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蕭箐原本爆發無法疏散的靈氣一遇到福元秘境的結界,被天道法則壓制,境界直接跌落金丹期。
她摔下來的時候,運氣爆棚,挂在了樹梢上,避免了摔成肉泥。但與她一同的公子阿沐,卻沒她這般幸運,直接摔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了一個不小的土坑。
“你有沒有事?”蕭箐沖着那土坑喊,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想來阿沐公子傷得不輕。
蕭箐掙紮着從樹上下來。
将昏迷不醒的阿沐公子從坑裏拉出來。
她拍拍那人的臉,“喂,醒一醒!”
那人卻依舊沒有回應。
蕭箐心中咯噔,該不會真的死了,這不能啊,阿沐公子能抗住化神修士的雷霆一擊,又怎麽可能死于高空落地?說出去別人都不信的好麽。
蕭箐還待再搖一搖,懷中之人出聲了。
“你再搖,在下的魂就真的飛走了。”
“啊,你醒了。”蕭箐高興地蹭了蹭鼻子,把一張清秀的臉蹭成了大花臉。
阿沐公子看着蕭箐髒亂的臉,露出溫和的笑容。
他輕輕點了點自己臉的位置對蕭箐說:“你這裏髒了。”
蕭箐胡亂擦了下臉,“沒事沒事,不要緊,橫豎撿了條命,髒點就髒點了。”頓了頓,道:“倒是你,身體哪裏不舒服?”
蕭箐可記得她第一次見阿沐公子,這公子柔柔弱弱、面色蒼白的模樣。
“我也無事,娘子無需擔心。”
蕭箐看着眼前公子溫和的眼神,有些不敢直視。
她這次能順利從梁家靈船逃脫,定然是阿沐公子的功勞,但她卻欺騙了他。
蕭箐面上全是愧疚之色,“對不起,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阿沐笑道:“我知道,你要說你不是卿淼。”
蕭箐訝然:“公子怎麽知道的?”
“卿淼曾說我是這世間最最聰慧之人,既然如此聰慧,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阿沐公子微笑着,看着蕭箐就好像昔日友人一樣。
哪有人這般自戀,蕭箐有些無語,但她還是想好好解釋一番。
阿沐突然打斷了她,“不知娘子可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蕭箐疑惑着仔細分辨,山林靜谧,只隐隐有風聲吹過。
不對勁,這秘境也太寂靜了些。
蕭箐忽覺毛骨悚然,在離他們不遠的樹幹上,纏着一條巨大的蟒蛇,蛇身五彩斑斓,蛇頭呈三角狀,是典型的毒蛇中的四境王蛇,那毒蛇朝着蕭箐二人吐着信子,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阿沐公子格外詫異,他将福元秘境當成脫逃之地,便是因為福元秘境的天道法則,只可容納元嬰以下的修士入秘境修煉,能避開梁家三位化神大圓滿修士的追殺,可眼前這條四境王蛇,顯然已經不是元嬰的實力,至少也有化神初期的實力。動物與人類修士不同,人類修士分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神,對應的便是動物裏的一、二、三、四、五境。
這四境王蛇竟能躲過天地法則,跻身化神境界,此事也太過匪夷所思。
難道說,這福元秘境被哪位大能動了手腳?
阿沐內心激蕩憂慮,面上卻半點神色未變。
“人類,走開!”那蛇突然出聲。
蕭箐訝然,此蛇并未第一時間朝他們攻擊,而是出聲驅趕。
再仔細一瞧,那蛇身上竟然有好幾處被雷電擊傷的傷口,那傷口周圍焦黑一片,隐隐有血水滲了出來。
那傷口讓蕭箐想起,她在接收凝析道尊所有傳承時,因為進階天地法則降下的雷劫,這四境王蛇的傷與她那次的傷大差不差,顯然此蛇晉升至第四境不久,正處在虛弱之際。
“蛇兄莫惱,我們偶然墜落此地,并無惡意。”
阿沐小心翼翼與那蛇搭話。
“滾開!此地不是爾等可以駐留之地,速速離開,本尊可留爾等性命!”
那四境王蛇毫無松動,眼神愈發幽寒冰冷。
阿沐朝那蛇抱了抱拳,“是我等打擾到蛇兄修煉了,此乃療傷聖藥,算是我等賠罪,這便離開。”說着心念一動,從乾坤袋中拿出一瓶上好的青色瓷瓶。
阿沐将瓷瓶打開,一股藥香從瓶口散發出來,格外的好聞。
他将其放置在一旁的地上,拉着蕭箐慢慢往後退。
在離那蛇約摸十尺後,兩人轉身往叢林深處奔去。
阿沐給那蛇的傷藥可不是普通的傷藥,是十八種天地寶材煉制而成的極品金瘡藥,其中最稀有的便是一味喚作“火紋草”的仙品草藥,對雷擊之傷藥到病除,與先前诓騙引走梁家兩位化神期大圓滿長老的仙品蓮花石一樣,都是九州修真界不可多得的寶貝。
也虧得蕭箐對這些藥材寶物不太了解,知之甚少,若曉得阿沐将這麽珍貴的東西随意送人,估摸着能肉疼死。不過就這幾下也令蕭箐對其刮目相待,愈發覺得此人神秘。
阿琳先前與蕭箐講,說公子阿沐出身微小,并非出自什麽名門大宗。
想來也是假話了,能随随便便拿出仙品器材,引得化神期修士争奪的人,又怎麽可能是什麽無名之輩?
此人藏拙之深,難以估量。
阿沐眉頭深蹙、憂慮至極,他拉着蕭箐的手,邊跑邊道:
“福元秘境不知被何人動了手腳,竟然不顧天地法則,藏有越級之物,此處不再是安穩藏身之所,需得速速離去。”
“好在策劃入福元秘境前,在下便将此種情形考慮在內,已遣了徒徒在秘境出口,以香線牽引……待躲過梁家那三位化神期長老的追蹤後,便可安穩離去……”
阿沐的話忽然中斷,前方的天突然暗了下來。
蕭箐定眼一看,好家夥,竟是半個翅膀便可遮天的大鳥,不,這哪是什麽大鳥,這是傳說中的鲲鵬神鳥吧。莊子有言,鲲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
什麽時候,一個普普通通的中等秘境,竟然有神鳥出沒了?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蕭箐與阿沐兩人都被眼前這番景象震撼住了。
兩人還未反應過來,巨大的風浪襲來,兩人雙臂擋前,竟被那風吹得半分移動不得,那鲲鳥一個俯沖,直接将兩人抓于爪心之內。
那鳥爪輕輕一抓,蕭箐感覺身骨碎裂般的疼,她身負神器琉璃骨已然遭受不住,何況阿沐公子肉體凡胎。
蕭箐看到阿沐公子被擠壓的口吐鮮血,整個人似已昏迷。
這鲲鵬鳥不似常态,好像受了什麽刺激,在秘境上空結界處橫沖直闖,那一雙鳥眸紅的可怖,已然是瘋癫之态。
“阿沐公子,阿沐公子,你怎麽樣了?”
蕭箐隔着爪子喚人。
那頭的阿沐公子衣襟已然被血染紅,估摸着去了半條命。
在聽到蕭箐呼喚後,他勉勵睜了睜眼,萎靡不振,“咳咳咳,娘子莫擔心,在下無妨……”
聽那氣息,進的比出的還少,蕭箐的心情愈發不美妙了。
锟鵬神鳥的鳥爪堅韌銳利、鋼筋鐵骨,除了仙材神器,旁的根本別想破開。
再者,蕭箐的修為被福元秘境壓制在金丹期,與神鳥的品級相比,可謂雲泥之別,根本就是螳臂擋車,撼動不了分毫。
锟鵬鳥的異動驚動了秘境內的其他人。
篤荇與柳緒,帶着被困淩珑棋局困龍陣的衆衡陽宗弟子摸索着過來,遠遠看到蕭箐被鲲鳥抓在掌心,內心焦灼不已。
所有人的修為,目前最高也不過元嬰,如何能從神鳥手中将人救出,不被其一巴掌一個打死都算好的。
修行之路,等級分明,不是靠着一腔孤勇便能沖破一切。
篤荇柳緒他們就算上來也不過白白丢掉性命。
而他們似乎也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任何,遠遠地看着,面上焦灼不已。
劉漾一個衡陽宗弟子等不住了,撐着淩珑棋局困龍陣的靈網,“二位前輩真不上去幫忙?”
篤荇與柳緒面上哀傷,喃喃道:“蕭師侄啊,你就好好去吧,師叔們無能救不了你,以後逢年過節、中元清明,師叔們會為你燒紙祈福的……”說罷,一抹眼睛,淚灑一地。
劉漾:“……”
這一操作把衡陽宗其他弟子都看愣了。
你說這兩位無妄山前輩貪生怕死吧,先前卻不顧自身安危,救了他們這些衡陽宗弟子。
可你若說這倆前輩不怕死吧,這會兒他們自己的師侄面臨生死一線,這兩人卻只是遠遠站着,半點辦法也不想。
可真真是将看熱鬧做到了極致。
劉漾的師妹,也是那內門長老的小女兒,名喚未央的女子似乎看出了點門道。
鲲鵬神鳥本為上古神獸,在九州靈氣愈來愈稀薄的如今,幾近絕跡。
即便存在,通常都會在更高一等的上等秘境中出現,而不是在如今這個中等秘境中。
且神鳥眼睛紅碩,飛行毫無規律,橫沖直撞,顯然是被魔氣侵擾。
自千年前,神魔大戰,魔敗退九州。
五大神器鎮壓封魔門後,雖九州靈氣越來越稀少,但魔不曾再踏入。
如今卻在福元這樣一個中等秘境中,發現了被魔氣侵擾而神志不清的鲲鵬神鳥。
必然是鎮魔門出現了異常。
此事已然不是一人之事,是整個九州修真界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