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寒林鎮。
登月樓。
“喂，聽說了麽？”一人喝得微醺神秘兮兮道。
那裝模作樣的姿态引起了許多人的好奇。
“柯老酒，別賣關子了，由來你那消息最是靈通，這次又是什麽秘寶出世，還是哪家宗門出了個不肖子孫？且說來聽聽，故事好聽了，今日你這頓老酒，在下請了！”一個好似與其相熟之人起哄道。
那柯老酒喝了一口酒，右手食指與中指轉動着酒杯，食指作了個搖擺的動作，“非也，非也……今日啊，在下說得這件事，不是什麽秘寶出世，也不是什麽不肖子孫……”
“那是何事？”衆人被柯老酒的這番作态勾的心癢癢。
那柯老酒卻是沉默不說，只喝起了桌上為數不多的酒。
先前相熟那人笑道：“這腌臜貨，擺明了想騙酒吃，這關子賣的夠久了，來來來，小二哥，先給咱們這位柯老爺來上一壇上好的燒白解解膩！”
“好嘞！洪官人請柯爺一壇燒白！”小二哥喜笑顏開。
那柯老酒開了封，倒上一碗，一口悶盡，道了聲“好酒”，咂摸着嘴，似回味無窮。
小二哥道：“那可不是，咱家的燒白，莫說寒林鎮，就是整個州府，那名聲也是響當當的！”
洪官人道：“柯老酒你別岔話題，這酒你喝了，趕緊說事，老子還等着樂呵呢……”
一旁的客人也跟着起哄。
橫豎已至臘月，外面北風呼嘯，白雪飄飄。
來往商客，走南闖北，也只有這登月樓能暖上一暖。
且最近天氣極端，大雪封山，很多人都被困在此處，焦躁郁結，能有個樂子說道，也是好的。
“快說快說……”衆人催促。
就見那柯老酒道：“這有酒無肉，實是沒心情說啊……”
“好你個臭花子，洪官人好心予你酒喝，你竟拿喬作怪，肉是沒有，割肉刀倒是有一把，你說是不說？！”一個魁梧雄壯的絡腮漢子将手中殺豬刀往酒桌上一扔，瞬間便将酒碗裏的酒灑出一半。
“哎，你這漢子好生粗魯，沒有便沒有，作甚的吓唬人！”柯老酒九分的醉意醒了五分。
那洪官人笑道：“柯老怪，讓你貪杯貪肉，平日裏耍滑偷懶，這下遇到硬茬了吧。”轉頭與那壯漢道：“好漢莫惱，這腌臜貨不過是與在下玩鬧罷了，他既喝了在下的酒，必然不敢賴賬的。”
“就是就是，想我柯老酒在這寒林鎮多少年歲了，怎麽可能騙酒喝呢？！”柯老酒小聲嘀咕。
“好了好了，和氣生財，和氣生財，這裏是半斤驢肉，且與柯老爺香個嘴……後面說起書來，也得勁不是……”又一看似掌櫃模樣的胖子，從櫃臺切了半碟驢肉，交予小二送到柯老酒桌上。
“還是林掌櫃闊氣！”柯老酒抱拳沖着那掌櫃作了個揖。
酒足肉飽，柯老酒打了個飽嗝，眯着眼，拿了根筷子，“叮”一聲敲在碗沿。
“來來來，且說這九州聖地，門派林立，自千年前神魔大戰後，五大神器，除擎蒼鼎鎮守封魔門，凰影劍斬斷時空，藏于時空裂縫，其餘三者昆侖墟，琉璃骨，青銅矢皆不知所蹤……”
“喂喂喂，柯老怪你是不是沒得說了，這都多少年的老黃歷了，九州地界誰人不知啊……”
有人起哄。
“果然這天冷了，酒花子開始騙酒喝了……看來洪官人今天這頓酒打水漂了……”又有人調笑道。
洪官人倒是不急，面上松散：“橫豎不過一壇酒，在下還賠得起。”
柯老酒面上越發紅醉，“你們莫要打岔，還聽不聽了……”
“聽聽聽，您老往下說……”
那柯老酒繼續道：“幾月前栖岩密林突現異象，獸潮湧動，有人說是寶物橫空出世，但當日去往栖岩的門派，皆無人看到寶物的模樣，皆空手而歸。”
有人底下小聲說：“柯老怪說得是，那日我家師叔恰好就在附近，人人都道天現異寶，但獸潮過後，哪怕探入密林深處也無人知曉那秘寶是何模樣，還說是消息有誤……奇哉怪哉……”
那人聲音雖小，但在場衆人都聽到了，柯老酒接着那人話道：“哪是什麽消息有誤，不過是有人将異寶的消息掩藏了下來。”
“不過水過留痕、雁過留聲，只要真的發生過，又怎麽可能瞞得住呢？”
“切，說了這麽多，又是寶物出世的消息，沒新意。”
“哎，不能這麽想，總歸是九州聖地的奇異怪事，聽一聽，就當打發時間了。”
……
一旁幾人竊竊私語道。
那柯老酒白了那幾人一眼，又喝了口酒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衆人看官，莫急莫急……”
洪官人嚼了顆花生米：“柯老爺說得是，我們不急，且說那寶物究竟是何？聽您那意思，難不成是五大神器問世了？”
洪官人說得随意，衆人也聽得随意。
但柯老酒的神色卻變得肅穆起來。
洪官人吓了一跳，手中的花生米掉到了地上，“我說柯老怪，你那什麽神色？”
衆人對神器不甚在意，只因神器在傳說之中，與他們的生活不息息相關。
可若真如洪官人猜測的那樣，五大神器再現九州，那九州便不再是如今的九州了。
傳說，魔神降臨之時，五大神器才會現世。
集齊五大神器之人，可獲得神烙，成為真神，成為九州戰勝魔神的唯一。
抑或，飛升神界，獲得永生，放棄這片熱土，任憑九州被魔侵蝕。
千年前五大神器散落各州，為了集齊五大神器，貪嗔癡欲念皆起，災禍橫行，罪行滔天，民不聊生。
最後被一不知名弟子所得，那弟子卻是不願為九州放棄成神的執念。
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九州聖地唯一的一絲神識，以自身為餌，将五大神器奪回，最後将魔封印在封魔門內，而它自己卻散去了神識，熔煉了神烙，天上地下，九州幽冥，再無一絲生息。之後，九州恢複了往日的寧靜，但自那之後，這地界的靈氣也沒了以往那般富饒，幾乎再無成仙成神者出現，最高的修為也不過渡神大圓滿、地仙的修為而已，甚至于九州修真界連接的凡間，千年間，很少再有人能修煉入九州。
有人說，九州是被主神放棄的一片土地，認為九州上的人都該死。
原本主神想要借着魔神降世，重新洗牌。
但九州殘留的那個不知名神的神識醒了過來，它不忍看到九州地界生靈塗炭，烈火焚燒，違背主神之意，保下了九州。
但也間接導致了九州如今這種境況，三不管地帶，神界、仙界、地府界都無人管。
九州修真者再無成神成仙的資格，這對于那些一輩子以天道為己任的人來說，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甚至有人恨上了那個無名之神，恨它的多管閑事，斷了九州修真者成神成仙之路。
這樣的境況已經很慘了，若是五大神器再次現世，魔神再次降臨，不敢想象，九州聖地要成為什麽樣的煉獄？！
畢竟集齊五大神器的只有一人，能成神的也只有一人，其他人的命呢？
柯老酒看着衆人皆變色的神情，幽幽地呷了一口酒。
“洪官人猜得不錯，五大神器的确出現了。”
柯老酒話音方落，嘈雜聲四起，人心惶惶。
柯老酒繼續道：“星河劍閣被滅門之事，想來各位早有耳聞，但神器昆侖墟被歹人奪去，下落不明，想來你們并不知道。栖岩密林，青銅矢問世，被栖州風家的劍皇風儲所得，後落在無妄山一位女弟子身上，至于‘琉璃骨’一直被無妄山保管，如今，問世的兩件神器都藏身在無妄山中……”
“柯老怪不愧是柯老怪，這般辛秘都被你知曉，想來這天下沒什麽能瞞得過你的……”有人捧哏道。
柯老酒搖頭：“非也，非也……衆位看官且看……”
只見其拿出一張絹布，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正中标題，竟是四個字。
“比武招親？”一人疑惑讀了出來。
柯老怪将絹布散給一旁的人，又拿出幾張散了出去。
“正是正是！”他吆喝道：“各位看官若要看熱鬧，最近正趕得上，臘月中旬，無妄山舉辦比武招親，贏得人人不光可以贏得美人歸，最最重要的是，還能得到‘琉璃骨’與‘青銅矢’兩件神器……走過路過，莫要錯過……”
一小童從柯老酒手中拿過絹布，細看了一遍，将絹布遞給靠窗位置的一個青衣公子。
“公子，你看。”
那青衣公子只掃了眼。
将視線落在窗外紛飛的大雪上。
茫茫飛雪，白霧彌漫。
竟襯得整個寒林鎮愈發的冰冷。
“徒徒，雪大了，該走了……”
說着将一錠銀子擱在桌上。
那小童趕忙跟上，邊走邊将雪白的狐皮圍脖套在脖子上，“公子，慢些，等等我，不是說好今晚先在此休整一晚，怎就突然變卦了呀？”
“嘎吱”一聲。
酒樓的木門被打開。
寒風凜冽，刮起道道刀風。
很快一高一矮就消失在風雪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