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道（2）
連禾看着老龜在她面前踱着小碎步來來回回地繞圈圈，步子越邁越急，顯出他心中的無比焦躁與郁悶。
她閑閑開口：“壽老，小仙村中尚有俗務要處理，這就先行告退了，待來日釀出好酒再來請您老品評。”
老龜頓下腳步，回頭看她，瞪眼、瞪眼、再瞪眼。
被勾起的酒蟲子在肚裏直鬧騰，實在是抓心撓肝的癢呀！
他氣惱道：“行了，你這臭丫頭，別以為老夫看不出你的盤算！說吧，想讓老夫怎麽幫你，先說好，我可勸不了宗琉，這家夥固執得緊！”
連禾眉眼彎彎，笑得分外燦爛：“小仙最近兩次前來都看見宗琉真君在看書，想必這一字觀內一定藏書頗豐。”
老龜随口回道：“那是自然。”
“不知道可有仙家入門秘術之類的典籍？”連禾又問，眸子裏露出幾分狡黠。
“自然也是有的，不過你打聽這個幹嘛？”老龜警覺起來，前後一聯想，聞弦歌而知雅意，“你該不會是想讓老夫……”
連禾笑眯眯道：“幫忙借閱幾本這類的典籍，對壽老而言，應也不是難事吧？”
“仙家秘典怎可外傳？”老龜想也沒想就正色拒絕。
他是很有原則滴！
“小仙乃是地仙，同在仙籍，又不是那等邪魔外道，算不得外傳吧！”連禾努力勸說着，“況且只是借閱而已，用不了多久就會歸還，想來宗琉真君也不會留意到的。”
老龜猶豫起來。
仙家典籍難以複錄，連禾要借閱，他就得把書整本兒偷出來，萬一被宗琉發現了可咋整……可那美酒又實在勾人得很……
“三天，就借三天，換五壇、不、十壇神仙醉！”老龜終于下了決斷。
原則什麽的有時也是可以變通滴！
“成交！”連禾痛快地與他一擊掌。
……
半日後，連禾順利拿到了兩本書——《道方圖論》《天衍九經》。
“記住了，三天後就還！”老龜反複叮囑道。
“放心，我這人一向守信用。”連禾低頭檢視着。
用仙家秘術寫的書籍，一打開，書頁上金光浮動，字影凸顯。
粗粗一看，她很是滿意。
“那這酒？”老龜搓着手問。
連禾擡起頭來：“哦，釀酒需要時間，恐怕還要勞煩壽老多等些時日。待神仙醉釀出後，小仙會馬上給您送過來的。”
釀酒耗時，而且放置時間越久的酒，酒味越醇。這道理老龜自然也是知曉的，只是想到不能馬上喝到美酒，總歸還是感覺喪氣，他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連禾見狀，想了想後取出了幾只青玉瓶：“這樣吧，小仙這裏還有些其它的酒，滋味雖不如神仙醉，卻也還過得去，先贈予壽老，您暫且喝着。”
老龜想不到連禾居然如此上道，能有其它的美酒暫緩酒瘾，他臉上頓時陰轉晴，急急就将瓶子接了過去，生怕連禾反悔的樣子。
“那你到時可千萬別忘了哦！”他急不可耐地打開了其中一瓶的蓋子。
酒香撲鼻，臉上頓時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好酒！好酒！”他抱着酒瓶子又深深地吸了兩口。
“自然。”連禾點頭。
她發現這老龜其實也并不難哄，只是好奇：不知道多給他點好處，他會不會連他家仙君都能賣了？
告別老龜後，連禾帶着毛晏回到石河村，女鬼玉芳已等在村口。
白天陽光熱烈，她撐着一把紅傘，仍有些抵受不住，只好将身子半掩在了樹蔭下。
“你怎麽跑到這邊來了？”連禾皺眉。
村口村民來來往往，她一個鬼撐着把傘呆在這裏，村民看不見她身形，便只能看見一把紅傘漂浮在半空中。這不是吓人嘛！
“仙長，不要緊！我有給她設了結界。”旁邊槐樹樹幹顯出槐生的一張臉來。
“哦，謝謝你了，槐生。”連禾略略松了口氣。
“仙長，事情如何了？那仙君願意教晏兒道法嗎？”玉芳顧不上連禾臉色難看，急急地問道。
連禾先是搖頭，玉芳心頭頓沉，撐着紅傘的手有些搖晃起來。
“你別急！”連禾說道，“仙君雖不願親自教授，但我已借來了道法典籍，屆時毛晏按書修煉也是一樣。”
玉芳終于放下心來。
……
因為答應了老龜三日後就得将典籍歸還，回到住所後，連禾便日以繼夜地翻看并記憶書中內容。
她想好了，既然宗琉不願意出手相助，那她就自己翻查典籍，按圖索骥，教授毛晏道法。
只是入門道法而已，想必也難不到哪去。
老龜尋來的道法書還是很不錯的，比起一般的玄門秘典不知要高明多少。或者說，宗琉真君收藏的典籍自然沒有凡品。
不多久，連禾便找到了毛晏适用的修煉方法。
剩下的問題就是，毛晏現在心智未全，連話都說不清楚，要他體悟道法還真有點難度。好在連禾已查看過，他心智未開的原因主要是受陰氣蝕體的影響，只要隔絕了陰氣，及慢慢拔除體內屍氣，他就能發身長大，智力也會逐漸恢複正常。
查閱過程中，連禾還找到了不少仙家秘門法術，其中就有如何打開冥路幫助孤魂野鬼入地府的法門。
如此，倒是連玉芳的事也一并解決了。
她本打算等到七月十五中元節那日，鬼門開啓，黃泉路上迷霧盡散，她屆時再送玉芳下黃泉。如今有了這個法陣，倒是無需再等到中元節了。
連禾仔細揣摩了下，決定一試。
玉芳雖然答應了要遠離毛晏，但看她今日舉止，怕是很難貫徹始終，還是早早送她入地府為好，免得夜長夢多。而且這幾日毛晏的狀況日漸穩定，她又找到了後續救治他的辦法，按照之前的協定，玉芳應當已經再沒有了留下的理由。
她找到玉芳，将自己的想法一說。
玉芳咬着嘴唇不應答。她自是知道連禾說的不錯，但總歸還有幾分不死心。
“總得讓我看到晏兒成功入道修行，我才好放心離開吧？”好半天後，她才悶聲悶氣地說了一句。
連禾哪裏猜不到她的想法，對她的得寸進尺也有些耐心告罄了。
“修道哪裏是這般容易的，你此時說要等他入道，下回就該說要等他飛升了！如此一日拖過一日，何時才是盡頭？”她面色冷淡起來，聲音也漸沉，“你知你放心不下他，但你畢竟陽壽已終，長久滞留人間終是不妥，你今世受的委屈閻王面前也自有申述的機會。你需知，我雖可憐你母子，卻也不可能對你一直予取予求。”
玉芳終于低了頭：“玉芳知道了，全憑仙長做主。”
連禾看着她也是無奈，最終硬起心腸吩咐道：“那今晚子時我便為你打開陰陽路，送你入黃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