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章節

大小姐請當家 — 第 60 章 章節


城,随便拽個人出來,興許背後就有一股勢力扶持。葉城幾次危在旦夕卻安然無恙,靠的就是各方關系角力平衡,這灘水不清不濁,渾得正好,又何必查得那麽仔細呢?”

沈歸雪明白,鶴夫人這是在提點自己葉城各種錯綜複雜的關系,心下感激,暗暗地記下來。腦子裏還不合時宜地蹦出些念頭:這莫不是葉鈞卿在示好?

在她跟白承桐沒崩到明面兒上之前,葉昭這人一陣一陣地忽近忽遠,她想見一面難死了,還得求莫輕寒給搭線創造機會;眼下沒了白承桐在中間,鳶信的負責人居然主動給她講起葉城江湖關系?這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暗示她可以借着跟葉昭的關系,好好利用一下葉城的江湖資源麽?

一想到這兒,她心裏突然又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天光漸漸亮了,鶴夫人說完最後這一句,吹熄了蠟燭。熬了一宿,這個美麗的女人眼下也挂了淡淡的烏青,她起身款款往外走去,一邊道:“需要我派人送你麽?不需要的話,沈小姐自己回去便是,我想,今夜之事,即便我不說,葉大統領也一定會去找你。”

水不清才有魚

半夜,葉昭披着一身月色悄然回到王府。

葉鈞卿沒睡,還在等着他。這幾日,葉昭悄悄潛到多勒部新鐵礦附近打探,意外發現,這鐵礦并非多勒一部吃下來的,上桌的至少有三家:多勒部的貴族,還有西涼的貴族,以及薩金剛。

“薩金剛跟西涼坐到一條板凳上?我看未必。”沉悶的春雷打破寧靜夜色,葉鈞卿聽完葉昭的話,放下手中狼毫,沉吟道:“他這人給錢就是爹有奶便是娘,但屁股歪到西涼那邊,他還沒那個膽子。找個人盯緊他,看看最近他都跟什麽人來往。”

葉昭領命。正待下去,只聽葉鈞卿又問道: “沈歸雪一向站在重華那邊,本王曾請她遞過幾次話,請她勸重華回來,都被她拒絕了,此時卻突然主動提起讓他回葉城,為什麽?”

他突然心情很好地打趣問道:“難不成是為了你,所以賣本王個面子?本王這個大統領挑得好。”

——自然是為了補救好心辦下的壞事,甘明月中毒已深,興許還沾染了阿芙蓉之瘾。始作俑者沈歸雪是萬萬不敢對葉敬卿直接說實話的,只好硬着頭皮上,讓二人先回葉城,再尋解救之道。

只是這事太過隐秘,葉昭猶豫了一下,替她遮瞞了過去,回道:“不知道。”

葉鈞卿按了按眉間,說:“罷了,她肯出這份力也是好的,重華若是肯回來,那自然最好不過。改日你上門去請沈莊主,就說本王請他到王府一敘。等到解了葉城之困,本王一定替你做這個媒。你跟在我身邊這麽久,該給你向朝廷求個品級,沒準還能替沈歸雪讨個诰命。”

葉昭遲疑了一下,低頭謝恩。

“怎麽?有話就講。”畢竟是從小跟到大的貼身侍衛,葉昭一遲疑,葉鈞卿便覺察出他有話要說。

“葉昭想向主子求個恩典。”葉昭一掠袍角,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個頭。他甚少這樣鄭重其事,“主子”二字一出口,葉鈞卿的臉色便沉了沉。

“倘若葉城危機解除,二公子回來,請城主準我……跟她回洛陽。”

葉鈞卿眼裏先是閃過一道不明所以的光,随即黯了下去:“你要走?”

葉昭頭也不擡,語氣卻是堅定的。“我許諾過她,絕不像她父親,像白承桐一樣,将她束縛在某個地方。天高海闊,她願去哪裏便去哪裏。”他說,“求城主成全。”

這番話從嘴裏說出來,葉昭自己也有點恍惚。

在遇到沈歸雪之前,他從未想過離開葉城,離開葉鈞卿。自從從鬥獸場上被葉鈞卿帶出來,他的根就紮在了這座城市裏,他甚至沒想過成家,他的命就是為葉鈞卿而戰,為葉鈞卿而死。

但遇到沈歸雪,突然就忍不住心底的那點悸動和渴望了,覺得自己的人生或許還有其他的活法。

可是葉鈞卿,他身上流着葉氏的血,被牢牢禁锢在這座恢弘而冰冷的城裏,面前是經年不退的強敵,背後是忌憚甚深的朝廷,手足情淡,自己再一走……他就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一剎那,似有怒火從葉鈞卿的軀體上迸發出來,但一瞬間便熄滅了下去,只剩冷灰餘燼,散發着了無生氣的青煙。在那一瞬間,這個殚精竭慮的城主,被一種“被背叛”的憤怒包圍,但很快這憤怒很快就變成無盡的無力與疲憊。沉默了一會兒,他緩緩開了口:“阿諾。她能天高海闊,你呢?你我身上連着雙續一事,她知道麽?”

這埋葬了快二十年的名字突然從葉鈞卿的嘴裏說出來,恍惚間時光倒流,回到那個血腥而黑暗的童年。那時他身上的傷永遠沒有消退完的一天,直到來了葉城很久,他仍會在噩夢中感受到身體被猛獸撕咬、抓傷的痛楚,然後尖叫着醒來。

“你已經不是阿諾了。也不會再回鬥獸場。這樣吧,我給你起個新名字,葉昭好不好?從今往後,阿諾這兩個字跟你的人生沒關系。”大公子從小就有一雙溫和而敏銳的眼睛,“看着我。你叫什麽?”

“葉昭。”他低低地說。

葉昭的視線飛快地變模糊又變清晰,地板上落下兩滴圓圓的水漬。“屬下此生姓葉名昭。其餘種種皆為前世,來了葉城才有新生。不管身在何處,屬下都心向葉城。”他抿了抿嘴,竭力忍住聲音中的顫抖,“雙續的事,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屬下只是想,不管此身壽命長短,如有可能,至少兌現她一個願望。”

葉鈞卿內心一顫。葉昭與他雖是主仆,但自小他待這孩子如兄弟。此刻他話說得如此斬釘截鐵,想來是下定了決心。

他看着葉昭,一時間,十幾年來寵辱危難從眼前飄過,那些血、火與淚,俱是眼前這個人陪他一步步走下來,他對那個困在鬥獸場的孩子伸出手,這個孩子便回報他以忠誠和生命。葉鈞卿竟不知,此刻他自己究竟是驕傲的,還是失落的。

“也罷,等葉城安全了,想來你我也沒什麽性命之憂了,到時候我就好好在這王府裏呆着就是。”他的聲音裏帶着些許失落,“有危險的是你,但你若想走,我不攔你。你欠我這條命早就還清了。”

葉昭只覺千言萬語梗在喉中,但終究什麽都沒說,沉重地磕了個頭,起身緩緩退了出去。

“葉昭。”葉鈞卿突然又喚道,“你……可曾怪本王?”

“屬下不敢。”葉昭答道。

宵禁還有一刻結束,沈歸雪出了千羽樓,向镖局走去,一邊細心地聞着衣袖有沒有沾染千羽樓那別致而令人印象深刻的香味。走到門外恍惚一下,巡邏隊幹淨利落地處理了劉齊的屍體,道路上幹幹淨淨的,沒有血,也沒有燒過的痕跡,似乎是春雨潤物細無聲地沖刷走了一切,看不出這裏曾有過一場激烈打鬥,更別提有人死于非命。

人命也可以消失得如此無聲無息麽?她悵然地想。

她從後巷翻進了房間,昨夜走時,特意沒關窗,細雨打濕了窗邊案上幾張紙。沒等換下身上染血的衣裳,只聽門外輕輕地響起叩門聲。

沈歸雪吓了一跳,剛放下的劍又拿在手中,低聲問道:“誰?”

“是我。”門外杜瑾的聲音同樣又輕又低。

門一開。杜瑾臉上挂着一絲壞笑:“夜不歸宿,會情郎去啦——你怎麽受傷了?”

見是杜瑾,沈歸雪放松下來,一轉身,一背的血就大喇喇地展現在杜瑾面前。她把手伸到腦後想解開綁着頭發的發繩,手臂一動,牽動後背肌肉,疼得龇牙咧嘴。“你怎麽知道我出去了?”

“不止我知道,梅若霜也知道。可能也就大師伯不知道。”杜瑾看不下去,伸手一抹,粗暴地将那發繩直接拽下來,一頭黑發頓時傾瀉而下。在镖局裏,同輩他只跟沈歸雪親近,其餘人一律直呼其名,不過倒也沒人跟他計較禮數,“她找不到你,還去敲門問我——她盯你盯得可是很緊吶。”

“你怎麽跟她說的?”沈歸雪問。

“我說——這個女大不中留,頻頻去找誰也不會跟我說。她可能以為你去找那位大統領去了,也沒多問。”杜瑾說,“所以,你不是去找他了對吧,他怎麽會讓一個女人傷成這樣。”

“切。別套話。”沈歸雪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桐哥走了,梅姐姐不會對我怎樣。她找我,是因為我答應她向爹爹求情,讓桐哥跟她回杭州。”

杜瑾憋出一個牙疼的表情,無言地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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