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來到圖書館的楊離凡，依舊在櫃臺前兢兢業業地工作着。
打工是他生活下去的底氣，他不會有任何厭煩。
借書處排起一條長長的隊伍，楊離凡忙得不可開交。
“麻煩看一下這本書怎麽回事，還不上。”
“我的借書卡打卡沒反應。”
“這本書過期了，我還沒看完，要怎麽辦？”
楊離凡忙着處理各種各樣的借閱問題，只是埋頭幹着，嘴上一直挂着“請稍等”三個字。
“下一位！”楊離凡的餘光還能瞥到後面有人，但他連喊了幾聲都無人應答。
他終是擡起頭來。
一個雍容而高貴的中年女人筆直地站在他面前，她的妝容很淡，穿着墨綠的旗袍，看起來并沒有敵意。
縱然只見過她一次，楊離凡還是清楚記得她是誰。
“大姐……”他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
“下班以後，喝杯咖啡？”顏舒雪眉目和藹，溫聲地說。
以她的身份，大可沒必要“屈尊”來到圖書館，楊離凡實在沒法對她說出一個“不”字，便應承了：“好……麻煩等我一下。”
*****
校園外的咖啡館裏，坐着一對拘謹的男女，看着不像情侶，也不像母子。
輕音樂半浮在空中。
楊離凡的舉止很得體，沒有半點失儀的地方，但他就是覺得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
這些高檔的地方，從來與他無緣。
“美式？拿鐵？”顏舒雪翻看了一下餐單，又合上了。
“不，不用了，我喝水就行。”他僵硬地端起了服務員方才送來的清水，抿了一口。
“我幫你拿主意吧。”顏舒雪優雅地擡了擡手，微笑着對服務員說，“兩杯拿鐵，謝謝！”
楊離凡的緊張無處安放，還是在喝水。
顏舒雪打量着這個生得俊俏的“正牌妹夫”，也覺得三妹的眼光特別“毒”。
好看的人，她見過不少，但像這種冷暖皆宜的男人，卻是不多見的。
熱烈時，眉目如畫，陽光絢爛。
沉着時，深沉如淵，眉目幽冷。
被生活打磨過的人，也許棱角終歸有些缺憾，難以有渾然天成的鋒芒。
“我知道你時間寶貴，我也不想繞圈子說話，我們倆直白一點交流，應該不是一件壞事。”顏舒雪耐心地等到咖啡上了桌，才禮貌地說出了這番話。
楊離凡早有心理準備。
“好。”他同意彼此間“爽快”一點。
“有一件事，我必須向你道歉，希望你能體諒作為姐姐的心情——我查了你。現在，我大概清楚了你的為人和經歷，我相信你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但我們顏家，不可能讓小諾吃半點生活的苦。”
楊離凡以為大姐來是勸分的，沒想到她還給了他選擇。
顏舒雪優雅地從包中拿出了兩個文件袋，分開擺在他面前。
“楊先生，我給你兩個選擇。”她指了指左邊的文件袋，“這裏面，有足夠讓你衣食無憂的錢，只要你主動離開小諾，我會把取款密碼告訴你。當然了，這是君子協議，不過你也別小看了顏家。”她冷靜而客觀地陳述着。
楊離凡的眼神相當不屑。
這個選擇，不僅侮辱了他的人格，還踐踏了他的愛情。
他從來沒想過以顏諾雪來換取什麽。
“這個呢？”這兩個選項，大概不會有什麽大的區別，他只是希望她盡快說完。
顏舒雪的手心覆在右邊的文件袋上面。她認真地對他說：“這裏面，是學校附近的一套公寓，如果你決定和小諾過下去，我不能讓她跟着你風餐露宿。但你必須記住，你只有居住權，你沒辦法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這顯然是一個只問心意的“局”。
楊離凡并沒有因為娘家人的“救濟”而感到喜悅，他打從骨子裏讨厭這種“施舍”。
實話說，他沒有完全想好如何對待這段關系。
狠下心抽身，也許是雙贏，誰也不拖累誰，他甚至可以把錢拿了，讓顏諾雪認為他別有所圖，斷了她所有的念想。
可他就是舍不得。
他頭一回喜歡上一個人，離了她，就像丢了什麽，胸口沒滋沒味，只有疼痛。
“我……”他雙手把兩個文件袋同時推了回去，“我想我不——”
“大姐！阿凡！”顏諾雪的一聲慌叫，打斷了楊離凡的回答。
咖啡廳裏的兩人，驚訝地望了過去。
顏諾雪提着裙擺跑來，她極少這麽慌張，就像小女孩丢了糖，趕着要把它撿回來。
“大姐你不能……不能這麽做……”顏諾雪氣喘籲籲地跑到兩人面前，白皙的額上滲出汗來，像是桂花上挂的露珠。“二姐說你來找他……我就知道你要……你要逼他離開我……”
“确實有離開這個選項，但也不是——”顏舒雪的話還沒說完，顏諾雪便急了。
她心心念念都是那句“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好是能把他們都吓個半死，這樣就沒有誰會“棒打鴛鴦”了。
“你，你們讓我離開他，我就上吊，我，我割腕！”平日裏，她沒有膽量說出這種話，當下一急，反倒有“勇氣”說出口。
她堅定的目光，遮掩了那種不擅長撒謊的拙劣。
那一刻，氣氛有些窒息。
四周安靜得顏諾雪自己也後怕。
從顏舒雪和楊離凡震驚的目光裏，她得知了自己說了多麽了不得的話。
沒有人知道她只是說說而已。
沒有人能承受這個“萬一”。
“小諾，別沖動，大姐不是要逼我離開，她是來給我們送房子的！”楊離凡幾乎想也沒想就拿起了右邊的文件袋，沖口而出。“你可以打開看看。”
他急了。
眼尾通紅。
有些事是他想一想也不能承受的。
“小諾，大姐對他沒有惡意。”見楊離凡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顏舒雪心底更是懼怕。“他要是選擇和你在一起，我不會做出違背你心意的事情。”
“那就好。”顏諾雪呼了口氣，眉眼彎彎的，說不清是因為高興，還是因為放心。
楊離凡怔怔地看着這個率直的女孩。
認栽吧，你離不開她。
你愛她，愛到骨子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