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的結果,顧如是到底沒那麽狠的,說是那麽說的,做的話又是另一番事了。
風月坊是送不了了,但是卻也不能輕易将這些人給放走。
顧如是将他們的頭頭給扣了下來,其餘的都綁在了樹上,之後,便押着那個被顧如是親自賜名為“黑面”的人回去了臨星客棧。
剛一踏進門,那掌櫃便察覺到是他們家的入門女婿——那個姓蘇的小修士回來了。
掌櫃的興高采烈地前去迎接,卻發現兩人還扣着一個其貌不揚的黑衣男子。
他和那男子目光相觸,紛紛都轉過頭。
蘇木槿和顧如是兩人都不是那種馬虎之人,自然發現了這細微之處。兩人相視一眼,誰都沒有多說什麽。
顧如是将“黑面”推到桌子旁大,然後不再管他,自顧自的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随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似乎疲憊不堪,又累又渴的樣子,罵罵咧咧道:“真是倒黴,這日子,還能不能好好過了,剛到這個破地方,還沒逛一圈呢,就遇上截殺這破事。”
“你,你們遇上了截殺?!”掌櫃的驚呼出聲。
顧如是和蘇木槿對視一眼,看向似乎對此事尤為詫異的掌櫃。
他模樣并不似故意做出來的,但也有可能是他心思太重,演技太過逼真。
沒有近一步的了解,誰都不會輕易下定論。
本來這些人實在嘴硬,他們也無可奈何,誰知剛打算回到臨星客棧,竟然有了意外收獲,這神秘掌櫃竟然和這“黑面”認識。
“是啊,阿蘇還差一點喪命呢。要不是我以我脆弱身體去擋了一下,這會子功夫說不定早就見不到阿蘇了。”顧如是嘆了口氣,說得滿是深情,語氣中還帶着深深的後怕。
被綁着的“黑面”同志看着顧如是在這邊戲感十足的樣子,簡直想要罵娘。誰他媽刷刷幾下把我們哥幾個給一鍋踹了的,還有剛才威脅他們要将他們賣到風月坊的又是哪個?
要不是他嘴裏被塞住了,手被纏住了,他真想走到顧如是這神經病面前,指着他的腦門罵他,你敢拍着良心說自己脆弱無辜嗎?
我真是比窦娥還冤吶!
看着那邊的大長老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的表情,他委屈極了。
閣主千叮咛萬囑咐,這事兒千萬不能讓大長老知道,可誰知道這兩人直接就住在大長老的眼皮子底下。
關鍵,倒黴悲催又可憐的他還被這兩個怪胎直接綁到了大長老這裏。
唉……心酸吶,恐怕輪不到閣主制裁他,他馬上就要死在大長老的威勢下了。
顧如是在那邊自導自演了好半晌,一邊觀察着神秘掌櫃和“黑面”小哥的反應,一邊對蘇木槿擠眉弄眼。
“……”
他頓了半晌,旋即憤憤然道:“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想殺我們,找到那個幕後黑手,我非得親手宰了他不可!”
掌櫃和“黑面”小哥:“……”
這不是明地裏罵他們嗎?呵呵。
還是我們蘇小修士可愛。
掌櫃的看着全程沒有說一句話的蘇木槿,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蘇木槿突然感覺到一陣惡寒。
感覺有人惦記她。
這裏發生的一切全被站在樓上的一個白衣女子收入眼中。
顧淩洛的師父!
她怎麽會在這裏?!
司徒寒看着那個一身輕便錦衣偏男性打扮的人,心中漸漸湧現出陣陣寒意。
怪不得之前顧淩洛會在舊客站之間停留許久,最後還選擇了在這個明星客棧暫住。
不是已經忘記了之前的種種一切了嗎,忘記了蘇木槿是誰!
司徒寒目光中閃過一絲陰狠。
她扭頭看向顧淩洛緊閉的房門,随後走回自己的房間去。
她絕對不會讓這兩個人有機會見到面的,絕對不會!
蘇木槿擡頭朝樓上望去,那裏并沒有一個人,她摸了摸鼻子,有些懵懂茫然,剛才明明感覺到有一道視線放在她身上的,難道是最近壓力太大的原因?
不再糾結于此,蘇木槿朝顧如是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盡快處理眼前的事情。
看着蘇木槿眼底的不耐煩之意,顧如是明了,讓掌櫃的将那個黑面小哥随便安排一下,但是強調一定要在他們兩個房間的旁邊。
顧如是道:“這是阿蘇的意思。”
“這是自然的,一定會讓蘇修士滿意的。”掌櫃的點點頭,對蘇木槿無比尊敬地說道。
蘇木槿:“……那就拜托了。”
“哎——”掌櫃應下這聲禮貌性托詞,似乎還非常高興。
夜深。
就在蘇木槿房間沒多遠處,黑衣男子,也就是顧淩洛,他靜靜地坐在圓桌旁,視線看向杯中倒映出的影子,目光迷離而閃爍。
突然,一陣熟悉的心悸傳來,透過胸膛穿透血液,來到大腦,遍布整個身體。
“嗯……”
顧淩洛悶哼。
又是熟悉的疼痛的感覺,從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全身疼痛的感覺伴随着心髒一直停留在他的身體深處,一直留存在他靈魂中央。
從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他便感覺到自己腦中似乎缺失了一部分記憶,這種感覺十分強烈,除了那一部分記憶,其他都很清晰。
他知道他是顧家二少爺顧淩洛,他知道顧家上下每一個人都不喜歡他。甚至知道從她五歲那年起,他沒有星辰之力這一事實在整個封澤鎮傳遍。
他記得他的童年過得懵懵懂懂凄凄慘慘,但是,那其中有一份溫暖真摯的情感擺在他面前過的,他也緊緊牢牢抓住着那份溫暖,如今卻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只要一觸及那一片空白記憶,只要一深入去想,腦袋便會疼得像炸裂開來。
顧淩洛揉了揉發疼的額角,沉默不語。
那個身影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