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老祖宗的命令
沈瓊珠看着塑料袋心口猛地抽痛，一滴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至水中，那些翻滾的巨浪瞬間變得平靜，她後知後覺的撫摸着自己的臉，呢喃着開口：“我…哭了？”
鷗子駿也笑出了眼淚，他伸手抹去沈瓊珠臉頰的濕潤，“別哭，尊貴的鲛人殿下不許流淚。”
沈瓊珠一瞬間沒受控制，揚起下巴湊近他的臉頰，她望着歐子駿眼中閃爍的花火，不禁在其中沉迷。
耳畔回蕩的除了彼此的心跳，還有就是同族的警告。
“沈瓊珠！這是老祖宗的命令！你務必馬上回海底，若你再執迷不悟，休怪吾等不講情面，你将堕入深海煉獄受盡懲罰！”
歐子駿面對着沈瓊珠的大膽，慌亂的眨了眨眼，他結巴着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我…我…”
顯然他沒聽到空氣中彌漫的聲音。
沈瓊珠笑着搖搖頭，她伸手勾起歐子駿的下巴，手指貪婪的揉弄着他的唇，“這麽好的人，讓你跟我一起沉淪，真的太不應該了，只是有點可惜，沒能吻到你的唇。”
她說完，用盡全力将他從無盡的水中拖起，“歐子駿！忘了我吧。”
“瓊珠你要走了嗎？”歐子駿不舍的問道。
沈瓊珠仰頭給了他一個絕美的微笑，她用力的點了點頭，“我要去海底享福了！終于能回去吃新鮮的魚了，再也不用吃你做的那些奇怪的東西了，再見了，鷗子駿。”
“等等！瓊珠！我還能再見到你嗎？瓊珠！我還有話沒對你說！瓊珠！讓我…讓我最後再抱抱你吧！”鷗子駿掙紮着沖着沈瓊珠伸手，他急切的叫道，卻沒能觸碰到沈瓊珠。
沈瓊珠望着歐子駿嘴角的笑意漸濃，“再見了，我的子駿。”她說完狠下心将歐子駿扔在岸上，轉身鑽入了波濤洶湧中。
歐子駿跌坐在地上不顧身體的疼痛再次爬起，沖進水溝裏，但哪還有沈瓊珠的影子，只剩肮髒惡臭的泥巴。
“瓊珠！瓊珠！”鷗子駿翻着淤泥焦急的吼着，翻了不知多久，在他确定沈瓊珠真的消失不見了，他跪在泥潭裏哭出聲來。
“瓊珠…我喜歡你。”鷗子駿哽咽着一遍遍傾訴着他的心聲，他後悔的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他哭着叫着，直到無力癱軟在水中，“瓊珠我喜歡你…”
身子持續墜落的沈瓊珠聽到鷗子駿的表白後，她滿足的笑出聲來，“鷗子駿，我也喜歡你。”在她說完這句話後，身體下墜的速度更快，她輕輕閉上眼坦然等待着她将要面對的未來。
等到周圍變安靜，沈瓊珠再次睜眼，她望着陌生的水域呢喃出聲：“這就是深海煉獄嗎？”
“沈瓊珠！”聲音随着水花翻湧而來。
沈瓊珠靈巧的彈起躲避了水花的襲擊。
“沈瓊珠你可知罪？！”水花再次襲來。
沈瓊珠抿着嘴望着周圍越來越喧嚣的浪花，她悶哼一聲，“我何罪之有？”
“你自甘堕落與凡人私通，你可知罪？！”水花的聲音越來越大。
沈瓊珠捂着耳朵煎熬的忍受着襲擊至她心底的聲音，她撐起身子用盡全力與其對抗，“我沒罪！我只是喜歡上了一個人類，我做錯什麽了？！”
“你乃鲛人！便不能擁有凡人的七情六欲！若現在承認錯誤，吾等還能饒你一命，若你再執迷不悟，休怪吾等不念同族情面！”
沈瓊珠冷笑一聲，她雖身處在冰冷的水浪之中，但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她落下的那滴淚，是溫熱的。
她撐起身子站得筆直，怒視着周圍如同惡鬼一般的水花，她一字一頓的開口：“我沒錯，若只因我鲛人的身份，便剝奪我愛與被愛的權利，那我寧願不是鲛人！”
“愚不可及！”空氣中的話音剛落，周圍的水花随即變成了根根利刃，毫不留情的刺向沈瓊珠。
她根本沒有能躲避的餘地，忍受着穿刺帶來的痛苦，她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再次起身，“我…我沒錯！”
“呵…那你就再次思過吧！待你認識到錯誤了，族人會再次接受你。”
沈瓊珠随意抹了把嘴角的血漬，“我才不稀罕呢！”她深吸一口氣注視着再次向她襲來的利刃，閉眼等待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貪圖人間煙火，貪圖他眼角的淚…這些可比窩在冰冷的海底盱眙度日來的痛快。他的一句喜歡，勝過萬千壽命！去他的四大皆空！”沈瓊珠平靜的說着，“若讓我用漫長的餘生重複相同的生活，我寧願擁有與他片刻的纏綿。”
敖妙嫣看着水晶球裏沈瓊珠承受的萬箭穿心之苦，哭了一茬又一茬，她哽咽着說道：“沈瓊珠真是個笨蛋…”
寒淩薇抱着她也倍感傷感，“是啊…”
“國師，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救救她？”敖妙嫣祈求的問道。
“鲛人不老不死不生不滅，但永遠的生命也需要某樣東西進行交換，就是愛，如果他們懂得了愛，并與心愛之人在一起了，那他們就會像童話故事裏描寫的那樣，灰飛煙滅。知道什麽能讓不會流淚的鲛人哭嗎？”蕭玦歡說話的語氣雖然依舊冰冷，但多少混着些沙啞。
“…愛人？”敖妙嫣小聲應道。
蕭玦歡點了點頭，“人類愛上鲛人，就是不該，非但如此，就連凡人也會被牽連，會跟随鲛人一同堕入地獄。”
“太過分了，就沒有辦法能救救她嗎？！”敖妙嫣激動的問道。
蕭玦歡笑出聲來，“這是上蒼定下的規矩，天要亡你，你怎有還手之力？我給她施的法術也緩解不了什麽，只是能延緩她衰老的速度。”
敖妙嫣抿了抿嘴唇望着沈瓊珠，即便她現在沒有直覺，但她的眉頭依舊緊皺着，她伸手試着抹平她額角擰起的疙瘩，“無論東方還是西方，美人魚都得不到好下場呢…好好睡吧，一切都會好的。”她輕聲呢喃着。
寒淩薇連連嘆息，不但沒能幫鐘依依找到小夏，又找到了個遭受苦難的人，雖然明知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痛苦，她還是不能接受，那麽一個鮮活的生命即将消失的事實。
“愛，不應該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嗎？為什麽會變成詛咒？”寒淩薇輕聲問道。
“因為他們被迫選擇了永遠的壽命，那是他們從生來就注定了的宿命。”蕭玦歡應道。
尹妍聽後揉了揉哭紅的眼睛，她握着蕭玦歡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我能懂，如果我是她，我肯定也會選擇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