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乾坤棋盤

以身殉道後徒弟黑化了 — 第 43 章 、乾坤棋盤


鐘妙冷冷望去。

陸修文絲毫不介意她的态度,左右手各持黑白對弈起來。

他落下一子,溫聲笑道:“修士既然與天争命,實在很不必拘泥于正邪之分,反而将路走窄了,很是可惜。”

鐘妙嗤笑一聲。

陸修文像是突然有了談性:“少山君這等天資出衆之人自然可以不懂其中的道理,但于我而言,卻是不懂不行。”

陸修文與兄長一胎雙生,除此之外,天差地別。

陸彰武生性果決,陸修文行事內斂,陸彰武天賦異禀,陸修文資質平庸。

但真正讓陸家下定決心的,是陸修文異于常人的心性。

他不能理解恐懼,也不能理解疼痛,在又一個下人死于二少爺的“小游戲”後,陸家終于無法再容忍下去。

陸家不介意養幾個廢物,卻絕不容許子弟中出現可能堕魔的孽種使家族蒙羞。

但陸彰武強行保下了陸修文。

離開陸家後,陸修文考入育賢堂,并在一次任務中得到魔神傳承。

他從未接觸過這樣新奇有趣的游戲。

将一棵植株的精華抽出哺育另一棵,就能得到一棵更棒更鮮豔的成品。向老年靈鼠中注入幼年靈鼠的髓液,就能使它重獲新生。

倘若……用在人身上呢?

育賢堂監管着弟子的行跡,陸修文無法在長老院的注視下動作,他忍耐着,只等畢業後擇一大宗門藏身其中。

他選中了正清宗。

正清宗門客衆多,其下又庇佑着許多城鎮,實在是再适合不過。

陸修文忍耐着諸多打量猜測,終于被完全放棄,派去外門。

放其他人身上這或許是一種羞辱,但對于陸修文而言,他終于有機會接觸足夠多的新鮮試驗品。

在凡間界的實驗很順利,進階至修士時卻重重阻礙。

修士的力量與凡人不同,即使成功提取也很難被他人吸取。陸修文始終無法得到訣竅,而此時,散修失蹤的數目已經多到引起宗門注意了。

他不得不找了個回家探親的借口避開搜查。

某天夜裏,他望着院中綻放的并蒂蓮,忽然産生了一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

陸彰武生性正直寬厚,而有些時候,這會是一種致命的疏忽。

陸修文終于大獲成功。

自他進階元嬰的那天起,世界從此不同。

“凡人生來愚鈍不堪造就,多活兩年又有什麽意義?”陸修文撚起一枚黑子,“不若收為柴薪,勉強于大道有益,也算功德一件。”

鐘妙冷笑:“恐怕他們并不想要這份功德。”

“那不重要。”

陸修文正欲圍吃白子,卻遭到了未曾料想的阻力。

他面上露出些興味,轉而向另一處落子。

黑子咔噠一聲嵌入棋局。

“我聽聞少山君喜食鹿肉,卻不見少山君問問靈鹿的意見,此時這樣計較,不過孩子心性,”陸修文微微搖頭,“世家綿延千年不斷,靠得卻不是這麽點淺薄意氣。”

子時。

陰雲終于遮住月光。

祭壇翻滾的血海上,皇帝高舉江山圖與玉玺。

他已經老得不堪用了,就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能叫他雙手顫抖,但只要完成這個儀式,一切都會好起來。

只要完成這個儀式。

皇帝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松開了手。

一道閃電般的劍光卻在此時劃過。

飛劍撕裂血海,一雙手穩穩接住了江山圖與玉玺。

是誰竟敢闖入皇宮?!又是誰竟能找到此處?!禁衛軍難道是死的不成?!

皇帝倒退數步高喊救駕,心急如焚。

他的陽壽早已告終,連續命靈藥也用盡了,倘若今天不能完成祭祀,他沒有命活到下一次吉時!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冒犯天威!”皇帝猜測着所有可能的身份,“非皇室中人持有玉玺只有死路一條,即刻放下朕還能饒你一命!”

那人在陰影中沉默地注視着他。

禁衛軍還沒來,那群廢物!

皇帝已是窮途末路,只想先哄着此人将東西交還他完成祭祀。

“你能闖入此地,實在功夫不錯,不如迷途知返,朕還能賞你禁衛軍統領之位!你要什麽?金錢?爵位?封地?朕都可以給你!”

“我什麽都不要。”

那人緩緩走出,皇帝瞪大了雙眼。

“我什麽都不要……父皇。”

“孽女!孽女!你還敢回來!倘若不是你!”

“若不是母後助我逃出宮去,此刻女兒便早已叫人買賣磋磨,或是化為枯骨!”裴青青慘笑一聲,“父皇當真不知那道人是做何等行當的麽?”

如今她已是築基後期修士,自然能看到許多從前無法看清的東西。

天子本該真龍護體,如今那龍氣卻叫猩紅殺孽侵蝕得只剩薄薄一層,不時有孩童哭叫的臉自血色中浮現。

她的父皇也曾被譽為定國興邦明主,也曾親自教她習武騎射,将她高高舉起說——

“我們裴家的女兒,一樣能鎮守天下,”裴青青咬牙道,“父皇您怎能糊塗至此?”

是從什麽時候起,邪道興盛,就連向來不信的父皇也着了道,一步錯,步步錯!

陰雲漸漸消散。

皇帝眼睜睜望着祭壇中翻湧的血色消退。

不——!他不甘心!他本該活百歲!千歲!萬歲!

皇帝跌跌撞撞沖向祭壇,最終卻什麽也未抓住,只能哀嚎一聲跪倒在地。

他再也無法站起來了。

禁軍沖入殿中,卻見消失六年的長公主神情淩冽高舉玉玺,周身缭繞龍鳴。

“衆将士聽孤號令,即刻清繳京中邪道!”

禁軍跪地稱喏,俯身退下。

無人再敢直視她的面容,因此也無人望見,那道月光中閃爍的淚痕。

陸修文的落子又一次遇到了阻礙。

到了他這個年紀,趣味比勝負要緊得多,因此也并不着惱,索性再換一處落下。

鐘妙仍是面色沉沉,既不見焦躁,也不見喜悅。

“就這一點來看,你倒是比你師父要穩重得多。”陸修文評價。

柳驚鴻被逼祭天後并未出現什麽福澤四方的效果,正清宗高層大感失望,一時間對柳岐山也看着礙眼。

誰料這小子一心咬着真相不放,求了許多人,最後竟求到他頭上來。

陸修文早就看出他一身反骨,只是這小子不争氣,竟然為了師父學什麽丹修。

眼下倒是又給了陸修文一個機會。

雖然柳驚鴻祭天确實令他生出超出掌控的不悅,但倘若能見到柳岐山堕魔,倒也不失為一種意外之喜。

陸修文直接将真相抖了出來。

他看着柳岐山叛出宗門,看着柳岐山血戰數日,正以為能瞧瞧修無情道的魔頭生什麽樣,忽然聽說這小子轉頭上山養起了徒弟。

鐘妙笑了一聲:“陸掌門自然不會明白,人要是養了孩子,就沒有許多精力想旁的事情了。”

魔修一腳踏入山門,竟是半點禁制也未觸發。

一眼望去,只幾處院子同些樹,別說是仙門,就連魔界稍微講究些的都不會倒騰成這樣。

這群魔修雖說修為都有元嬰,但還是頭一回有機會從魔界出來。

魔界群龍無首多年,能修上元嬰已是很了不得的成就。

親眼見過柳岐山的魔修早已死得灰也不剩,何況柳岐山這三百年從未出世,鐘妙每次鬧出動靜時又總在搜刮草藥,于是漸漸許多人開始相信這殺神已病得要死了。

向內走了幾步仍無動靜,魔修們彼此看一眼,都有些興奮——想來那什麽勞什子劍尊是真的要死了!

數十人一路闖進草堂,就見靜室中坐着個男人。

并不健壯,也不勇武,卻無端叫人不敢冒犯。

柳岐山仰頭飲盡杯中濁酒。

此時正是一日将盡的時刻,暮色漸沉,反倒顯出一派清透好天光,映在他半舊不新的一身灰袍。

像是被這樣的天光所攝,男人扶膝緩緩站起,循着窗口望去,正瞧見一段枯槁枝丫不知怎麽又生了幾杆嫩枝,搖搖晃晃擠擠攘攘地簇擁着,竟也顯出幾分春色。

柳岐山微微眯縫着雙眼,望着又發了會兒愣。

片刻,他擡手掐住老枝的盡頭,輕巧折了下來,瞧了瞧,點點頭。

“我年少出師的時候,恰巧也是這樣的春天,”他說,“修行講究錢財乃身外之物,萬事求諸己身,于是師父折了一枝開得最好的桃花讓我帶下山去。”

柳岐山擡眼看向屋中環伺的惡客,像是才意識到自己耗費了許多時辰,露出些不走心的歉意微微笑道。

“可惜今日沒有那樣好的花可賞,唯有一杆不知春。”

血濺玉階上,料峭不知春。

柳岐山向前邁去,難免還是被沾濕了鞋襪。

罷了,他漫不經心想道,一會兒還要勞煩徒弟收拾,今日揍得輕些。

陸修文指尖一頓,竟是再也無法落下一子,索性收手笑道。

“少山君仍是不肯與我對弈麽?”

鐘妙上前一步直接将棋局掀翻在地,棋子蹦跳之間落回棋盤,化為一座羅盤模樣。

“可惜了這副殘局,”陸修文攏着袖子輕輕一笑,“少山君确實心性堅定,但若是換個人呢?”

鐘妙眼神一變,卻見一柄劍自後穿透陸修文的胸口。

他口鼻流血,面上卻仍是饒有趣味的笑意。

“少山君,當真有個不錯的徒弟。”

作者有話說:

裴青青出場時曾說過,她家庭複雜,父親逼她絞了頭發去做姑子。

那個死掉的可靠供應商(?)就是死境外□□碎的魔修啦。

馬上要到我最最最期待的時刻了!小狗發瘋~好耶!!感謝在2022-06-04 02:09:50~2022-06-05 00:07: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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