個忽然開口道:“碧麻山六兄弟?”
“喲,你認得我們?”這次開口的是六人當中最瘦小的那個,他雙臂較常人更長,站着的時候好像總是微微蜷縮着,這讓他看上去像一只瘦猴。但他實際上才是碧麻山六兄弟當中的老大——麻成奇。
之前說話的陰柔男子名叫白乙,在這六人中排行第三。
“既然是幾位當面,那這一趟的買賣我就不參與了。告辭。”認出他們的那人一抱拳,起身就想離開。
碧麻山六兄弟,這是客氣的稱呼,他們最廣傳的稱號其實是碧麻山六匪,可謂臭名昭著。
這六個人并非親兄弟,但相處甚久早有默契,能心意相通,練就一套随心如意的合擊之陣,威力極大。他們的修為在第四重開陽境與第五重玉衡境,合擊之後卻可以提到第六重天權境。
然而,這個人想走,麻成奇卻不答應了。
“別忙。”他在腿上敲着煙袋鍋子,也不擡頭,只用那雙三角吊眼上翻着看人,“咱們也并非不講道理。只是瞧見了好買賣,想要幫幫忙,也分點兒酬勞罷了。并沒有把誰趕出去的意思。這要求不過分吧?”
話說得好聽,但誰不知道他們所謂的“分點兒酬勞”從來連湯都不給人剩下?
蔡酥紅臉色難看,對這六人道:“何必牽連無辜的人?讓他們走吧。咱們之後再談。”
可白乙這蠢貨卻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拿出飛劍沖她冷笑:“這怎麽是我們牽連的呢?西山凍湖、寅時三刻。雖然我還不太清楚三秋是何意,但老板把這麽重要的消息松松放了出來,被別人聽去了,那就怪不得我們要替你掃掃尾巴了。”
他話音才落,就聽旁邊傳來一聲嗤笑,白乙循聲看去,正是和之前多管閑事那人坐在一起的劍客。
蔡酥紅的怒喝同時響起:“放你大爺的狗屁!你得多不長腦子才會把暗號上的東西當真?!”
白乙臉色難看,冷笑一聲,飛劍一閃,沖着雙文律就去了。
作者有話說:
面館暗號接頭劇情靈感來自古龍的《楚留香傳奇》
碧麻山六匪的姓氏是拆字姓,碧——王、白、石;麻——麻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