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是一個婦人。
大概三十歲出頭的樣子, 唇紅齒白,五官長得極其好看,也不像現在許多同年紀的人一樣把頭發做了起來, 只是用皮筋松松散散地系在了左邊肩膀處。
右邊額頭上偶爾有幾率發絲散落下來, 端得是風情天成——
饒是洛香香這樣的班花, 在這樣的風情下, 便不夠看了。
除了符淵和皂莢,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呆了眼。
婦人對衆人的反應似乎是習以為常, 她笑了笑,這一笑更是攝去了衆人的魂魄般——
只有思甜脖子上的黃符微熱, 把她從神魂颠倒中喚了回來。
思甜再看婦人,仍然覺得她美豔, 只是不再像之前一樣能勾的她入迷了。
符淵單手握拳,放在唇邊, 咳嗽一聲。
聲音不大,但卻像半聲驚雷, 把牟楷豪他們幾個從恍惚中喚醒。
符淵說:“大嬸好。”
大、大嬸?
皂莢清楚地看到,巧笑倩兮地婦人臉僵硬了一瞬。
衆人:“……”
符淵是怎麽做到, 對着這麽一張臉, 喊“大嬸”的?
莫不是瞎?
符淵像是沒看到衆人驚奇的臉色,看着婦人,十分有禮貌:“這位大嬸,我們不是壞人,是來這裏的游客, 想找個住的地方。”
衆人:“……”
皂莢發誓,她看到美婦人眼裏的怒火了。
果然,美婦人狠狠地瞪了符淵一眼,怒道:“小兔崽子你會不會說話?!”
煙雨朦胧中美人嗔怒原本是一副很美的畫面,但美婦人的嗓音卻真如六七十歲的老婦,蒼老沙啞——
巨大的反差下,衆人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怪滲人的。
符淵卻像早就料到,神色不變,老神在在的看着婦人。
婦人氣急,卻像是拿他沒有辦法,跺跺腳朝離她最近的皂莢道:“村子裏來的游客要去前面小二家登記,然後分配住宿。”
“你們往前走,紅色油漆門的就是。”
說完,也不再管他們,重重把門扣上了。
符淵看着緊緊合上的門,轉頭朝衆人道:“走吧?”
男生們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見符淵不慌不忙的,還是跟着往前走了。
而思甜是見過鬼的,她躊躇了幾步,落到後面,握着發燙的符紙,臉色慘白的文皂莢:“姐們兒,這裏是不是有問題?”
皂莢看着符淵的背影,緩緩地搖搖頭。
思甜松了一口氣。
卻聽皂莢輕聲道:“我不知道。”
思甜這口氣噎在了嗓子眼兒,堵得她心發慌。
皂莢是真的不知道。
這座村子透着古怪是肯定的,甚至她有些懷疑剛剛從巴士上回去的人也有古怪。
剛才那個婦人美得也不似常人,像妖怪似的——
但她确實沒有在這裏感受到任何妖氣或者說是鬼氣。
就連她左手上一撞見陰私之物就亢奮的翡翠手串,現在也毫無動靜。
這個村子和之前的洛鎮,給她的感覺幾乎是一樣的。
幹淨,幹淨到不可思議。
皂莢下意識地摸上手串,卻發現手串上已經布滿了細碎的水珠。
她拍拍思甜的肩膀:“走吧。”
思甜哭喪着臉。
皂莢笑眯眯道:“放心,天塌下來,還有我給你頂着呢。”
再不濟,她還能拉符淵墊背。
怕什麽?
***
果然如那怪異的婦人所說,衆人沒走多久,便在街邊看到一座紅門的房子。
青磚黑瓦紅門,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屋子主人審美不大對。
門邊有一個窗口,窗口旁邊貼着一張白色的宣紙,紙上用毛筆寫着“游客登記處”幾個大字。
窗口邊緣坐着一個女人,因為背光的原因看不清臉,但是在黑暗中勾勒的輪廓可以看出,這個在陰影中的女人,也是極好看的。
這次不用符淵出頭,鄭坤先走了上去:“請問這裏是住宿登記麽?”
窗裏的女人聽聲擡頭——
衆人心頭一震,又是一個極美的女人!
這美人村果然到處都是美人!
一張俏臉巴掌大,膚如凝脂唇如朱丹,兩只眼睛水汪汪的,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不過剛剛的那個美婦人已經給了衆人一個緩沖的機會,故而鄭坤看着登記處的姑娘雖然有片刻的走神,但大抵還是保持住了風度,他很有禮貌道:“我們要住宿,請問應該怎麽登記?”
女人含羞帶怯地看了鄭坤一眼,把自己手邊兒的本子和筆往前一推:“自己先登記,然後我丈夫帶你們去住宿的地方。”
聲音嬌滴滴的,其中一聲“丈夫”讓原本沒什麽奇怪心思的鄭坤,心頭忽的一動——
這麽漂亮的姑娘,也名花有主了。
他心中嘆氣,拿起那支筆——
呆住了。
漂亮姑娘給鄭坤的,是毛筆和宣紙簿子。
而漂亮姑娘,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着他落筆。
鄭坤:“……”
可憐、幼小、又無助。
媽個雞!怎麽是毛筆?!
他扭頭看向同學們:“你們……誰會毛筆?”
衆人呆住。
皂莢看向符淵,符淵的目光渙散,不知道落在哪處,擺明了不想動手。
皂莢想了想,對鄭坤道:“我來吧。”
她上前幾步,接過鄭坤手裏的毛筆,擡筆前對窗口的姑娘道:“怎麽現在這裏還用毛筆?”
姑娘說:“這裏的人一直都用毛筆的。”
她朝皂莢微笑道:“如果小姐你不會寫,我可以幫你的。”
皂莢也對她笑道:“謝謝,我會寫。”
皂莢擡手提筆,宣紙簿子上的擡頭是繁體字,要求登記身份證號和姓名,她用多年畫符的書法對着衆人的身份證,三下兩下的糊完,把本子推給了窗裏的姑娘:“好了。”
姑娘似乎是沒想過現在還有人會用毛筆,好奇地接回本子——
上面八排數字加姓名,線條流暢落筆順滑沒有一個比劃超出格子——
也沒有一個字她能認出來。
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皂莢。
皂莢神情自若,對自己的書法很有信心。
有了姓名和身份證,對于精通鬼神之術的人來說,幾乎就等于知道了這個人的大部分事情。何況這裏登記,白紙黑字,還用上了相當好的墨與紙——
萬一是某種契約,那便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皂莢沖窗口小姑娘一笑。
随便認,能認出一個字,算她輸——
這缺筆少劃的,她畫符多年的經驗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麽玩意兒,何況其他人?
小姑娘被皂莢鬼斧神工的書法震驚了,好半晌才沖後面的人道:“來客人啦,帶客人們去村長家吧。”
後面的同志們歡呼一聲——
哦也!
又要看到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