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名叫“甄子非”,在外面的江湖人口中已然是個退隐多年的人,無人知曉他的底細,也沒有人知曉他才是扶搖莊真正的主人,更不知曉他和原魏國到底有什麽關系。
甄子非是幽虛谷的谷主!——大家對他的認知僅止于此。
天大之大,勢力衆多,若說幽虛谷為第二,便沒有幫派敢稱第一。
如今,他們在的地方正是幽虛谷,誰又能知曉幽虛谷竟沒有一個手下呢?
如今的甄子非除了自己的兒子和孫女之外,誰也不相信了。
他看着甄妞兒跑來,應和了一聲,眯着眼睛不住地樂呵着,這淘氣的孫女總能給他帶來莫大的安慰。
茅草房的東院走出來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便是甄妞兒的爹——甄一。
他笑呵呵地與甄子非并肩站着,問道:“妞兒,事情可都辦妥了罷?”
甄妞兒嗔道:“爹爹!妞兒一出馬,哪有辦不成的事兒?”
老頭子锊了锊胡須,正色吩咐道:“甄一,你過午了去一趟扶搖莊罷。”
甄一點了點頭,恭敬道:“是,爹。”接着,他微笑看着甄妞兒,疼惜道:“妞兒,你餓了罷?我替你準備飯食去,你和爺爺說會兒話。”
甄妞兒“咯咯”幾聲脆笑,謝過了甄一,在甄子非身邊坐了下來,猶豫了半晌,問道:“爺爺,我有一事不明白。”
“何事?”甄子非看着他的孫女,微微笑着問道。
“我們為何要找那玲珑刀和玲珑珠?”甄妞兒睜大眼睛似是一汪清水,眼巴巴地等着她爺爺的回答。
甄子非沉了半晌,轉頭去摸摸她的腦袋,悶聲道:“你爹爹身體不好,我們找玲珑珠便是為了替他治病。”
甄妞兒點了點頭,又不解問道:“那九冬焱又沒有玲珑兩物,我們為何要抓他?”
“你能确定這玲珑兩物不在他身上麽?”
甄妞兒搖了搖頭,道:“那爺爺會殺了他麽?”
“若是得到了玲珑兩物,留着他又有何用?”甄子非老臉一沉,目中露出狠意來。
“一定要殺他麽?”甄妞兒撅了撅櫻嘴兒,心中着實不解。
“怎麽了?妞兒這是舍不得他了?”甄子非調侃地問道。
甄妞兒把頭一低,臉兒不住泛起暈紅來,口中卻道:“爺爺!我與他才見了兩次面,我有什麽舍不得的?妞兒只不過覺得也沒有殺他的必要。”
“妞兒,你要知曉你活在這世上是為了什麽,千萬莫要為了兒女情長毀了大事,知道麽?”甄子非語重心長地說道,心下油然泛起一絲擔憂。
“爺爺,你放心罷,妞兒哪會不懂事?”甄妞兒把頭一歪,笑眯眯地道。
甄子非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而問道:“妞兒,你盈姐姐教你的,你可都會了?”
甄妞兒一聲輕笑,傲然道:“爺爺!便是不需要盈姐姐教我,我都會!”
“那你也給爺爺跳上一段。”甄子非帶着考察的眼神道。
甄妞兒站起神來,蹦出丈許,身子随風幽婉,飄飄好似彩霞兒繞青山,瑩目兒一笑,宛如潺潺一汪玉波兒,又是千嬌百媚,都訴與幽幽虛谷中,只道是好一個碧玉年華,便是那冬風兒見了都柔腸萬許、癡醉如斯。
……
靜姝和九冬焱被帶到一座小院裏,帶他們來此處的人早已走了,門也被鎖住。
院子裏北邊兩間房,東邊一間,西邊一間小小的茅房,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也不過就是普通人家的陳設,只是顯得整齊規矩得多了。
院中角落種着一顆桃樹,正細細地抽着枝丫,倒是靈秀得很。
北屋的門是開着的,似有人住,卻不見人。
他們在中央的石墩上杵着了半晌,院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先是有人送了飯食來,再是個少年低着頭悻悻地走了進來。
随之而來的是一聲蔑然的冷哼和一句嘲弄的話語——
“每天逃一次,也不見得逃得掉。”
緊接着一句警告——
“駱公子好生待着罷,莫要再想逃跑了!”
靜姝原是面對着北屋杵着,聽見“駱公子”三字,忽地轉過身去,九冬焱已先道:“駱公子啊。”
靜姝見駱懿擡起頭來,聽得門又“哐當”一聲關上,她和駱懿二人不禁同時相互吃驚道——
“駱公子!”
“易姑娘!”
九冬焱正是拿起筷子夾着飯菜往嘴裏送,吃得“吧唧吧唧”響地,見他們這般,“噗嗤”一聲,笑道:“你們兩人倒是這般有默契了。”
駱懿臉上微有羞怯,禮貌地朝九冬焱作了一揖,訝然道:“九公子,你為何也被抓來了?”
九冬焱拿着筷子,朝駱懿擺了擺手,道:“诶,江湖兒女莫要拘泥于這些虛禮。”他挑起盤中的菜葉子吃着,“你問我為何被抓來,我也不曉得,你們說我既沒有玲珑刀,又沒有玲珑珠,他們抓我做什麽?莫非是瞧我長得甚好?”
話罷,他又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滿意地笑了一笑,繼而看了看他們,道:“站着做什麽?我都餓了一路了,要逃也得先吃點東西才是。”
駱懿看了一眼正在點頭的靜姝,腼腆地笑了一笑,朝着他們走了過去。
九冬焱朝着空中大喊了一聲:“可有酒啊?給我拿三壇子來!”
駱懿不由得驚道:“九公子,我們都這般了,還喝酒麽?”
九冬焱哈哈大笑道:“我們都這般了,不喝酒能做什麽?再說,上次與你們一起喝酒,第二天被抓了,說不定,此次與你們喝酒,明日便逃走了呢。”
他正笑着間,還當真有人送了酒水來,蘊香陣陣,聞着也不是什麽糟糠劣酒。
“不想此次與你們相聚竟會是這番情景,倒也是緣分。”靜姝眸中帶笑,語中卻有些無奈。
九冬焱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了,輕松道:“這有什麽要緊的?莫不是你們養尊處優怕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