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是冷漠地抹去嘴角溢出的血,嘲諷地看着持劍而立的雲澤:“你不是他,他從不屑這般小人作為。”
獨孤淵危在旦夕,我別無選擇,千蓮結界承了雲澤的一擊,神力驟然間外洩,約莫是消失殆盡了,僅靠着紫府之氣維系,之前雖是修為殆盡,但至少本體是勾欄血玉,尚能自保,如今,血玉已碎,神力散盡,呵……
“我本就不是他,我是我,他是他,是你一廂情願把我當做他,怪得了誰!”雲澤以為我說的“他”是只我的師傅白澤,頓時怒不可遏。
“是,你不是他,原是我錯了,怨不得別人。”神力須臾抽出,我有些力不可支,微微倚着獨孤淵,氣勢淩厲不減分毫。
許久的默契,獨孤淵不動聲色地支撐着我,甚是和諧,而在雲澤眼裏卻是無比的刺眼。
“雲澤,放了獨孤淵。”我反手握緊獨孤淵微涼的手,因為,我知道他很不安。
“好,不過你得留下。”
“好。”這樣的結局是再好不過的了,至于我,将死之人,最後不留軀體,不滞魂魄,在哪都可以落葉歸根。
“獨孤淵,若是你再出現在我面前,我絕不留情!”雲澤冷冷地看着獨孤淵,極為冷冽。
“折顏……”
“獨孤淵,聽話,好好的,如此,我便可好好的。”我梨渦淺笑,甚是輕柔地撫着獨孤淵的臉頰,此經一別,再無相見,我想讓他記住我最美的樣子。
“等我……”獨孤淵附耳呢喃,暖暖地灑了一地。
獨孤淵走後,雲澤并未離去,卿顏閣的暗衛被罰受棍刑,我并未求情,因為若是求情,會罰得更重。
“你最好別指望獨孤淵來救你。”雲澤的眼神炙熱陰戾,修長有力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扣着沉年梨木桌“別忘了,安素還在我手上,若不想她有事……”
“你放心,只要你不為難他們,我無所謂。”雲澤變得太快太多了,我不知素女與他說了什麽,竟與之前判若兩人。
“無所謂?”雲澤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戲谑地挑了挑眉。
我漠然地瞥了雲澤一眼,并未回答。
許是我的态度冷漠得讓人難以忍受了,雲澤雙眸閃着火光,動作粗魯地捏着我的下颌:“你本該是我的。”
話落,雲澤便狠狠地吻了上來,夾雜着沉重的氣息,沒有憐惜柔情,有的只是憤懑與情欲。
我已無力再掙紮,絕望了,便也就無所謂了,心底的苦澀如毒蛇猩紅的信子,無盡蔓延。
雲澤約莫是瘋了,手掌運勁,衣裳便如落敗殘翅的蝴蝶,紛紛揚揚散落一地。
空氣中的寒意無孔不入,還有雲澤狂暴絕情的氣息,我緩緩閉上眼,面無表情,或許,雲澤是想看着我受辱,無趣了,他便會放過我吧。
可是,雲澤只消頓了頓,愈發地粗魯了,只道是我妄想了。
朝為行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巫山雲雨。本是人世間最美好的,而我與雲澤偏偏是貌合神離,真是可笑。
我強撐着起身,身側是沉睡的雲澤,清眉隽目,溫潤如神,如孩子般安詳,我愣愣地看着他,良久,才緩緩收回視線。
我悄悄地披上衣裳,所見之處遍布青紫交加的吻痕,還有,咬痕,正欲下床,卻猛然被雲澤拉入懷中,猝不及防地對上雲澤幽深掙紮的眸子。
“你本可殺了我。”雲澤眸底的痛苦矛盾之色一閃而過,轉而便換上了冷笑“可惜了,這樣好的機會。”
“我不會殺你。”聞言,我不禁蹙眉,為何他總是這般咄咄逼人?
“是了,你不會殺我,你怎麽舍得?”雲澤自嘲地笑着,狠戾地扣着我的下颌,而後又狠狠甩開,随意披了件外袍,拂袖而去。
天蒙蒙亮,文淵便來了卿顏閣,一別多日,恍若隔世。
“小姐。”文淵與我并未過多接觸,對他,我也只曉得他是雲莊的總管,文識淵博,是雲澤的第一軍師。
“嗯,許久不見了。”我想,在我死之前,總得保安素萬全。
“小姐……”文淵彳亍不前,支支吾吾的,神色甚是為難。
“說吧,事到如今,沒有什麽是我接受不了的了。”我握緊拳頭又緩緩松開,莫不是安素……
“是,自今日起,小姐便是主子的梅夫人,入住绮梅閣。”文淵心中暗自叫苦,被沁霜逸塵他們知道了,他還有好日子過?何況,文淵對我很是佩服。
“好。”我波瀾不驚地扶了扶頭上的白玉梅花簪,笑語嫣然,梅夫人?
“夫人,绮梅閣已然備好了一切,請。”文淵微微側身,他還是顧及我的,并未喚我梅夫人,想來文淵那樣玲珑之人又怎會不知道,夫人與梅夫人僅一字之差,卻是相差甚矣。
“不該是梅夫人嗎?”我倏而回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淵,瞧着他尴尬的笑意僵在嘴邊,臉微微泛紅,不禁笑出聲來。
文淵的頭埋得更低了,好久沒這樣笑過了,稍稍斂了斂笑意,輕聲道:“前面帶路吧。”
“是。”文淵如釋重負,又恢複了精明老練之态。
绮梅閣內的擺設與卿顏閣無異,不過是稍稍偏遠了些,倒是合我心意,猜想,約莫是文淵打點的,甚是周全。
這一天,我過得很是寧靜安穩,日落時分,便有丫鬟過來傳話,說是在清晖堂用晚膳。
我換了件鳳錦湘繡梨花素紋裙,晶瑩通透梨花白玉簪斜挽了個松散地發髻,清貴不失妩媚,只可遠觀卻不可亵玩焉。
今夜的清晖堂格外熱鬧,雲铮、婉姨、雲澤,還有景鳶,有說有笑,甚是和美,待我出現,笑聲便戛然而止,一絲尴尬随之蔓延開來。
“顏兒。”上官婉茹率先出聲,我知道,她是真心實意地想我好“來婉姨這坐。”
我微微颔首,瞧見雲铮又恢複了笑意,便福了福身,算是行了禮。
雲铮點了點頭,聲音溫和親近:“快坐下吧。”
看來,雲铮與婉姨并不讨厭我。
落座後,大家又恢複了談笑,婉姨待我極好,對景鳶雖是溫婉卻透着淡淡的疏離,故而惹得景鳶對我很是不滿。
而雲澤打我出現後,并未與我言語,只是與雲铮說些家常。
珍馐佳肴,家常閑聊,這頓飯但也吃得舒坦,這最後一道便是我最愛的“荷露白玉膏”,因着胃口尚佳,便多吃了些。
只是,不消一刻,心頭的勾欄血玉便灼熱無比,且伴着絲絲疼痛,紫府之氣霎時亂竄,是“碎玉脂”!
我猛然轉身,景鳶嘴角的冷笑刺痛了我的眼眸,素女竟這般狠,“碎玉脂”,絲絲碎裂,寸寸生成,受盡痛楚而亡。
突湧的戾氣毀了我的淡然,我不顧一切,一手卡住景鳶的脖子,猩紅地雙眸妖冶至極,聲音冷漠狠絕:“你該死!”
我不斷加大手中的力度,也不知何處來的力氣,看着景鳶漲紅扭曲的臉龐,張大嘴卻是無聲,衆人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震住了,不知所措。
“嘭”的一聲巨響,無盡的黑暗鋪天蓋地而來,我絕望地閉上眼,身子如破敗的布娃娃摔落在地……對不起,獨孤淵……我累了……
雲澤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眼前蒼白脆弱地人兒,猩紅的血染滿了衣裳,腳步似是被定住了一般。
一抹身影閃入清晖堂,揮拳便向雲澤打去……