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鸠鸠的心裏突然劃過一絲悲涼。
她能感受到唐寧的痛苦和瘋狂，可是唐寧說的話，唐鸠鸠又無力反駁。
扪心自問，如果換成是她的話，經歷了那些，她會比唐寧做的更好嗎？
手指慢慢撫上金色的眼眸，唐鸠鸠滿臉複雜的看向了唐寧。
“可是唐寧，這一切，天眼又有什麽錯？錯的是下詛咒的那個人不是嗎。”
“天眼也好，唐風溯也好，他們也是受害者，唐風溯當年又有什麽選擇。”
“少卿哥哥是他的摯友，他難道還能眼睜睜的看着少卿哥哥真的去死不成？”
“他不能看着自己的摯友去死，難道他就能看着自己的後代受詛咒的折磨，無休無止嗎！”
唐寧重新冷靜了下來，他眼神狠厲，又恢複了之前殺伐果斷的樣子。
“說到底，他終究是抛棄了我們，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唐鸠鸠抿了抿嘴角，選擇了沉默。
在這種事情上，從來沒有什麽對與錯，不管怎麽選擇，總會有受傷的一方。
可不管怎麽選擇，也都是對的，同時，也都是錯的。
唐鸠鸠內心哀恸，她悲切的閉上了雙眼，突然感覺自己是那麽的無力。
唐寧說的沒錯，他們能改變什麽那？
她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何人。
深深的無力感席卷了唐鸠鸠的身心，在她的內心深處，突然有什麽不一樣的東西被觸動。
眼睛突然變得火熱疼痛，唐鸠鸠捂住雙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的措手不及。
疼，好疼。。。
這疼痛絲毫不亞于當初她走完引靈路的疼痛，她疼的恨不得直接将雙眼挖出。
“啊！”
唐鸠鸠沖天哀嚎了一聲，她的眼角，竟然緩緩落下了血淚！
她的身上突然一陣紅光大作，整個結界內的空氣開始瘋狂的扭曲流動，唐寧也受到了牽連。
他努力運起靈氣不讓自己被突然起來的暴動卷走，看着唐鸠鸠身上越來越亮的紅光，唐寧眼眸一暗。
他能感覺到，有一股不一樣卻又讓人分外熟悉的氣息在一點點凝聚。
而唐鸠鸠此時遠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寧靜，她感覺自己的眼睛仿佛再被世間最猛烈的烈火灼燒。
而她的靈魂此刻也有一種被瘋狂撕裂的感覺，唐鸠鸠緊緊閉着雙眼，若是她睜開雙眼，便會發現原本金色的瞳孔已經重新變成了妖冶的緋紅色。
終于，就在唐鸠鸠忍不住想要剜去雙眼的時候，空氣漸漸恢複了平靜。
她大口喘着氣，慘白的臉上滿是虛汗，突然，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唐鸠鸠身體猛的僵住了。
她一點一點，慢慢擡起頭，臉上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
不，準确來說她确實是見鬼了。
“老祖？！”
唐鸠鸠看着站在自己眼前一身藍色衣衫的男子，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
而唐寧的表情就更加精彩了，他看着唐風溯的臉，只感覺整個人都跟被雷劈了一樣。
“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唐風溯已經被那人殺了，那人連他的神識都已經抹消了，這不可能！”
唐風溯聞言慢慢的看向了唐寧，他的眼中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情懷。
他沒有回答唐寧的話，只是轉過身，走到了屍體早就涼透的唐少林身邊。
看着唐少林慘死的模樣，他目光閃爍着，神色十分複雜。
哀傷，憐憫，還有。。。濃濃的愧疚。
“你叫唐寧？”
唐風溯再次轉過了身看向唐寧，他邁開腳步慢慢靠近唐寧，唐寧滿臉震驚的看着向自己走來的唐風溯，身體不受控制的連連向後退。
“這。。。這不可能，你不是唐風溯，你不是他。。。”
“說，你到底是誰！”
唐寧猛的蓄力凝聚出了一團無相鬼火砸向唐風溯，但是無相鬼火卻直接穿過了唐風溯的身體，落到了地上。
“這是。。。”
唐寧不可置信的看着被無相鬼火砸出的坑，一雙血紅的眸子睜的大大的。
“我不是唐風溯的神識，只是唐風溯封印在修羅眼中的一抹殘念。”
“不過你可以把我當做真正的唐風溯。”
唐鸠鸠心裏了然，這應該就是當初她在自己的神識中看到的唐風溯。
唐寧聞言先是怔愣了一瞬，接着他一咬牙，怒吼出聲：“唐風溯，你還有什麽臉面出現在我的面前！”
唐風溯聽到唐寧的指責也不生氣，只是微微垂下眼眸，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什麽？”
唐寧再次愣住了，不過他這次顯然被唐風溯這出打的措手不及，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唐風溯抿了抿嘴角，繼續愧疚的說道：“對不起，這麽多年來，你們受苦了，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
“已經整整五千年了，這五千年裏你們受的苦遭的難是我無法想象的，我知道對于你們來說，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老祖，甚至可以說，我是一個罪大惡極的罪人。”
“關于這一點，我并不打算為我自己辯解，這是事實，我沒什麽可推脫的。”
“但是，唐寧，有一件事，我必須要跟你說，聽完之後，我這抹殘念，任你處置。”
話音一落，唐風溯直勾勾的看向了唐寧，眼裏滿是悲切。
“當年君少卿落難，我選擇救他，不單單是因為他是我的摯友，還是因為，他是拯救桫椤大陸最關鍵的那個人。”
“你說什麽？什麽拯救桫椤大陸？”
唐寧滿臉震驚，唐鸠鸠的震驚也不比他少。
一是因為她沒想到唐寧竟然不知道桫椤大陸會遭受劫難，二是因為。。。唐風溯救下君少卿竟然還有別的理由？！
什麽叫他是最關鍵的人物，她以前怎麽沒聽唐風溯說過！
唐風溯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人的最終目的不是毀了天眼，而是毀了整個桫椤大陸，只不過天眼是他計劃最大的阻礙罷了。”
“那人存在了萬萬年，這萬萬年間有無數的能人異士想盡辦法窺探天機，希望能夠找到阻止那人的辦法。”
“終于在五千年前，有人參透了天機的冰山一角，發現五千年後的天眼将會是拯救桫椤大陸的唯一希望。”
“而君少卿，則是這位天眼能否成功的最關鍵的人物。”
說着，唐風溯看向唐寧的眼神，慢慢染上了歉意和隐秘的憐愛。
“唐寧，五千年前，我不是沒有想過如果自己選擇救下君少卿會代表着什麽，可是我沒得選。”
“在大義面前，我只能犧牲自己。甚至犧牲自己的子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