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蒼穹漫布绮妍多姿的彤雲朝霞,似道道融于碧藍天幕的茜紅錦繡繁紗,徜徉的早風卷着綿白的雲團,輕柔和緩地拂過翠色沉沉的奢麗庭院。
庭中翠如碧玉的萼葉襯着紅豔欲滴的素馨花,繁盛的木槿含苞帶朵綻開一樹深深淺淺的嬌軟粉色,茂密青蔥的灌木順着牆根交織成色澤濃重的翠茵壁畫。
這是三十六重天仙醫沉楓的家。
破曉晨光帶着雲霧透過黃梨木窗扉,站在桌邊的淩澤上神端着手中的瓷瓶,深藍色瞳眸中一片無言相對的靜然,默不作聲地看向面前的仙醫。
青衣廣袖的沉楓仙醫笑得甚是随意,他仿佛頗為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随後抱臂斜倚光亮的牆壁,唇角輕揚:“我說你中蠱,你不相信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沉楓斜睨了淩澤一眼,眸中含着懶得解釋的輕慢,似是有些看不起被人下蠱的上神,“這藥能将那只蠱蟲化了,對你亦沒什麽傷害,只是解蠱的過程十分痛苦。”
淩澤上神将那瓷瓶握入手心,他既不在意解藥對自己有什麽傷害,也不在意解蠱的時候有多痛。
他問:“解開這蠱要多久?”
沉楓仙醫反問道:“哎,你管這個作甚?”
淩澤上神說了一句讓沉楓仙醫想當場給他跪下的話。
淩澤說:“為了趕在景瑤醒來前回榮澤雲海,喂她喝藥。”
竟然這麽疼你老婆。
可你知不知道,你真正想疼的人并不是她。
沉楓仙醫神色複雜,解這蠱蟲至少需要六個時辰,但想到珞姻上仙給的那三盒沉甸甸的千年神樹精魂,他不打算對淩澤上神說實話。
沉楓仙醫擡起下巴清傲一笑,神态語氣皆是恃才放曠,卻完全違背事實道:“區區蠱蟲而已,最多半盞茶的時間就能解開。”
“你既然找到我,就該信我。”這位天宮帝闕位列首席的仙醫輕嘆一聲,看着衣袖上折出的柳色輕痕:“解了蠱,就能想起許多忘記的事。”
沉楓走出房門,回頭看了一眼淩澤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便多言。”
只是沉楓仙醫走出門以後,還順手把房門給鎖了,哼着小曲準備去吃早飯,打算六個時辰後再來接淩澤出去。
輕煙薄霧繞過窗棂溜進屋內,給熹微的透明晨光徒增幾分迷蒙,案桌上平攤一沓軟白的清寒宣紙,其上工整的小篆記了一豎行的複雜藥理。
玄黑色長衣被透窗雲風拂起,朦胧日光照着淩澤上神沉靜如水的雙目,他擡手打開清香軟木的瓶塞,未曾躊躇遲疑片刻,便将那細潤的丹藥一口吞服。
肺腑間乍現割肉般劇烈的徹骨疼痛,滴滴因為痛極而冒下的冷汗滾過他寬闊的背,喉結不住滾動,手臂青筋畢露,薄唇蒼白得像是早春料峭時化不掉的隆冬積雪。
然他那雙深藍色的瞳眸間,卻還是堪堪見底的清明一片。
但随着喉嚨中濃稠腥苦的黑血不斷湧出,随着劇痛程度的加深與範圍的變廣,淩澤上神漸漸看不清面前的一切。
每一處皮膚都傳來密密匝匝的尖銳刺痛,他已然麻木,卻仿佛突然看到了夢中那片一望無際的羌蕪樹林。
清清透透的水墨顏色,澄澄明明的月夜清輝,交錯的茂密枝葉間漏下漫天星光,鼻尖盡是迷醉神魂的馨甜香氣,繞身皆是起伏不定的輕薄雲煙。
容色清麗勾魂的窈窕少女茫然無措地被他壓在身下,素衣長裙下的每一寸雪膚都讓他愛不釋手,她慌張到雙目含淚,深棕色的流華瞳眸帶着楚楚可憐的哀求。
仙力凝成的結實繩索捆綁她的雙手,他對她的小聲啜泣充耳不聞,将她素布織成的衣裙一點點剝除幹淨,壓抑着幾千年來不曾動過的情.欲低聲哄她:“了了,別怕。”
他說:“了了,我會娶你。”
窗外素馨花迎風不動,似是沉入長眠的淺夢,紛繁的木槿飄零着落了一地,映着天際泛白的明澈曉光。
獨坐在庭院內斟酒自飲的沉楓仙醫,聽見那鎖着淩澤上神的木屋裏,傳來沉痛至極的低啞聲音。
那聲音不過包括兩個字。
了了。
沉楓仙醫微眯雙目,他閑來無事又喝得半醉,竟然擡手放出一只拟音信鳥。
那信鳥帶着這聲沉悶的了了,展翅飛向三十六重天的廣煙神殿。
陣陣清風不自然地撩動,庭中綿白雲霧轉瞬消散大半,沾衣欲濕的木槿花飄飄揚揚,迎着晨光倒映滿地的紛繁花瓣。
涼風輕纏,霧花夢影浮動,青石桌面上空置的另一只酒盞被蒼白的修長手指挑過,垂地的銀色發絲随風微揚,赤色長衣竟是比滿院繁花更加绮豔。
沉楓仙醫端着手中的酒杯站了起來,看着面前銀發華服神情淡漠的魔主,舉杯輕笑道:“怎麽,聽不慣他叫你的了了,特意過來結果他?”
煦暖的昏黃日光照進魔主赤色的瞳眸中,他提起白玉酒壺滿上指尖那杯酒盞,聲音慵懶散漫道:“只是過來蹭個酒。”
随即極美極妖孽的俊臉輕側一邊,漫不經心地低笑道:“再來算算,有多少人要和我搶她。”
三十六重天的廣煙神殿,繁花倩影凝華照水。
珞姻上仙低頭提起蜜合色織錦的長裙裙擺,朝着花木園林外的溪邊涼亭走去,四角飛檐雕朱的涼亭側倚繁茂華燦的桃花林,徐徐淺風拂過,靜含香氣款款馥郁。
身形颀長俊美的修明神君就站在那橫斜桃枝的涼亭邊,指尖夾一枝晨風含露般美極清韻的三月桃花,凝蕊含粉的花瓣不敵他唇色澤潤,兩相比較之下,那含盡潋滟春意的碧桃枝竟是毋庸置疑的黯然失色。
珞姻上仙怔仲了片刻,然後對着這副迷心勾魂的桃花美人景默默咽下了口水。
她腳步颠颠地歡快跑了過去,流華美目在此刻竟是亮如永夜當空的燦爛銀河。
修明神君聽見珞珞格外歡實地叫了一聲鐵栓,而後那豔絕無雙的窈窕美人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發間一支鑲珠銀簪在此刻松然滑落,濃密黑亮的柔順長發被過往雲風流岚輕易吹散。
馨甜的蓮香暈染着清芬悄聲漫開,珞姻從修明的懷中擡起頭來看他,雙頰浮起讓人浮想聯翩的緋紅,然後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吻了他的唇,食髓知味卻是淺嘗辄止。
修明神君伸手挑起珞珞俏麗的下巴,俯身壓下來的是她意料之中的纏綿深吻。
珞姻雙手勾上修明神君的脖子,唇齒間是此前從未有過的極力迎合,曲水潺潺的桃花涼亭內,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愈加熱起來。
敬業的拟音信鳥就是在這個時候,特別不合時宜特別破壞氣氛地出現了。
它一找到收信人珞姻上仙,就整個亢奮無比,圍着涼亭內的珞姻上仙打轉,一邊打轉一邊叫道:“了了、了了、了了……”
修明神君清俊至極的臉上依舊雲淡風輕,手中卻是浮出淺風化成的長棍,十分殘忍地将這只盡職盡責的小信鳥瞬間打飛了。
即便被無情打飛,珞姻上仙還是将它的聲音聽得很清楚。
這是….
淩澤上神的聲音。
珞姻上仙側過臉抿唇不語。
修明神君伸手攬過她的纖腰,聲音是說不出的低沉勾魂:“寶貝,在想什麽?”
珞姻上仙回過神來立刻紅了耳朵尖,定定看着修明回答:“在想怎麽和你….”
一起籌劃婚典。
後面這麽正經的話尚未說出來,涼亭四周就已經淩空展開密不可破的濃厚仙障,以及複雜至極的道道結界。
神君殿下修長的手指挑開了珞姻上仙嚴實的衣領,輕薄的雲紗長裙衣襟滑落一半,露出形狀美好的鎖骨,圓潤滑膩的香肩,白嫩勝雪的藕臂,以及誘人血脈噴張的豐盈。
流華美目含上惹人愛憐的水霧,修明神君擡起她的下巴,“五日後就是婚典。”帶繭的指腹輕撫吹彈可破的雪膚,“這幾日原本想節制些,不讓珞珞太累。”
珞姻上仙一聽言外之意當即紅了俏臉,勾人神魂的深棕色美目卻還閃閃發亮,“可是今天,本就是我自投羅網。”
清俊絕倫的神君殿下聞言低笑出聲,指腹向下一寸寸撫摸玉骨冰肌,卻聽到懷中美人那帶着如煙輕喘的低軟聲音問道:“你知道那聲音是誰的….對不對?”
修明将珞珞按倒在亭內長椅上,敞開一半的白衣掩不住健壯硬實的胸膛,如墨的黑發映襯那散亂的銀紋白衣,竟是別有一番誘惑的味道。
他的吻細細落在她身上,留下道道印跡般的紅痕,惹來身下美人淺淺嘤.咛。
“是誰都無妨,”修明殿下傾身靠在她耳邊,淡漠低語道:“你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