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魔種（1）
玉衡帶着白虎精告辭離開，臨走前，他對連禾表示歉意：“我不該不明事情原委，就來此興師問罪，打擾了。”
連禾對他沒什麽好臉色，一句話頂了回去：“星君貴人事多，偶有錯漏，那也是正常。”
玉衡臉上閃過一抹窘色，看着她如墨般幽深黑亮的眼眸，忍不住心頭跳了跳。
“你心中對當年之事仍有怨怼？”他低了聲道。
連禾挑眉嗤笑一聲：“怨怼？星君言重了，您當年不是說了嗎，往事前緣，譬如雲煙，小仙可不會不知趣。”語聲稍頓，她看着他的眼中露出一點冷意，“只是，差點殒身斷命，小仙多記着幾日也不為過吧？”
玉衡很是訝然：“殒身斷命？怎會？我并不曾……”
他突然住了口，想起搖光日常的行事作風，心頭已然一片透亮。
“是搖光她當年暗中對你出手了？我、我并不知情，不然我一定會阻止她的。”
連禾斜斜地瞥了他一眼，道：“星君又何必這般作态！搖光仙子是怎樣的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以她當年對我的嫉憤，又怎會輕易放過我？你現在略微一想便能想到的，當年為何沒想到？所以你當年不是不知，只是不願想、不願知、根本對此不屑一顧罷了。”說着，她自嘲般地笑了笑，“想想也是，我那時不過是一只低等的小妖，還差點妨礙了您歷劫，你既已回歸正身，又哪來的閑心關注我的生死？而且就算你當年知道了搖光仙子的所作所為，你大約也不過就是斥責她幾句罷了，對嗎？”
玉衡無言以對，連禾言辭銳利，然句句都沒有說錯。
他當年歷劫之後重回正身，雖有凡間的那段記憶，但他卻知道自己畢竟不是凡人時的那個他了，與連禾的過往便該放下。為求不萦胸懷，他刻意地不再回憶與她有關的任何事，也不想知道有關她的任何信息。所以，之後那幾日他雖也覺察到了搖光舉止情緒有些奇怪，卻并沒有放在心上。
說到底，那時的他對連禾無心，無心無情又怎會關注她的生死？
原本，他覺得自己這般行事并無不對，凡間一世既已結束，期間種種自然一并一筆勾銷，恩怨情仇盡歸虛無，包括連禾。他對自己說，她只不過是他凡塵中的一名過客，又是妖身，今後與他将再無交集，歲月悠長，漸漸地那名女子也就成為記憶中的一抹淡影了。
然而，萬料不到彈指數千年，她竟也飛升仙位，雲澤一面他一眼就認出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從未忘記她。
此時又聽到她滿腔怒意地指責，他才恍惚明白，當年的她一夕之間失了戀人、遭了殺劫，算是無辜倒了大黴，而這一切的源頭自然是他……
玉衡默然不語，連禾卻不想再面對他了，下了逐客令：“星君若無他事，便請回吧，當年之事既然你說不知情，那我便算你不知吧，只是搖光仙子的那一份我卻是遲早要與她算上一算的。”
玉衡張了張口，有心想勸，然看清連禾眼中的那抹譏诮冰冷後，到底還是住了口，只是在心底長長地嘆了嘆。
事由他起，他自不能袖手旁觀，只是連禾與搖光的仇怨有點深，對他亦無好感，若由他勸她，不啻于火上澆油，還是得另尋緩頰。
玉衡走後，連禾情緒仍有些不平，她緩緩坐在了廟門前，看着蒼闊的天空，心頭沉沉的。
方才，她雖對着玉衡不假辭色，還放言要尋搖光的晦氣，但她心裏卻清楚，目前的她還遠沒有資格與搖光叫板。
還得繼續忍耐……
正哀聲嘆氣時，宗琉終于回來了。
他一眼見到她坐在門檻上，一臉頹喪，還以為她是在為自己擔心，心頭頓時有點暖。
“你回來啦！”連禾見到宗琉，精神一振，忙起身迎上去。
宗琉心頭就更暖了。
“事情辦的如何了？天庭可願出兵救人？”連禾急急發問。
宗琉臉色凝重起來：“入內細說。”
兩人回到連禾的住處，宗琉慢慢講了起來。
他上天庭後，直接上了淩霄殿，面見玉帝。玉帝聽說魔域邪魔作惡人間，便細問被捉走的凡人的情況。到得此時，宗琉自然不能再隐瞞毛晏的奇怪身世，況且也瞞不住了。玉帝打開觀世鏡，一看就都明白了。
“毛晏他究竟是何來歷？”這個問題已盤桓在連禾心中多時。
宗琉微嘆着吐出兩字：“魔種。”
連禾先是一愣，随後臉色白了：“你是說他是魔族？”她無法置信，“可他身上沒有魔氣啊？”
宗琉解釋道：“魔種不是一般的魔族後裔，而是用術法做成的魔胎。十六年前，毛玉芳就是在山洞裏被種入了魔種，而後懷胎生了毛晏。我猜測那邪魔應該在魔種內設了道封印，封住了魔元，所以毛晏出生後才會內外皆無魔氣，就連你我也沒能發現他的不同。至于魔種內的元神就不知他是如何弄來的了，也許是取散魂碎魄拼湊而成，如此才能不在三界記錄之中。”
連禾聽得一臉怔愣，手卻慢慢握緊了。
宗琉嘆了嘆，繼續說：“那邪魔在毛玉芳身上投下魔種後，不知為何沒有守在她身邊，直到最近才回來尋找，然而事隔多年，毛玉芳連同魔種均已下落不明。”
連禾明白了：“他大概以為魔種會順利出生長大，到今年正好滿十六歲，所以他才會在附近的村鎮中四處抓捕十六歲的男丁，卻沒有想到早在十六年前，毛玉芳就已經喪了命，而毛晏雖因緣際會活了下來，身量外貌卻一點也不像十六歲。”
宗琉點頭，又道：“只是他最後還是找到毛晏了。”
“那他尋回晏兒後會怎麽做？解除封印，激發他的魔性嗎？”連禾急切地問，“還有，他當年為何要種下魔種？”
花了大力氣做魔胎，設的封印連仙人都無法識破，這般麻煩，其目的應該不是單純為了延續後嗣吧！
宗琉沉默了一下，片刻後才道：“應該會解除封印，不過毛晏出生時吸了一口雷電中的至清至純的天地元氣，又跟随你學了這麽久的道法，心思純粹，他的魔性應該沒有這麽容易被激發出來。”
“你還沒有回答那邪魔為何要費心制作魔種并種下？”連禾緊緊地迫視着他。
宗琉微微轉過頭，阖了下眼：“吞噬。”
連禾手足俱冷。
明天要坐火車，不一定能更新，還有年三十應該也沒空，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