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就在那只手伸進來的一瞬,顏沐凡尖叫着把球棒敲在上面。
她用盡全力的這一擊直接把那只手打得彎折。
像是被自己的動作吓到了。
她手一抖,差點把球棒扔到地上。
“啪嗒”一聲,還真有什麽落至地面。
顏沐凡凝神一看,是那東西的手!
她“啊啊啊”地迅速後退,離開門邊,也離開那只落在地上的孤零零的手。
那只手化為白色霧氣,迅速消散在空氣中。
此時,門外又響起催命般的敲門聲。
只是聲音不複一開始的清晰。
有種什麽粗糙東西摩擦在門板上的感覺。
顏沐凡深呼吸了幾大口,閉了閉眼,鼓起勇氣往門那邊看去。
門外的不知道什麽東西沒換另一只手來敲門,而是毫無痛覺地用手腕斷裂處戳着門板和門板上的洞。
顏沐凡看了一眼殘肢的傷口,就感覺自己快要暈倒了。
她雙手攥緊球棒把手處,手心裏已經細細密密地都是汗,滑得有點握不住球棒。
這種時候也顧不得太多,她交換着手在裙子上擦去掌心的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繼續盯着門板碎裂處。
那東西早晚會破開門闖進來。
可她只能這樣站在屋裏等着。
有一種坐在原地,等着那只扼住自己咽喉的手慢慢收緊一樣的窒息感。
那“撕拉撕拉”的聲音一聲聲不像是撞在門板上,倒像是敲在她的頭上。
她有點受不了這種坐以待斃的感覺,握着球棒的手緊了緊,慢步靠近門板。
就在她靠近的一瞬,敲門聲停了下來。
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了?
是邊舒陽及時趕到了嗎?
各種猜測在她的腦子裏浮現,她靠近門上破損處形成的門洞,小心地透過破口往外面瞄了一眼。
出現在門洞之後的,不是外面走廊裏的景象。
而是一只碩大的,血紅的眼珠。
瞳仁牢牢地鎖定住顏沐凡。
顏沐凡:!!!
她被吓得一時腿軟,差點坐倒在地上。
很快又自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已經瀕臨解體的門板很快就扛不住了。
自裂口處伸出那只殘肢,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樣,幾下就把門板破了個巨大的孔洞。
外面的東西自破口處緩緩探了進來。
那東西一身青衣戲服,臉上殘妝未拭,不知是粉底還是腮紅,像是曾被淚水浸潤,斑駁地覆蓋在皮膚上,一雙眼睛赤紅,嘴角有一圈血跡暈染,像是剛進食過的野獸,緩緩地露出嘴裏的獠牙。
斷臂被寬袍長袖覆蓋着,最讓顏沐凡寒毛倒豎的也就是它的一張臉了。
那張臉轉向顏沐凡,眼睛死死盯着她,一步步逼近。
顏沐凡驚慌無措地對它喊道:“別,你別過來!!”
她忽然想起自己手裏還拿着武器,舉起球棒豎在身前。
對方一步步逼近,她則是一步步後退,眼見就要退到屋角,退無可退了。
不行!被逼到角落的話,那她就真的是要等死了。
等不及邊舒陽來救她,顏沐凡舉高球棒,用力向那東西揮過去。
那東西躲都不躲,棒身直接打到它的胳膊上,發出“砰”的一聲。
好像對它沒造成什麽傷害,反倒是她自己的手被震的發疼。
顏沐凡餘光瞄着後面,慢慢調整方向,在屋子裏繞圈,漸漸把她後退的方向逐漸掉了個個。
再往後退幾步就是房間門了。
面前這東西也不知道是圖什麽,只是盯着顏沐凡,保持着同一個步速,逐漸靠近,顏沐凡後退,他也不會突然加快速度,或者猛地撲上來襲擊她什麽的。
很快,顏沐凡感覺自己再退兩步就能碰到房門了,她空出一只手朝背後摸索,想要找到門把手,把門打開,然而她疏忽了一件事。
這門是往裏開的,也就是她往前拉門把手時,自己要往前一步,那就會讓她和面前這只殘魂的距離拉近。
雖然對方目前也沒什麽過激舉動,但它急迫地想要進門,甚至不惜把自己手腕都折了的瘋狂舉動,讓顏沐凡對它仍然深感恐懼。
顏沐凡單手揮了揮球棒,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阻止對方的靠近。
不過并不管用。
她和那殘魂之間的距離沒有變大,反而因為她停止後退,對方卻依舊向前而縮短了。
顏沐凡舍掉打開門的想法。
她轉念又一想,既然那東西能從門中間的破口處鑽進來,那她也能效仿,也從那裏出去。
她用眼睛估量了一下破洞的大小,只要她稍微注意一點,應該沒問題。
既然想到了方案,顏沐凡毫不猶豫地開始行動。
她又朝那東西揮了一下手,然後迅速轉身朝破洞處鑽過去。
洞口的木板參差不齊,一下子把她的裙子劃了個長長的破口。
顏沐凡身上穿着的這條裙子是她自己的,聽蔣幼君說今天要按照正式的來一次,她把壓箱底的衣服拎了出來。
再者也是想到今天也邊舒陽約了過來清除殘魂,想借着這個機會在對方面前展示一下。
平時她很少穿這種衣服。大一的時候還帶了幾件,後來發現這種裙子在學校穿着很不方便,就通通扔回家了。只留了一條,為了應付不時之需。
學校裏一直沒什麽場合需要,也就一直被她挂在衣櫃裏沒穿過。
沒想到還沒真正上場,就陣亡在這次詭異的彩排之中了。
剛在舞臺上摔了一跤,裙子上沾了不少血,在顏沐凡心裏基本上已經不能要了,再劃這一下,她也只額外心疼幾秒。
還是性命更重要,沒時間為衣服哀悼,她從更衣室逃出到走廊,撈起裙角往遠處跑。
周圍的空間變得詭異而迷幻,像是把禮堂整個扭成一團然後再随意穿插,左手邊是禮堂的衛生角水池,右邊就變成了一排座椅。
腳下的路也高低起伏不定,從平坦的老舊木板地面,逐漸擡高,在某一個地方變化成水泥地面。
顏沐凡跑着甚至生出莫名的恐懼,擔心自己在這種空間裏也會被扭曲。
像爬山一樣在異樣的空間裏跑了一會兒,她回頭望去,後面已經看不到在更衣室裏遇見的那個東西,她實在有點累了,扶着旁邊傾斜的牆壁坐在地上。
綁在小腿上的圍巾在跑動中已經松動,她把它從腿上解開,可能是有些心慌,手一抖,動作有點急了,傷口中滲出的組織液把一部分布巾和皮膚黏在一起,她這麽一動,和再度撕裂傷口也差不多了。
顏沐凡疼得臉色發白。
“滴答——”
她聽到了水滴落地的聲音。
在這靜到能聽到她呼吸聲的環境中,哪怕是這麽微小的聲音,也十分明顯。
內心的恐懼像是随着這水滴聲逐漸被放大。
顏沐凡屏息,扶着牆站起來,往她跑來的方向看。
那邊黑乎乎的,來時的路好像被腐蝕吞沒了一樣,由遠及近逐漸消失。
而在崩壞的路前,一個人影逐漸靠近。
那人身着青衣,胸口處淅淅瀝瀝地在往下流血,鮮血浸濕了“他”的下半身,往前行走時,在路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面前的景象在她眼中像是被放慢的電影,她看到有液體自那“人”身上滴下,落在地上的同時響起“啪”的一聲。
就和她剛才聽到的水滴聲極為相似。
她想要起身繼續往前跑,但自己動作也被加了變速裝置一樣,無論她怎樣驅使自己的四肢,想讓它們加快速度,她的動作仍是一幀一幀的繼續。
這個空間的時間流動都變得不太正常了。
她好不容易才艱難地邁出了一步,這一步把她送入另一個空間。
眼前的景象簡直正常得讓她感覺有一些詭異。
她坐在禮堂觀衆座椅上,只不過這排座椅顯然有一些年頭了。木質松散,好像動一下就會散架。
她的座位離舞臺極近,差不多就是第一排的位置。
舞臺整體也很是老舊。
比她們彩排時看到的禮堂舞臺更有年頭。
幕布拉開一半,深紅色的幕簾上方挂着厚厚的蛛網,空氣中飄揚着細碎的粉塵。
顏沐凡捂住鼻子,她感覺自己有點呼吸不暢了。
不知從哪打下來一道聚光燈,照在舞臺正中央,幾聲響動,劇場內的大燈被關掉,顏沐凡周圍一片黑暗,只能看到舞臺中央被聚光燈照射到的地方。
聚光燈滅随後又“啪”地亮起,還是打在原來的位置。
在這短短的一秒鐘內,舞臺上就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背對着顏沐凡,一頭青絲接近腳面,身着很專業的戲服。
可那身衣服,卻讓顏沐凡更加喘不過氣來。
那是她曾在這禮堂看到數次的青衣。
舞臺上的人一動不動地站着,卻從顏沐凡身後傳來咿呀長吟,那聲音距離她還很遠,像是從禮堂外面傳來。
顏沐凡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往哪裏逃,好像不管往前還是往後,都有危險。
她矮下身子,眼睛盯着舞臺上那個站着的人影,緩慢地往右側,她記憶中禮堂角門的位置移動。
還好門還真的在那邊,顏沐凡摸到門把手的瞬間,舞臺上那人猛地将頭轉了一百八十度。
“他”臉上畫着全妝,眉眼精致,朝顏沐凡露出了一個笑容。
笑容甜美可人,但現在落在顏沐凡眼裏,只剩下驚悚。
那人露出一個笑容之後,頭不動,身子又一點一點地轉過來。
顏沐凡催着自己的腳快動起來,但她身子不聽使喚,像是被施展了時間停滞的魔法,僵在原地。
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人的動作。
“他”轉過身之後,雙手伸到自己胸腹處,“唰”地一聲把身上的戲服撕開。
一只□□赫然插在他的肚子上。
一滴血淚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