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餓極的人兒偏過頭哀怨的看着他。不要拿那麽近拉,好香,肚子更餓了,可就是不想張口把這只潢澄澄油滋滋的烤兔吃下去。
“張口。”撕下一小塊小肉,荊軻把手裏的肉絲伸到她嘴邊。
“師傅!”殇琴“唰”的坐直身,瞪大眼睛看着一臉平靜的要喂自己吃東西的人。
“你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不吃東西會受不了的。”把肉絲溫柔的喂進微張的小嘴裏,荊軻還是一臉冷靜的講。
“吾……”一聽這話,殇琴“唰”的一下,紅下了小臉蛋,含在嘴裏的肉絲也小嚼幾下吞了下去。“師、師傅,我自己來就好。”偷了眼近在咫尺的人,不太習慣跟人這麽對望的人兒開始局促起來。“張口。”漠然的聲音,荊軻沒有把手裏的烤兔給她,只是重複做着喂食的這一個動作。最後……留點記憶也好……
喂完一小半只烤兔,在對面的人兒使勁搖頭時,荊軻終于停手,放過這只快煮熟的蝦子。
“你唇角沾上油汁了。”
“唔。”想擡手去察的人兒眼前一暗,視線內的俊朗五官突然放大,後退沒躲過的殇琴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筆挺的眉毛。溫熱的舌尖緩緩掃過唇邊,暖暖陌生的氣息拂過鼻下,在她那沒防備的心裏留下一陣漣漪。
“睡覺吧。”沒有任何的越軌,荊軻只是舔舐過唇角便退開了,語氣也還是一貫的沉穩,沒有多出來的溫柔與情長。
“師、師傅。”捂着唇角的人兒後退了一點,美麗的鳳眸怯怯的望着突然陌生的師傅。很意外,在她心中他一直都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她知道他的情意,但是她以為他會一直這麽埋藏下去的,因為他背負使命,定不會心系兒女情長,可是……這是吻吧?為什麽?亂了,一切都亂了。
“讨厭嗎?”荊軻淡淡的皺眉,永遠是這服不露聲色,讓人猜不透他對這件事到底是有多在意。
“不是……”殇琴飛快的搖頭,泛起霧水的鳳眸緊閉着埋進了手臂之間。為什麽要打破平衡呢,自己不讨厭他,應該可以說是有那點點喜歡吧?但是,那個帝王?自己到底喜歡誰?好多問號在腦中不斷徘徊,執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兒抱着頭,努力想理出頭緒來。她那傲人的分析力呢?為什麽,為什麽算不出來自己到底更喜歡誰一點?
“想不通就別想了。”舒展眉頭,得知道她并不會因此而讨厭自己,荊軻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便坐到對的火箸旁,加了幾根柴薪在燃燒的火堆裏。
數據可以算出公式,這世上的一切東西,卻唯獨算不出感情的輕與重……殇琴透過火光看着對面的男子。“師傅,我們不去易水了好嗎?”不管孰輕孰重,她都不想他死。
“我曾想閑游江湖,就這樣一直無愛無抱負的活下去。”荊軻沒有回答她的話,看着火箸靜靜的講。“但久了,就覺得這樣的日子太過平淡,所以我當了刺客,尋求殺戮中的快感與刺激,直到與太子燕丹相見,我才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師傅……”火光照在對面的人身上,後面倒映出的身影太過寂寥,殇琴鎮鎮的喚了句。
“今天你也看到了。”荊軻昴頭望着無星的天空。“黎民百姓是這麽的無辜,他們不争不搶,只想安定的生存下來,但卻偏偏有人連他們生命的權利都要剝奪!”穩重沉着的黑眸突然銳力的看着對面之人。“秦王政的殘暴已經到了鬼神都憤怒的地步,如果不早日除掉他,今後還有更多像今天你所看之事發生,燕國不是開始,也不會是終結,所以即便會失敗,我也要試上一試。”
易水之行還是不能阻止……殇琴看着對面豪言壯語的師傅,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低下頭不再說什麽。
“時辰不早了,睡吧。”荊軻輕滑下眼簾看着火焰平靜的講。為何會跟她講這些?難道這真的就是父親所說的妒嫉?愛一個人,所以才在她面前這麽道那個人的不是……
“風中客棧?”接近午時,走進易水,殇琴停在師傅身後擡頭看着客棧名字,輕輕的念了出來。“呵……名字挺風雅的,在這亂世中居然能有人取出如此脫俗的名字,真是讓人好奇這店家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進去吧,你想見的人他已經在等候我們了。”荊軻睨了眼身後,确定四周沒有可疑人後,走進客棧。
等我們?殇琴迷惑的想着那人會是誰,跟着進了客棧。
“兩位公子是歇腳還是打尖?”普通與一般客棧的布置差不多,并無什麽特別之處,就連小二的招呼詞也一樣。
“不歇腳也不打尖。”荊軻站大廳中間平靜的講。
不吃飯也不住宿?師傅不會是來T館的吧?殇琴打量這風中客棧時,聽到這話好奇的仰頭望着寬曠的背影。
“那便是收債的了?公子這邊請,老板已經恭候多時了。”小二一收笑容,嚴謹的一伸手卻不是叫打手,而是向樓梯方向做出了個請的手勢。“天字一號房。”
“知道了,我們自己上去就行。”荊軻邊走邊講,不顧旁人好奇的打量眼光。
收債的?殇琴抓抓頭發,帶着一腦袋問號跟着師傅走上樓。
“燕老板,在下是來收去年六月債的。”走上二樓,荊軻敲敲了天字一號房間的門。
“唉這世道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活了,連燕老板都欠了別人的債……”幾個走出房門下去用飯的住客們,看到一個手裏拿着重劍,一臉冷漠站在一號門外的人與他身後小弟,走遠後紛紛搖頭小聲議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