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7-6 9:36:39 字數:2076
木頭塊徑自去拴馬,看也未看她一眼。
白玉曦牽着她手上的繩,她躲得遠遠,将繩子繃的緊緊。
月光漫過,在地上畫了一道筆直的陰影,晚風拂過,地上的葉子破碎着身子盤旋輕舞,繩子的影卻紋絲未動。
“你不用怕我,我知道,東西不是你偷的。”白玉曦慵懶地倚在草堆上,松了手中的繩子。
那紫衣姑娘倒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一直盯着地上的繩子,随後,歡脫地向木頭塊離開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嚷嚷着:“呆頭鵝,你怎麽把我扔給別的男人?你個混蛋!”
不多時,便見木頭塊牽着繩子,紫衣姑娘跟在後頭喜滋滋地回來了。
涼絲絲的晚風,清泠泠的月光,殘敗的枯枝敗葉,破舊的茅草屋,燃盡一半的篝火,這樣的景致下,紫衣姑娘笑得燦若桃花,明媚如**絢爛。
而她身前的木頭塊卻依舊板着臉,陰司鬼差一樣毫無表情。
花梓心中揣度着,面無表情原來也分很多種,就拿木頭塊和白玉曦做比較,前者雖面無表情,卻透着凜然正氣,後者也面無表情,卻透着陰森冰冷。
兩個男人,一個側卧在草堆,一個正襟危立站在對面,皆抿着唇,面面相觑。
花梓心中擔憂,不知這木頭塊武功如何,見他如此模樣似乎是生氣了。
果然,他冷然開口道:“在下信任兄臺,将犯人交到你手上,不想兄臺竟任她逃跑!”
紫衣姑娘立時跳腳,銀鈴般的嗓音随着晚風蕩漾開來,一層一層如漣漪:“這是什麽話?誰是犯人?我才不是犯人!我是自願跟着你走的好不好?再說什麽叫逃跑?你哪只眼睛見到我逃跑了?”
白玉曦待她發洩完畢,方開口回道:“我答應過你什麽?”
木頭塊愣了一下,最後抱拳朗聲道:“在下唐突了,萬望兄臺見諒。”
白玉曦輕點點頭,重又閉上眼睛。
木頭塊坐到篝火旁,紫衣姑娘也連忙坐到他旁邊,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
花梓站在水畔,木頭塊朝她微點了點頭,她微微一笑也點了點頭。
紫衣姑娘瞧見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盯着花梓做了個鬼臉,又不解氣的白了她一眼,方轉過頭笑眯眯地瞅着木頭塊。
花梓這才仔細打量木頭塊的衣着,是上好的銀色織錦長袍,腰間一把短刀,精巧別致,嵌着琉璃寶石,十分奪目。袖口的同色花紋繁複考究,是規整的九宮格。
他身軀颀長,骨架很大。眼睛很黑,眉毛濃密,嘴唇卻薄薄兩片總是抿成一字。
紫衣姑娘見花梓一直瞧着木頭塊,在一旁做着各式威脅恐吓的表情,待花梓瞧見她時,已扭曲的不成樣子,着實把花梓吓了一跳,立時低下頭去。
天邊是沉沉的夜色,幾點星子疏落間離。
花梓默然走到白玉曦身旁躺下,兩人隔着一人的距離。紫衣姑娘回眸望向她,撇了撇嘴,花梓微微一笑,那姑娘瞧見花梓沖着她笑,竟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癟着嘴,瞪圓了眼睛又垂下蝶翼一般的睫毛,轉過頭去。
“你認識那姑娘?”花梓悄聲問道。
“嗯。”白玉曦依然還是那副模樣,未有改觀。
“你們很熟嗎?”花梓知道這話不該問,可說出口又收不回來,且如果重新來過,估計她依然還是會問出口。
白玉曦終于睜開眼睛,瞥了眼花梓緊張的面孔,又望着天邊殘月,聲音冷冷的:“不熟,她叫紫瓷。”
花梓眉頭輕輕蹙起,若說不熟便不熟,為何要特意說出那姑娘的名字,難道特意提醒自己,他對那紫衣姑娘的名字念念不忘?
她遂扭頭轉過身去,直勾勾盯着一塊禿光光的泥土坯不再說話。
紫瓷,紫瓷,倒是很好聽的名字,不像自己的名字這般寒酸。
花梓,花梓,越琢磨越覺着俗氣。
“你為什麽生氣?”半晌過去,白玉曦的聲音才清清冷冷響起來,吓了花梓一跳,她本已朦朦胧胧有了睡意,也以為他早睡了。
“我哪有生氣?你怎麽還不睡?”花梓讷讷地輕聲詢問。
夜色太濃,讓人不敢言語。
此時紫瓷與木頭塊已躺在對面另一處草堆上,悄然無聲,也不知是睡是醒。
“你不睡,我睡不着。”白玉曦聲音輕輕地,柔柔的,他順勢翻了個身,面對着花梓側卧着,右手撐着額角,一頭黑發在掌中靜靜流淌,直滑落耳畔鋪上雜草。
花梓聽到他的話,忽地轉身,正撞見他含情脈脈的眼神,只覺得恍惚似在夢中還未醒來。
花梓揉揉眼睛,脫口而出:“是你做夢了還是我在做夢?”
“都在做夢!”白玉曦翻個身,背對着花梓,不再說話。
忽然他身子僵住,動彈不得,花梓纖細的手指正慢慢攀上他的肩膀,映在月光下,有些蒼白。
手指越過肩膀,爬到他身前,白玉曦霎時忘了呼吸,耳畔是她輕輕的呼吸聲,柔軟細膩,攜着淡淡的溫熱。
她靜靜抱着他,許久,輕聲念了句:“趁着做夢,把該占的便宜都占了才好。”
白玉曦啞然失笑,看來她何止懂得多,簡直無師自通。
“呆頭鵝,你看看人家兩人多甜蜜,”紫瓷撅着嘴巴向木頭塊的身邊湊了湊,木頭塊立時挪動身子,跟她保持“一繩”的距離。氣的紫瓷哼一聲,扭過頭去。
夜色濃稠如墨,月光清冷單薄,花梓酣然入夢,白玉曦卻一夜未眠。
晨霧還未散盡,天空還泛着淡青色,花梓睜開惺忪睡眼,只覺着胳膊酸疼。
眼前是濃密的黑發,落入薄紗一般的晨霧中,不甚真切。
忽然她瞪圓了眼睛,雙手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她能感受到他溫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貼在他身前,還有他烏黑的頭發随着她的鼻息微微顫動。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若吵醒了他,他定會挖苦諷刺抑或勃然大怒!
“呆頭鵝,你看,我給你烤了只兔子,我一早起來抓的,本來我舍不得殺它,可是想到不殺它你就要餓肚子,最後心一橫,照着兔子面門便來了那麽一下,你看你看,可香了。”紫瓷的聲音如鈴铛一般清清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